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我不爱吃甜的,送你了。”
喻楠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他该是洒脱肆意的,那种名为[低落]的情绪,不该属于他。
分明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牛奶糖,池牧白却盯了好久,直到眼睛变涩,他才张了张嘴,想说话时才发觉嗓子发紧。
他伸手拿了过来,指尖和掌心相碰的瞬间,池牧白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轻轻颤了一下。
最终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话,他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喻楠的头顶,“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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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杨翠林顺利出院,不想再给池牧白添麻烦,喻楠拒绝了他安排的车,自己包车将奶奶送了回去。
分别前,喻楠将医生开的药分类密封好,还细心地在外包装袋上写了剂量和注意事项,趁奶奶不注意,她偷偷往奶奶随身带的包里塞了三千块钱。
期末任务紧,喻楠也没耽搁,将奶奶送上车后就直接回了学校。
刚进宿舍,喻楠被突然扑过来的时恬吓了一跳。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往后冲了一米多远,等站定后问:“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时恬撒娇哀求道:“明天我们班有篮球赛,本来安排好有五个人的,但是有一个人突然脚崴了,去不了了。”
青大美其名曰增强学生体质,每一年都会举办班级篮球赛,将这个直接和学分挂钩。
喻楠装傻,“所以?”
时恬双手合十,“求求了,你就跟我一起吧。”
时恬作为班里的组织委员,当仁不让的成了这支临时组建的球队队长,突如其来的崴脚给她整疯了,不得不去找喻楠帮忙。
见喻楠不说话,时恬摇摇她的胳膊,“求求呜呜呜,阿楠,爹,爸爸!!”
喻楠捂住她的嘴,“服了服了,我去,我去行了吧。”
时恬喜出望外地抬起头,眼里闪着爱慕的光,“爸爸!谢谢爸爸!”
第二天下午,时恬带着几个队员准时到了篮球场开始热身。
这次对战的是经贸三班,一眼望去,出战的女生都颜值颇高。
传球的适合,时恬看着四周站着的那么多男生,悄悄凑到喻楠耳边说:“竞争太激烈了吧,早知道我也画个全妆出来了。”
?
喻楠:“你穿个超短裤得了。”
时恬啧了声,“那倒也不必。”
本来女生打篮球,来看的男生居多,但时恬看着,怎么来的女生越来越多了,还有不少人往这边赶。
正想着这问题时,场边的台阶上突然下来几个人,阳光模糊下,她感觉有点眼熟。
经贸三班的女生比她们更快注意到,为首的女生笑意最浓,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池牧白来了。”
迎着球场边的一阵欢呼,喻楠看到了一身黑衣的男人。
池牧白单手插兜,偏着头和江叙初说着什么,眉眼间满是懒散笑意,黑色冲锋衣下,男人身材高达挺拔,身上的那股子痞劲儿怎么都挡不住,很是惹眼。
下一秒,他也抬眸看了过来,眼里笑意加深,明显的,他为她而来。
时恬还记得那晚喝醉后和江叙初发生的事,这次也不敢去挑衅了,躲在喻楠身后装死。
池牧白手上拎着两瓶电解质水,朝她们这个方向走来,却不料在半路被人拦住。
正是经贸三班的那个女生,女生打扮精致,举止中透着大方自信,她拿出手机,笑着跟池牧白介绍自己,“池牧白,我是经管学院的夏树仪,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池牧白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还是那副欠揍模样,他轻轻扯了下嘴角,“不好意思啊,没兴趣。”
说完就绕过她,径直朝喻楠走去。
喻楠初中是学校篮球队的,运球传球的动作很是标准,银灰色马尾高高竖起,淡淡的桃花眼没什么别的情绪,鼻梁精致秀挺,红唇水润饱满,往那儿一站就让人挪不开眼。
池牧白憋着坏劲儿,远远就朝她吹了声口哨,“同学,球打得不错啊,给个微信?”
身边的人笑作一团,杨林骂他骚,江叙初则是去逮时恬去了。
身后,夏树仪听到这句话,脸色变了个彻底,刚做的漂亮美甲深深嵌进肉里。
喻楠只是问:“你们怎么来了?”
池牧白递过去一瓶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湿巾,“今天上午时恬不是发了条朋友圈,让亲朋好友都来看。”
喻楠了然。
热身马上结束,池牧白懒懒散散说了句加油后就退到观众席去了。
比赛开始,喻楠时恬她们配合的极好,截球、过人、传球、投篮一气呵成,经贸那边也不差,两边比分咬得很紧。
上半场结束,应化2班以两分优势暂时领先。
中场休息时,喻楠伸手揉了揉手腕,手背上赫然两条血痕。
“我天,阿楠,怎么这么严重。”
时恬一早就发现了那边的夏树仪一直针对喻楠,明里暗里的小动作不少,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喻楠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自己拿碘伏处理了一下,她眼里的情绪没什么起伏,只是说:“没事。”
下半场,喻楠进攻更加猛烈,三分球也是超水平发挥,一个接一个地投中,台上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台上,江叙初撞了撞池牧白的肩膀,揶揄他,“小辣椒啊。”
池牧白敛了几分眼里的懒散笑意,皱着眉,没回这句话,他早就发现那个叫夏树仪手脚不干净,碍于喻楠的心情没出手,正准备说这事时,场上突然撞作一团,有人被撞倒在地,喧哗间,时恬的惊呼声响彻场馆——
“阿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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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喻楠醒来时,鼻尖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感觉眼皮有千斤重,努力了好几次才缓缓睁开。
时恬开心地叫了出来,“阿楠,你醒了!!”
