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刚才吃得太快了,胃有点不舒服,你慢慢吃,我去下卫生间。”
卫生间在外面,许听宁走到了,又吐不出来了。
她现在已经孕五个多月了,肚子还是没有同期孕妇的大,一件宽大的上衣就能遮住,为了这,她一直很担忧。可医生说每个人胎盘的位置不同,有的靠前,有的靠后,并且她每次孕检,胎儿发育也都在正常的范围内。这孩子仿佛是懂她的处境,自己也尽量藏起来。
“想吃薄荷糖吗?”
许听宁拍拍肚子,走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盒,倒出一粒,正嚼着,霍涔走了过来。
她正在想还要不要打招呼,霍涔二话不说揽住她的肩膀,半拥半抱把她带进了旁边的步梯间。
速度太快,许听宁惊呆了。
“霍涔,你干什么?!”
步梯间连着个敞开的小平台,霍涔拿出烟,没点,夹在手里看着她:“你还是这么喜欢小弟弟啊。”
“你别乱说,那是二中新来的老师小陈,他家在外地,刚来什么都没有,年级主任就让我陪着他采购一些日用品。”
小陈拎的购物袋,全都是他自己要用的东西,就许听宁那个帆布包,是他执意帮忙拿的,大概也只是在感谢许听宁帮他买了支甜筒。
霍涔嗤笑:“你不是在实习吗?不上课改陪逛街了?二中现在可以啊。”
“霍涔,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许听宁抿抿唇,“我现在确实不上课了,因为我被举报了。”
举报她的,是一位家长,理由是学校怎么能让没毕业的学生来给高一的学生授课。
虽然那位家长在看了许听宁硕士在读的成绩和已发表的论文后,已经表示了理解和信任,但是许鹊清还是认为,家长提出的质疑也是有理有据的,于是她和另一个高校来的实习生,都被停了课,改从事其他教学辅助工作。
接待安顿新来的老师,就是其中一项,许听宁作为二中老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许听宁说完这些,耸耸肩:“以前我在二中举报别人,现在别人举报我,可能这就是因果轮回吧。”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迷信了?”霍涔咬住烟,拿出打火机准备点。
许听宁不知道他现在怎么了,烟瘾这么大,真是不怕把自己抽死。
“那烟到底哪里吸引你了,你能不能别抽了?”
霍涔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平台边,没理她,又抽了一口。
许听宁手机嗡嗡响,在包里找着,听到了小陈的声音。
“许老师——”
他应该是来找她,打电话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我该走了。”
许听宁手拉住门,霍涔突然从后面勾住了她的脖子,抵在门上,掰住她的头,迫使她侧着头跟他接吻。
手机还在振动,就紧紧隔着一道门,小陈推了推,没有推动。
“许老师——”
霍涔现在抽得烟很烈,呛辣苦涩,许听宁不敢出声,整个人都在发懵。
直到外面的声音没了,小陈走远,霍涔才放开了她。
许听宁大口喘着气:“霍涔,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和小陈没什么的,我俩认识都没几天。”
霍涔冷嗤,抹了下又被咬伤的唇角,表情不屑。
“你真误会了,小陈没这个意思,他是很好的人。”
“我不是,行了吧。”刚才的烟早被他碾灭了,他现在烦躁地又想去点一支,从烟盒里取出来,刚咬在嘴里就被拿走了。
“霍涔,我知道你不服气,因为我先提了离婚,你会觉得是我先甩掉了你。”许听宁手臂垂在身侧,“你刚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吗?是从我知道白沅出国,你跟他应该不会在一起的时候。”
“我那时上大四,和同学去旅行,去过好多寺庙,包括后来工作那两年,有了钱我就出去玩,我只找有寺庙的地方,拜了所有能拜的佛,求他们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和你在一起。”
