她也想让霍涔感受一下她那天的幸福。
墙上的钟表敲了十下,秦美霜关了电视准备回屋,突然看到厨房里有人。
“咦?听宁,你怎么还在这?”
许听宁视线从书上抬起来:“我盯着火,怕炖干了。”
“怕它就不干了吗?也不看看都几点了!”秦美霜打着哈欠,“真不知道你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霍涔在公司开会呢,谁知道什么时间结束,你等他回来了再热一下不就好了。”
“他在公司?”许听宁问。
“下午老霍给他打电话,他是这么说的,对了,过几天他爸爸就回来了,到时候要一起吃饭,你得回来啊。”
“好。”
秦美霜走了,厨房里只剩下鸡汤咕嘟咕嘟的声音。许听宁盯着蓝色的火苗看了一会儿,抿抿唇,关了火。几分钟后,她拎着鸡汤和*蛋糕出了门。
她在路上给霍涔发微信,说她一会儿到他公司,让他忙完了出来一下。她只需要五分钟,或者更短也可以。
直到她下了车,霍涔依旧没回复。
许听宁腰有些酸,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想着他手机应该静音了,等开完会就能看到。
她看着不远处商场斑斓的灯光,想起中学的时候总在幻想高考完了,怎么痛痛快快地玩,要逛商场,要去旅游。然而真到了那刻,玩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又想起高考那天,她从家里出来,笑着挥手跟外婆说再见。那年她复习得不错,三模超了重点线很多分,她志气满满,觉得去考试和平时上课没什么区别。
可能是她太得意了,老天就偏偏不遂她的愿。
她在院门口,撞上了霍涔家的保姆,那时候郭奶奶生病住院,高考前将近一个学期霍涔都是和保姆生活的。
保姆都快急哭了,说霍涔给她打电话说准考证找不到了。
他俩被分到了不同的考点,许听宁在本校,霍涔的非常远。
保姆说她在家找了没有,她给霍涔爸妈打电话,也打不通,她急得六神无主才跑了出来,想着打车去霍家,看看有没有人在。
许听宁听得眉心突突地跳,突然想到什么,拉着保姆就往郭奶奶家跑。
准考证是她在霍涔床下的缝隙里找到的,她的脚也是在那时候崴到的。
她龇牙咧嘴坐在考场上,想的全是他家的保姆好像有些迟钝胆小,她到底有没有把霍涔的准考证安全送到。
那是第一场语文,许听宁最后没能写完作文。
她没敢跟家里人说,也没敢去看医生,就那样坚持到考完试,后来那脚不争气地落下了后遗症,就像几月前那样,稍不争气就崴一下。
倒也无碍,就是有点疼。
后来高考完,那个保姆就走了,她只知道准考证送到了,但具体什么情况并不清楚。那时她和霍涔已经很久不说话了。
想着事的时候,有人走了过来。
“是你呀,许小姐!”
许听宁回头看到是那天的保安,笑了笑:“你好。”
“我说是谁一直坐在这呢,地上多凉啊,你怎么不进去?”
看来她现在已经可以刷脸了。
许听宁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说:“我没什么事,在这等霍涔就行,正好透透气。”
“可是霍总好像不在呀。”保安迟疑道,“我记得霍总下午六点多就走了。”
“一个人吗?”
保安顿了一下,说:“……那忘了。”
“怎么了?”另一个保安走了过来。
“找霍总的。”
“哦,霍总早走了,你忘了,就跟那个大作家,你不还想要签名呢,没好意思开口。”这个保安没见过许听宁,顾自说着。
许听宁用力掐着手心,点点头,努力挤出笑,说:“好,那我先回去了。”
“她怎么了?”
“不知道,我就感觉她在强颜欢笑……”
两个保安嘀嘀咕咕。
许听宁没听到,她沿着街道走,走了一段才想起来要打车回去。她拿出手机准备叫车,又觉得肚子不舒服,腰也很酸,幸好旁边有家便利店。
她进去借用卫生间,不多时后,她盯着内裤上的血,脸色惨白,心跳都快没了。
-
她是自己打车去的医院,做了检查,先兆流产。
医生让她躺在床上不要动,推了b超机过来,许听宁一动不动看着屏幕,看着那小小的豌豆似的一点,默默流着眼泪。
“你别哭,还没有那么严重,你的出血量并不大,胎儿指标也可以,胎心也有了。”医生安慰着她,又说,“不过你这样子必须立刻住院保胎,不住院是不行的。你丈夫呢,让他去办住院。”
许听宁摇摇头:“他没来。”
“没来?那谁送你来医院的?”
