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嘴真会唬人。”
阿叔害羞地摆了摆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性地问:“小伙子长这么高,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打篮球?”
说完也没等池牧白回答,就拿出手机递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一张村民们自制手绘的海报,淳朴可爱的画风,上面写着“喜迎元旦暨第三届沅水村篮球大赛”,赢了的那队有三千块奖金,右下角落款的时间正是今天上午。
阿叔开始劝说:“都是自家村里的人,对面的队里有个胖胖的年轻人,我们队长也让我在村子里看看有没有人高马大的一起参与进来。”
见池牧白没什么反应,他又开口道:“管饭!村里金婶做的饭,特别好吃,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隔壁桌的婶婶都笑,“怎么着啊老王,看见我们队有喻谦,你们队慌了?”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人终于在此刻掀了掀眼皮,池牧白闷闷笑了声,“喻谦?”
喻楠也皱起眉,还真是孽缘。
婶婶十分自豪地啊了声,“进去过呢,改造过的力气肯定大得很。”
“……”
池牧白看向喻楠,“你今儿有事吗?”
喻楠:“没。”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嗯了声,“那一起去,正好缺个递水的。”
“……”
嘿。
王叔的眼睛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好好好,有了你,我们队肯定赢。”
等吃完面,王叔带着他们朝篮球场走去,路程不远,五分钟就到了。
一眼望去,喻楠看到了不少认识的人。
喻谦果然也在,进局子蹲了五年,瘦了些,头发是很短的板寸,隔着十几米远,喻楠都感受到了宋芬芳的眼神刀子恨不得把她盯穿。
她无所谓地扯了扯唇角,站在一旁听王叔跟池牧白说话。
王叔有些为难,“我们队还差个名字,你们文化高,帮着想一想。”
喻楠问隔壁队叫什么。
王叔:“萝卜大丰收队”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还挺土的。”
正当喻楠以为他会想出什么高级名字时,他懒懒开了口:“叫‘无所谓我说的都队’。”
“…?”
王叔估计没怎么上过网,觉得这名字特别好,一个劲儿地夸,“好好好,读过书的是不一样!”
“……”
就这样,两队的队名就这么定了下来。
看着是村民间的小打小闹,实际上特别正规,池牧白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喻楠,也加入到热身中去。
一众人中,池牧白的确十分突出,简单的黑色帽衫也能被他穿的帅气挺阔,最基本的运球传球动作也做的十分流畅肆意。
喻楠看到身旁的奶奶立刻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孙女发了条消息:[篮球场!速来!]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为整个场地镀上了一层暖意。
比赛正式开始,许是嫌袖口碍事,池牧白将卫衣袖口往上卷了卷,露出流畅有力的小臂肌肉线条。
有了池牧白的加入,“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队”每一个球都是强势得分,没给对面一点喘息的机会。
旁边支持“萝卜大丰收队”的阿叔一直叹气,“怎么回事啊,喻谦这小子一直被压着打。”
宋芬芳拉着几个姐妹一起拉着横幅给喻谦加油,“谦儿!加油!加油!谦儿!”
