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头来被许听宁放着几块钱的郁美净、手工做的芦荟胶……和小区里捡的薄荷草。
十分不搭调,就像许听宁在这个家。
不过有霍涔在,这天早餐无比的丰盛。
秦美霜顶着打了一夜牌的黑眼圈,对着儿子一阵嘘寒问暖,问霍涔工作顺不顺利,在香港饮食吃不吃得惯,睡眠好不好……最后又问有没有跟爸爸见面。
霍涔的老爸霍商东也是位忙碌的商界人士,年轻时便事业有成,长得也颇英俊。只是如今长江后浪推前浪,各方面已经远不及这个儿子了。
“没,我爸改行程,先去英国了。”
霍商东出差,本来是先到香港。
“他在英国又没业务,去那干什么……”秦美霜狐疑想着,下意识道,“哦,小渝最近在那!”
说完一阵诡异的安静。
小渝全名霍飞渝,是霍涔如假包换的亲弟弟。
可惜兄弟俩从小就不睦,从抢奶瓶,争玩具,再到一言不合就打架,最严重的那次,霍飞渝的手被霍涔打成骨折,修养了三个多月才好。
弟弟从来干不过哥哥。
即使身为父母偏向着弟弟,该干不过,还是干不过。
每次看着小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夫妻俩便会斥责大儿子,急了还会动手打,一边打一边问“你打弟弟,弟弟就这么疼!知道疼了吗?还打不打了?”
刚开始挨打霍涔也会哭,会说疼,说不敢了。但后来打多了,他就只会咬着牙,一声不吭了。
霍飞渝哭的次数越来越多,对霍涔的惩罚也一再升级,站墙角、站黑屋、打手心、抽腿肚,夫妻俩最后甚至把霍涔送到了矫正学校,在里面被电击都依旧没改好。
夫妻俩整日烦恼,直到霍涔的奶奶提出把他接走,让兄弟俩彻底分开,才有了转机。
见不到对方,自然不会再打再争。
可虽说就在一个城市,一个忙事业,一个忙着照顾小儿子,谁也没办法常去看一下大儿子。
霍涔从十二三岁起,就没太和父母相处过,后来偶尔见了弟弟,也真的不打架。
他看霍飞渝像陌生人,对父母也是,即使在本地的大学,寒暑假也不回霍家。他平和了很多,也冷淡了很多。
秦美霜觉得霍涔那时还小,应该对挨打、电击之类的事,记忆模糊,毕竟他从来没提过。
父母总是心疼孩子的,他们也后悔,也试着修复关系,做了许多努力,霍涔如今也愿意回家了,可还是一不留神,就会让那根刺伸出来,扎一下。幸好霍飞渝如今常年在国外,两兄弟见不着面。
为了缓和气氛,秦美霜努力想着新话题,奈何刚能说的都说了,她瞥见旁边正伸筷子的许听宁,眼一亮。
“对了,听宁,你是不是怀孕了?”
“啊?”许听宁突然被点名,一大口热腾腾的鸡汤咕咚咽了下去,烫得她连连吸气。
第4章
霍涔捏住许听宁的下巴:“伸舌头。”
许听宁:???
伸什么伸,她又不是狗。
“我看看起泡没。”
“不用看。”她声音含糊。
霍涔叹气,起身倒了杯水,大步回来:“凉的,快喝点。”
舌头已经麻了,她忙伸手接,他却捏着没松,喂着她喝了下去。
“怎么样?”他问。
许听宁含着水,声音含糊:“果然好多了!”
“那再喝点。”他捏着杯子,又凑过去。
秦美霜的脸色就难看了,这两人当初要结婚,她就是第一个反对的,当然霍商东也不同意。
霍涔却非要对着干,是他自己策划的婚礼,也是他一张张写的请帖,甚至还在当地登了个报。
“新娘许听宁和新郎霍涔正式结为夫妇。特此登报!”一行字明明白白,跟要昭告天下似的。
霍涔从来不是高调的人,这事却一反常态,外人惊讶之余,无不对他的深情夸上一夸,再稍一深挖,他娶的还是中学同学,那肯定又是一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佳话了。
他们纵然再不满意,也只能同意了。
可让秦美霜给儿媳妇好脸,她也给不出来。她并不讨厌许听宁,她不喜欢的是许听宁的母亲。
秦美霜旁不可查地扯了下嘴角:“霍涔,你别喂听宁,喝水这事得自己来,别人喂容易呛着。还有这是怎么了,我随便问一句就紧张成这样,真怀孕啦?”
