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知道了。”许鹊清摇了摇头,“霍涔,你心思太沉,用来做事业固然是好的,但是对待感情不行,会伤着听宁,自己还不知道。”
闻言,许听宁动动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鹊清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冷哼:“还有你,听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跟霍涔不清不楚,我装着不知道,不代表我认同。我是想着给你时间,让你自己想清楚该做什么选择,你要么复婚,要么断干净,就这样不进不退和他黏一起,到头来会伤了你自己,也会伤了霍涔。”
“你既然无法选择,那妈妈来帮你,你俩我来拆,从今以后两人除了孩子的事,不许再藕断丝连,否则让我发现了,许听宁,以后我这个许家的门你也不用进了。”
第59章
这要是霍涔,管他什么家门,不进就不进了,他对亲情并不执着。
但是许听宁是和老妈、外婆相依为命长大,况且许鹊清向来说一不二,要真忤逆她,保不齐这辈子都会不理许听宁,白建成不就是个例子。
许听宁是真不敢说话。
只是她越沉默不语,某人的心就越是提着放不下来。
“许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放弃听宁,我做不到。”
霍涔话是跟许鹊清说的,眼睛却看着垂着头的许听宁。
许鹊清不怒自威:“你做不做得倒不要紧,我管住我自己女儿就行,但凡她现在愿意跟你走,我一定不拦着。”
一时间气氛安静,仿佛生杀予夺权都给了许听宁,但是许听宁知道,她根本没有选择。
“听宁?”
霍涔轻轻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许听宁仿佛听到了他轻颤的呼吸,可他是霍涔,怎么会发抖,她又觉得自己听错了。
她继续沉默,也没抬头,两人一站一坐,静得出奇。后来还是许鹊清说自己要休息了,下了逐客令。
霍涔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他像以前那样恭敬地喊许老师,说自己先走,明天再来看她。
许鹊清说不用,沉默了几秒,又说:“霍涔,你和听宁婚后一直还喊我老师,我也从没说过什么,现在看来,其实你我心里早就清楚,你无法把我当成你的岳母,我也无法把你当成女婿。”
“我不是这样想的。”霍涔冷冷清清地说,“我只是觉得喊老师,您会更高兴。”
一直以来,许鹊清都把更多的精力都给了学生,同样的,每天听着那一声声“许老师”的时候,她所有披星戴月的付出也都值得了。
许鹊清怔忪了一瞬。
霍涔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车钥匙从里面滑落,他扫过一眼,没有去捡,只将外套搭在手臂上,往外走。
他在住院部的楼下静静站着,看着空地上一个胳膊打着石膏的小孩跑到第六圈,许听宁给他打来了电话。
她说在沙发上发现了他的车钥匙,问他人在哪,现在给他送来。
霍涔嘴角轻弯了一下,说自己就在楼下。只是没过几分钟,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护工,还带来了许听宁赏他的一句话,让他回去路上开车慢点。
就好像生怕他不滚似的。
也不用慢点了,霍涔心脏又开始疼,根本开不了车,以前他总有手段让许听宁送上门,现在死活都不管用了。
他沉着脸站了好久,最后是魏肖打电话找他有事,被他顺势叫来,当了免费的司机。
魏肖看他人不对劲:“我说你这一天天地光上演霸道总裁了,也得顾下身体啊,怎么又进医院了?”
霍涔在副驾上掐眉心,说:“不是我,是许老师。”
“许老师……听宁妈妈啊,没事吧?”
“磕到头,缝了几针,要在医院住几天。”
住几天证明伤情不算严重,魏肖疑惑:“好好的,怎么会磕到了?”
“说是不小心。”
许鹊清是这么说的,但是就冲许听宁哭那样子,霍涔就不太信。
“年龄大了还是要多注意,不过你这消息挺灵通啊。”魏肖是想说按现在的情形,许听宁应该并不会主动理他。
白沅来这么一出,摆明是冲着不让霍涔好过,也明显不在乎是否会波及许听宁。
霍涔仰头靠在椅背上,眉心都掐红了,说:“听宁给我打的电话。”
魏肖倍感意外,真诚地道:“见你时提刀子了没?”
“……”
“真没捅你两刀泄泄愤?”
霍涔啧了一声。
魏肖乐道:“看来听宁脾气是真好啊!”
其实他觉得霍涔这次的认错态度已经算好了,就不说摆平白沅这事,要搭多少人情,就是从柳总那里买版权那笔钱,就完全是个赔本买卖。霍涔眼都不眨,也不过是希望许听宁能消点气。
霍涔并不想说,许听宁是吓失声了才把电话打给的他,但*凡她能说能喊,那时候都轮不到他。
看他不说话,魏肖安慰道:“对岳母殷勤点是对的,听宁最听她妈妈的话了,有岳母帮你,复婚指日可待。”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霍涔心口堵得慌,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许老师不许听宁和我在一起。”
是不许,不是不同意,这用词很微妙,也很精准。
“不会吧?你俩这都有孩子了,就冲着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她妈妈也不能够啊。”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魏肖只在这两人婚礼上见过许鹊清一面,也就那一面,他就知道是个挺有自己原则的人,在这方面,也很固执强势。再说了,如果他没记错,许鹊清还是霍涔的老师。
“你岳母在学校……抓不抓早恋?”