几个回合下来,喻楠也看出了点东西。
碰到对方队里其他队员时,池牧白基本没怎么上心,十分随意的防守,但一旦碰上喻谦,他会立刻提速,运球、突破、传球、投篮,每一个动作都流畅有力,没给对方一点机会。
好几次忽悠喻谦的假动作,甚至还有点故意挑衅的意味。
眼前的画面似乎被快速倒带到五年前,好像也是在这样的午间,她站在球场边,看着场上潇洒肆意的少年。
多年前的场景与眼前的身影完美重叠在一起。
喻楠本以为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早已物是人非。
但如今,浮浮沉沉的五年,似乎还是有一些没变的东西。
池牧白这个人,骨子里一如当年,没怎么变。
依旧热烈肆意,就像清晨时恬发给她的日出,让每一个曾经遇见的人都挪不开眼。
只不过这份热烈,早已不再偏向于她。
哨声吹响,比赛结束。
“无所谓我说的都队”以68:10的大比分完胜“萝卜大丰收队”。
池牧白走到喻谦面前,为了配合他的身高还弯了弯腰,然后嘴角轻扯,很狂的语气,“不好意思啊,险胜。”
说完,他悠悠地往球场边看了一眼,似有若无的冷冽目光似乎落在了宋芬芳的脸上。
等池牧白走近,喻楠将外套递给他,然后拧开一瓶水递了过去,“恭喜。”
情绪淡淡的,和四周欢呼的人对比鲜明。
池牧白垂眸瞥她一眼,刚准备开口时就被同队的其他阿叔围住了,都在一个劲儿地夸他——
“打的真好啊,这命中率杠杠的。”
“得亏有你在啊,不然赢不了。”
“……”
谢绝了阿叔们分奖金的想法,池牧白越过人群走到了喻楠身边,“回家吧。”
喻楠的情绪似乎比昨天还要淡,一路上压低帽檐往家里走着,也没怎么说话。
一起打球的阿叔实在热情,两人都快走到家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哎呀你们住这儿,让我一顿好找。”
大叔三步作两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一起吃个饭?”
说完还解释就是农家饭,让他们别嫌弃。
大叔语气真诚,池牧白看向喻楠,“一起?”
喻楠却摇头,“不了,我有点困,你们去吃吧。”
向大叔微微点头表示谢意后,喻楠先一步回了家。
莫名的,她感觉非常累,回房将所有的窗帘紧紧拉住,她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昏暗的房间里,尘封的往事再次浮现。
她突然想到昨天池牧白问她,奶奶去世就没想着联系其他人?
当时她说没有,但其实她撒了谎。
不断交织的梦境回到了火化完回到家的那天,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喻楠第一次生出想跟池牧白打电话的心思。
那一刻,她非常、非常想听到他的声音。
雨夜,街角的电话亭,喻楠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但再也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电话嘟嘟嘟响了很久,直到电话自动挂断的前一秒,终于——
“有什么事儿?”
男人低沉懒散的声音似乎被这雨夜包裹,一滴一滴砸到了喻楠麻木的心里。
那一刻,喻楠捂住眼睛,痛苦地蹲了下来,泪如雨下。
第62章
一整夜的梦境断断续续, 梦魇般的过往紧紧将她困住,喻楠挣扎着睁开眼,看着窗帘泄出的日光, 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长时间的睡眠没有让她觉得清醒,反而心里愈发沉重,昨夜的梦境的最后,她又梦到了她。
简单洗漱后, 喻楠换了身衣服下楼。
四处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池牧白的身影, 大概是还没起。
喻楠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清香的蜂蜜味道让她清醒几分,走到院子里,她注意到了桌子上放着早已凉掉的饭菜。
喻楠这才想起昨天的篮球赛结束后她没去的那场饭局。
打包的人很细心,不同口味的菜都分开用纸盒装好,甚至还打包了汤。
从色泽上看, 好像是清爽的冬瓜山药汤。
今天的天气很舒服,被厚厚的云层过滤后, 只剩温和的阳光。
伴着周围温柔的暖意, 喻楠找了条毯子,窝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又浅浅睡了过去。
再有意识, 是鼻尖处感受到的凉意。
喻楠下意识睁眼,视线里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池牧白像是刚起来,肩上虚虚搭了条毛巾, 眉眼困倦地单手插兜, 懒洋洋伸了只手到喻楠鼻子底下,在探鼻息。
“……”
看见喻楠醒来, 池牧白也没将手拿回去,手指慢慢移动到额头,然后轻轻在额边碰了一下,感受到温度正常才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转身朝房间走去,他不咸不淡地解释了一下刚刚的行为,“确认一下你还活着。”
“……”
今天要赶回宜城,喻楠带的东西不多,等她收拾好下楼时,池牧白已经坐在院子里了。
他真的很多黑色衣服,深灰色带帽卫衣外又是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脚边放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放下手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