“您还没忘这茬呢。”霍涔拇指抹掉许听宁嘴角的水渍,转身坐好,说,“听宁没怀孕。”
许听宁犹豫了一下,脸有些烫,说:“要不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是要检查,结婚也都两年了。”秦美霜看向她,叹口老气,“身体有问题不用不好意思,真不行就做试管,不是说试管能调吗,正好一次生个双胞胎。”
许听宁:“……”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霍涔冷笑一声:“您怎么不让我检查呢?据统计夫妻不孕不育的原因,大多数在男方。”
秦美霜白他一眼:“你没事,我知道!”
“哦。”霍涔慢悠悠撕掉水晶包下面的笼屉纸,把包子放在许听宁盘子里,说,“那您知道我不要孩子吗?”
许听宁一僵,筷子把包子戳了两洞。
“不要?为什么?!”秦美霜瞪大了眼。
“忙。”
“你忙有什么关系?又不用你生,再说了听宁反正还有一年才毕业,毕业后也可以不上班嘛!”
“妈。”霍涔眉眼都是不耐,“我不喜欢孩子。”
“你这说的什么话?小孩子能碍着你什么,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孩子晚上可以跟保姆睡,大一点可以送私立学校,一周甚至一个月才接回来一次,你就是真嫌麻烦,也碍不着你的眼。”
别的事情秦美霜都能由着他,就这个不行,不生孩子老了怎么办,赚那么多钱谁继承。养孩子不都这样,长大就好了。
霍涔抱臂,脸色冷清:“我就是不要。”
一声刺耳的椅子摩擦声,许听宁站了起来:“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她没吃饱,但也丝毫没有了胃口。
许听宁一贯爱吃,也就高考前那几天因为紧张而食不下咽过,其他时候就算挨老妈骂,也都照吃照喝。
“生气了?”霍涔跟了上来,靠在门口看她收拾自己的东西。
许听宁闷不吭声往外走,眼不看他。
霍涔挡着门,抽走她抱着的枕头:“鸡汤把你喝哑巴了?到底怎么了?”
许听宁吸了口气:“那好,霍涔我问你,你真不喜欢孩子吗?”
“真不喜欢啊。就为这?”
“有多不喜欢?”许听宁觉得程度如果不深,还可以培养一下感情。
霍涔没回答,看着她,过了几秒,嗤笑了一声:“许听宁,你该不是想要孩子吧?”
“我……我想要。”这问题搁在昨天以前,她根本没有想过,因为跟霍涔在一起,她不敢想太多。
霍涔目光诧异:“我以为你也不想要的,你不是还举报过小孩吗?”
许听宁曾经在学校大战过教导主任七岁的老来子,被教导主任大骂不尊老不爱幼。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也是那孩子在学校胡作非为、扯女生内衣肩带玩,她才去校长那举报教导主任经常上班带孩子的。
“那都多久的事了,再说我现在喜欢了!”许听宁道。
“为什么喜欢?”霍涔问。
“难道你不想有个很像自己的孩子吗?孩子的遗传基因父母各占一半。”她想说那是个缔结着他俩共同骨血的生命,想想就让人感动。
“可你问过孩子想不想像我们吗?”霍涔轻轻摸着她额头上的碎发,“当然我想孩子应该会希望像你的,但不见得会愿意像我这个父亲。不问孩子的意见,也不问想不想跟保姆睡,想不想去寄宿学校,凭自己的意愿计划,然后把孩子就带到这个世上,如果他/她不喜欢这一切怎么办?”
许听宁听得有些晕。
“再说你真不要去工作了?”
许听宁沉默。
霍涔说:“要让你导师知道,怕是现在就要把你逐出师门了。”
她有种感觉,如果她说是,霍涔真的会去导师那举报她。
“我当然要去工作!”
而且是更好的工作,这也是她又去读研的初衷。
“那谁来带孩子?”霍涔问。
这确实是个难题,她总不能带着孩子上班,要知道她还举报过带孩子上班的教导主任。
“不对。”许听宁仰头,直直瞪着他,“难道有人带孩子你就愿意要了?”
霍涔“啧”了一声。
他不要,他只是在说服她。
提出问题的人,并不想解决问题,那么说什么都没用了。
话题陷入僵局,许听宁想起了她那个无所不能的老妈。
于是上午霍涔前脚出门,她就回了二中家属院。
“许老师——”一进门,她就这么喊。
其实现在喊许副校长才更合适,许鹊清刚刚荣升成了二中的副校长,但她并不是很高兴。——祁毛的妈妈可是两年前就升了副校长,上月又离职去了一所私立当了校长。
这么一来就有人便传许鹊清的副校长,是祁毛妈妈不干了让给她的。那是听着很憋闷。
“怎么今天回来了?”许鹊清放下教案,“你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还行,上周刚给导师发了邮件,导师还没看,说让我先好好写诗词作业,过几天可能要提前回校跟他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