“我自己来的。”许听宁咬咬牙,“医生,我自己可以。”
路上她吓得直抖,已经给霍涔打过无数遍电话了,他没接,也没回过来。
她其实还可以联系许鹊清的,但是许鹊清一个人住,大半夜打电话让她到医院,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她。其他也没合适的人,反正保胎的人是她,谁来也没多大用。
许听宁自己办完了住院,才想起来没有吃晚饭。
蛋糕已经塌了一边,巧克力化在奶油里,丑陋不堪。好在鸡汤还有温度,她一口气喝完,发现忘记放盐了。
她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做好。
电话是在凌晨响起的,许听宁正打着点滴,望着天花板,她费力看着上面“霍涔”两个字,摸着肚皮自言自语。
“你爸爸给咱们打电话呢,你说接不接?”
当然不会有回应,但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B超上那小小的一团之后,许听宁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枕头已经湿了,头发也黏黏糊糊的,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挂断了电话。
第14章
许听宁回忆了一下,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挂断霍涔的电话,以前就算怄气,他打过来,她就巴巴地接。她知道很没出息,但就是舍不得他。可能是因为体验过舍去的痛苦吧。
其实如果霍涔当初不打算出国,她是不会提分手的,虽然他俩当时在一起,也就跟胡闹一样。
她后来经常想,霍涔到底知不知道她写那行字的意思,他该不会就是仅仅想吃她的那块白巧而已吧,至于做它的人是谁,他根本没有在意。
否则为什么她暗示明示了半天,他还是没有改变出国的心意。
那么远的距离,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许听宁那个老爸跟她还在一个城市呢,不也从没有遇见过。不在一起就没什么感情,这个到底她很小就懂了。
但是郭奶奶说霍涔从很小的时候就打算出国了,他不喜欢家,家也不喜欢他。
许听宁不知道霍涔后来是怎么改变心意的,好像是因为他弟弟要出国,父母觉得兄弟俩至少要留一个人守家。
那时候霍涔已经很久都不理她了,但是许听宁还是想过,也许他是为她留下的。
复读的日子过得紧张辛苦,郭奶奶在霍涔高考后,就搬回了老家修养,霍涔周末不曾再回来过,许听宁也被老妈安排住了校。
路还是那么近,从校门出去,拐进巷子,再走过一条有着参天梧桐的街道,就可以回家,但她出不去,只能站在宿舍的楼上望着。
她是从学校的狗洞溜出去的,一个男生告诉他的秘密通道,其实就是两道被人撑大的栏杆,瘦点的可以侧着身子出去。
许听宁为了出去,那天从早上就没吃饭,她到z大时正赶上他们运动会,她跑了一身汗在操场边,边喘气边找寻他的身影,然后猝不及防看到霍涔从白沅手里接过一瓶矿泉水。
“白沅跟金融系的霍涔在一起了?”
“哪呢,是霍涔在追她,她还没表态呢。”
场边的同学很多,聊天议论落入许听宁耳中,她想原来还是她自作多情了。
但她不怪他,先放手的是她,她就是特别酸。
这之后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会在气急败坏后,做出一些低级的事。——许听宁去找过白沅,装着说其他事,聊到霍涔,说他这人不太行,一大堆毛病,可能还渣,谁跟他谈谁郁闷。
白沅轻飘飘地一句“可是我觉得他很好呀”,当场就打了她的脸。
许听宁曾在霍涔背后捅过他刀子,企图拆了他的姻缘,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会不会跟她生气。
思绪不停地被振动声打断,许听宁实在受不了拿起了手机。[我已经睡了。]
她给霍涔回了微信。
她不知道为什么霍涔这么不爱发信息,即使这样联系不到她,他就只知道一直打电话。
通话框一直显示在输入中,许听宁以为他会跟自己解释一大通,谁知就两个字。
[睡吧。]
她是很想睡,但是手上输着点滴,她要在快输完前按铃让护士来换输液瓶,否则针会回血。这一点真不人性,难道孤家寡人不配住院吗。
她掐自己的大腿肉,抵住一波波困意,她以前被蚊子咬了包,也会在包上掐字。她最爱掐“霍涔”,因为这两个字复杂。
她还在废旧的作业本后面整张整章写这两个字,就像所有人都认为她的中学时期懂事听话,却不知道那些字迹工整的背面,她叛逆地藏着个他。
也不算是无人知道,她曾经在游戏群里,拜托所有的群友在霍涔生日的那天,给他发生日快乐。她自以为浪漫,结果是霍涔直接换了手机号码。
完了,她一直在想他。
所有液体输完的时候,许听宁的腿侧的一块肉已经快青了,她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小时,医生就来查房了。
霍涔的微信跟医生一样准时。
[醒了吗?我妈说你走了,不知道是昨晚还是今早。]
[昨晚,我回学校了。]
许听宁单手发着微信,有些不方便。她问医生能不能把针拔了,医生说专门扎地留置针,这几天都拔不了。
[我昨晚手机也落车里没看见,等忙完这段时间带你出去玩吧,国内的你挑个地方,这样周末两天就能回来。]
许听宁数了数,四十七个字,对于霍涔来说已经算超长了。她正犹豫着该怎么回,医生让她别玩手机了,要给她做进一步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