“后来知道你要找人结婚的时候,我真的特别开心,哪怕不是真的,我也觉得灵验了。所以霍涔,即使我们现在走不下去了,我也希望你好,别抽烟了。”
她说完这些,肚子里的宝宝突然动了一下,那是她五个月来,第一次这么明显感觉到胎动。
“我真的要走了。”许听宁说完这句,拉开门走了出去。
霍涔站在原地,自始至终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第24章
霍涔出去抽支烟的功夫,回来嘴巴就带了伤,情绪也不太好。白沅并没问,递了张纸巾给他,说这里的饭太腻,郊区一个不错的茶社,她订了位置,问霍涔下午要不要去。
白沅是很会来事的人,搭着霍涔,和柳总认识了没几天,已经成功把对方划进了自己的人脉。柳总帮她约了霍涔,就识趣找了个借口,说要先走。
霍涔其实都没仔细在听白沅说什么,就如同很多年前的那两次吃饭。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公司也有事,和柳总一起起身。
白沅并未挽留,在这一点上她拿捏得向来很好,但她和很多优秀的人一样,都会犯一个毛病,以为异性稍微关注自己一点,就是对自己有意思。
白沅也不算自恋,她漂亮上进,又有种坚韧,那晚聚餐,确实有很多男生蠢蠢欲动,过去跟她要电话号码。
霍涔不在那个行列里,不是他缺乏欣赏美女的眼睛,是他当时没那个闲工夫。野狗终于要冲破桎梏,生怕冲得慢了,恨不得用獠牙把铁笼撕开。他参加了商赛,奖金丰厚,专业实操成长也很快,但是来钱太慢,他总不能一直靠倒掌机撑着,辛苦不说,赚钱也有上限,他又想了其他办法,拉了几个同样有想法的男生一起搞了个项目。
那段日子真是忙得恨不得有分身,哪有心思看什么漂亮女生,更没听人心事的耐心,他就是觉得白沅那条裙子很眼熟,看着看着他想起来了,许听宁也有一条,但就开开心心穿过一次,就说送人了。
许听宁就是那种口口声声说喜欢,然后扭个头,就能忘了的人。
白沅后来约霍涔吃饭,用的理由是感谢他,在这之前霍涔曾顺手帮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撑过次门,那女生第二天也专门找到他,用一盒费列罗表示对他的感谢。
那回霍涔说自己只喜欢吃白巧,扭头就走了。搞得那女生很没面子,到处说他没品。
霍涔后来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应该温和点,到了白沅请他吃饭,他就去了。
两个人用餐,都不说话很像是真的为了吃饭,可那又不是在食堂。白沅找了很多话题,气氛也拉得很好。
霍涔本来觉得那顿饭吃得还算不错的,谁知白沅不知道怎么说到她有个朋友跟霍涔一样,也在二中,叫许听宁。她还问他,是不是得罪过许听宁。
霍涔在此之前,丝毫没料到许听宁会把他说得那么不堪。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会听到一些周围人对自己的评价,除了长相,就是说他性子有问题,连电击都教不好。
霍涔不知道他哪有问题,但是电击是绝对教不好他的,他被电的时候只想着有朝一日还回去,从没想过要改。
霍涔有一刻都不信,问白沅,许听宁不是在住校吗,不能带手机,出也出不来,是什么时候跟她说的。
白沅说是一个男生教许听宁溜出来的,那男生瘦瘦的,应届生,比她小一岁,是她男朋友。
霍涔回到公司,窝在老板椅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他不知道许听宁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前头也不回地分手,把他说得十恶不赦,今天又说得好像她之前多喜欢他。
王秘书已经知道霍涔离婚的事,因为霍英英来了一趟,他没想到离婚对老板的打击这么大,端着新泡的咖啡进来。
“哥,我新学的橘皮手冲,味道绝了,你尝尝吧。”
霍涔没看他,摆摆手,让他出去。
“那我再给你换杯桂花手冲?”
“小王。”霍涔悠悠说,“我对咖啡不耐受。”
“不会吧?”王秘书不信,明明霍涔之前喝了那么多,要不耐受早就停了,他问,“哥,你喝完咖啡手会抖吗?”