“嗯。”
“效果怎么样?”
“……”
车里一阵沉默,半晌魏肖长叹了口气:“那你这打算怎么办?”
霍涔眉心又开心跳,狠狠掐住,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
许鹊清抓早恋,是有两把刷子的。
许听宁还没手机的时候,男生若是找她,只能把电话打到家里。有时候被许鹊清先接到,总是会像没事人一样把电话转给许听宁,有时候她不在家,许鹊清还心平气和地问对方有什么事,需不需要转达。
经此之后男生们由衷地表示,许老师平时虽然严厉,但是私下对许听宁还是很开放自由的。
也就许听宁知道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按许鹊清的理论,如果许听宁要早恋,就是不许男生往家给她打电话,该早恋,还是会早恋。那还不如让男生打,她倒是可以知道许听宁最近跟谁走得比较近,把早恋掐灭在苗头里。
当然许老师也有失察的时候,或者是霍涔的成绩实在太好了,在大人的眼里,早恋是会影响成绩的,霍涔成绩优越,从没从神坛上掉下来过一次,怎么看也不像早恋的样子。
许听宁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天赋异禀,还是那时候根本没把她这个小女友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不敢去跟霍涔联系的。
许鹊清当天就要求换到普通病房,因为没有空床位,两天后才换到了一个两人间。
她是不想拿人手短,不住霍涔安排的病房,说起话来才能硬气些。
可是看着许听宁挺着孕肚还要忙前忙后照顾她,她又很后悔,最后到底是没让护工走,但是费用说好了,一定要她自己付。
“听宁,回家吧,这里又不是没人照顾我,你熬在这也没什么用,再过我这就是头上缝了几针,过个一两天就能出院了。”
“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在这还能陪您说说话。”许听宁就坐在床边的木椅子上,仰头看了眼输液瓶,又低头捧着书看。
其实没说什么话,这种时候沉默是母女两人的默契。
旁边那家人实在吵,许鹊清示意她把帘子拉上,拉上了光线又变差。这里实在不是看书的环境,可是许听宁一直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书。
许鹊清想起复读那年,她就是这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坐在宿舍外的走廊里看书。
那天是因为夜里忽然下了大雨,许鹊清想起来白天的时候许听宁好像就有些感冒,不太放心,便想着去看看她。
宿舍已经熄了灯,其他的同学也都睡了,许听宁一个人坐在走廊的地上,旁边放着一盏小小的充电灯。
许鹊清看见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陷在那团光亮里,无声地动着唇,背着手里的书,眼眶微红,偶尔能听到吸鼻声。
她看到许鹊清,问她怎么来找自己。许鹊清说没什么事,想着她感冒了,来给她送包感冒药。
许听宁迷茫地看着那包药,停了几秒,接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许鹊清想起她这几秒的迷茫,隐隐意识到,许听宁也许不是感冒,而是哭过。
她也不是没审视过自己,是不是对女儿太严苛了,是不是应该再多给女儿一些信心,让她去考自己喜欢的专业。
可是她没有试错的机会,她俩都没有。
“听宁。”许鹊清忽然问,“怨过妈妈吗?”
许听宁没听清,抬起头:“嗯?”
“我是说……也许当时我不该让你走艺术那条路,你不喜欢,学习工作都不可能痛快。”
“我从没怨过您。”许听宁摇摇头,很平静地说,“但我怨过自己。”
“怨自己什么?”
“没有坚持。”
许听宁读本科的时候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认真完成作业,最后毕论和毕设也都答到了优秀的成绩。
也就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按部就班把每天应该做的事做完,但多一点,她都不愿主动。
这种感觉很像举案齐眉的夫妻,日子安稳平静,但有的时候,许听宁更想有什么东西能蛮横地打破这种内心毫无波澜的感觉。
考z大的研究生很难,但是拿起笔决定去考的那一刻,她心跳如雷。
“听宁,那你怪妈妈不让你和霍涔在一起吗?”许鹊清问。
许听宁还是摇头。
隔壁床出去做检查,跟她俩打了个招呼,护工也不在,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许鹊清掂量了一下,开口:“妈妈是为你好,他和你姐姐的事只是一方面,就算没有,我也不看好你俩在一起。霍涔是那种跟你好的时候能哄着你,可一旦他变卦了,任谁说也拉不回来的性子。怎么说呢……高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孩子有点六亲不认。”
许听宁扯了扯唇角:“没这么夸张吧。”
许鹊清直摇头:“有些事我不想说,好像我一个老师,揪着学生一个事多少年不放,可是当年霍涔突然反悔不肯出国上学的做法,实在让大家太寒心了。我们做老师的是该说的都说了,连他父母都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