喻楠被这声音喊得头疼,她皱了皱眉,“你能不能矜持点。”
等过了几分钟,喻楠才缓了过来,她挣扎着起身,发现病房里站了一圈人。
?
她问:“你们在举行告别仪式?”
时恬呸呸呸,“那个夏树仪太脏了,气死了,你放心,池牧白替你出气去了,直接给人带到了警察局,那狗东西怎么哭都不好使。”
喻楠点头。
难怪他不在。
对于场上发生的事,她还有点印象,夏树仪不甘心,使阴招直接将她推倒在地,喻楠也是差了点运气,头直接撞到了旁边的栏杆上,晕了过去。
旁边的人也都说这女的不是个东西。
正吐槽着,池牧白走了进来,看到喻楠坐起身来,他挑了下眉,“醒了?感觉怎么样。”
喻楠嗯了一声,“还好。”
大家都问处理地怎么样,池牧白闷笑了声,“这人成绩还挺好,出了这事,保研肯定黄,毕业的事另说吧。”
说这话事,他的目光没从喻楠身上移开过,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还好。
杨林烟瘾犯了,让池牧白把打火机给他。
池牧白不甚在意地从口袋掏了出来,却不料带出来了某样东西。
杨林眼睛尖,立马伸手捡了起来,挤眉弄眼地问道:“池哥,有点东西啊,你不是不爱吃甜?”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伸手拿了过来,“老子改性了不行?”
喻楠看清了,是医院分开时给他的那颗奶糖。
杨林看他护食这样,知道这玩意儿不简单,他故意问:“甜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给我吃了算了。”
池牧白抬起腿就是一脚,“你吃他妈个头。”
周围的人笑得不行,说杨林就是上赶着找打。
伴着大家嬉笑打闹声,喻楠只觉头昏得厉害,竟慢慢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病房内异常安静,喻楠偏过头,发现池牧白还在旁边。
他安静窝在旁边陪护的椅子上,腿长的跟没地儿放似的,憋屈地蜷在一起,仰头背靠着墙,侧脸硬朗帅气,下颌线利落流畅,再往下,是性感突出的喉结。
睡梦中,他依旧紧紧攥着那刻奶糖,恍如珍宝。
窗外闷雷滚滚,很快就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这还是那年后的第一次,喻楠重新回忆起少年时期的那段记忆。
那也是一个雨天,办完喻柏嵩的丧事,喻楠回到沅水村,心里烦闷的不行,跟奶奶打了声招呼后,喻楠出门走走。
小时候,她只有寒暑假才会来玩几天,经过村里几代人的奋斗,沅水村早就与记忆中的小乡村不同。
喻楠心里藏着事,走的路线也格外随意,等停下脚步时,才发觉已经走到了村子东边。
面前是一栋修缮很好的三层小院,精致地似乎与这个当时还比较落后的村落格格不入。
喻楠的视线从阁楼、落地窗、花园划过,叹了口气刚准备离开时,她听到了庆祝生日的欢笑声。
顺着歌声,喻楠绕到了这栋别墅的东面,透过栅栏和巨大的落地窗,喻楠看到了热闹温馨的一幕——
客厅里满是各种彩带、气球装饰,几十件各类礼物摆满沙发,餐桌边,生日的主角被家人环绕,正闭着眼对着水果蛋糕许愿,每个人脸上都是幸福而满足的笑。
喻楠看到他酷酷地吹灭蜡烛,面对家人的祝福,眼里的开心却还是止不住。
那一刻,喻楠才真正明白了[家]的意义,原来真正的家不用刻意迎合讨好也能很幸福,原来每年都会有的生日也会被人这么重视。
她从来没有过过生日,苗听亦从来记不住,喻柏嵩记得,每年却因为出差没法在她的身边,都是等生日过了才补上一份小礼物。
那时候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闪耀却遥远。
后面听奶奶提起,她才知道,这人是老刘家最受宠的小孙孙。
上次回家,她才把记忆中的人和池牧白对上。
只不过没想到,记忆中的少年,后面也过得不甚如意。
喻楠侧过身,伴着床边的一盏小灯,她第一次,仔细地看他。
利落清爽的短发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好看,反而多了些痞坏劲儿,她常常在想,要是他不做警察,倒挺适合□□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