霍涔“嗯”了一声,说:“还会心悸。”
就像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心脏又是一阵紧,当然,他觉得肯定不是因为许听宁的那些话,应该是闻到咖啡的味道了。
王秘书端着咖啡出去,心想以前觉得霍涔狠,没想到这么狠,喝咖啡喝到心悸,也跟没事人一样喝了那么久。
这么想来还是嫂子厉害,说几句话就把哥搞得半死不活。不过已经是前嫂子了。
霍英英不仅去了霍涔公司,还打给了许听宁,她对离婚的原因并不感兴趣,说霍涔那德行,离是早晚的,她就是第一次想劝别人要不别学习了。
“听宁,我觉得你可能是学习把脑子学傻了,霍涔别说资金了,光不动产都不知道有多少,你知道现在Z大旁边那个楼盘有多贵吧,霍涔在那有套大平层,就你们刚结婚那会儿买的,算婚内财产,你要不先别写毕论了,现在先去起诉他,我给你当证人。你要是不争啊,那就得便宜别人。”
秦美霜一直在物色新的儿媳妇,话已经放出去了,甚至问霍英英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霍英英可不给她兜底,什么都吐给了许听宁。
“不用了,小姑。”许听宁能怎么说,说她跟霍涔是协议结婚,离的时候她不但净身出户,还赔他了点钱?
霍涔做事可是滴水不漏的,协议上有保密条款,她说了又得赔他钱。
许听宁还无法把钱财完全看成身外之物,她就只能说算了,他和霍涔已经结束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那天她已经说了那样的话,霍涔应该就不会因为是她先提了分手,而觉得憋闷了。以前喜欢他的人就很多,他现在风头正盛,也可以和一直放不下的人在一起,以后总是要再婚的,也就会把这段微不足道的婚姻忘了。
想到这,肚子里的宝宝不知道是附和还是抗议,踢了许听宁一脚。
随着月份的增加,许听宁开始有些吃不消,那天回学校听讲座,一个小时的时长,她去了好几次卫生间,得亏是坐在最后一排。考六级的时候就更别提了,监考问她是不是把书踹肚子里了。
幸好这些都有惊无险,紧跟着实习也结束了,二中离z大太远,来回着实不方便。听宁没法子,忍痛花钱在z大旁边租了套房子。
她当然租不起霍涔那种豪宅大平层,房子是z大一位教授的,教授和丈夫都已经退休,跟着孩子在国外定居,老房子一直空着,听中介说许听宁是z大的学生,二话不说就租给了她。
只是房子里还有一些被子衣物锅具之类的东西,他们人在国外来不及收拾,许听宁只能先把它们整理好,有的收在柜子里,有的堆放在一边。本来不大的房子,更显得狭小。
许鹊清一有空就来看她,但更多的时候是许听宁自己,不过到了这个阶段,学校已经没有什么课了,同学们有的埋头在图书馆里,有的出去找工作,都很忙。许听宁每次去找导师,也都裹得严严实实。
据老头自己说,他因为勤奋刻苦,幼儿园就戴上了眼镜,到大学毕业,已经是高度近视了。
他没有看出许听宁怀孕,只是问她是不是去整容了,怎么总戴着口罩。
许听宁说是因为感冒,怕传染给老师。老头表示很欣慰,然后又开始嘀咕许听宁也太爱感冒了。
第一个发现她怀孕的人,是卫君豪。
这天是元旦,卫君豪从外地开车找了过来,他那辆车很新很贵,就是开了一路,白色的车身上都是风尘仆仆的泥。
许听宁那天刚去做完孕检,四维彩超就放在包里,刚一上车,就被要帮她放包的卫君豪看见了。
卫君豪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车子开了半天,才说:“之前你结婚,我人在国外,也没跟你说句恭喜。”
“没事。”许听宁笑了笑。
“妹夫呢?要不叫上一起来吃饭吧?”卫君豪道。
“他比你大两个月。”许听宁轻轻摸摸肚子,“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不怕卫君豪知道,他毕竟不是本市人,也不认识霍涔,更跟他没任何交情。
这顿饭是碍着卫君豪三番四次地说,又大老远找了过来,许听宁才出来吃的,她想着吃完了这顿饭,以后也不会常见面。
“我怀孕的事,你别跟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