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揽着梁眷,一手轻按车窗升降键。上下调整了一番,只留出一个狭窄到不易发现的缝隙,供缕缕寒风渗入温暖的车厢。
冷风掠过红扑扑的脸颊,抚平了梁眷酒醉之后的最后一丝难耐,她放下内心所有的戒备,安稳的在陆鹤南怀中沉沉的睡过去。
陆鹤南抬头看向窗外飞驰闪过的街景,在霓虹灯光的装点下,寂夜里的城市也有了几分华灯初上夜阑珊的意味。
北城虽只是个北方小城,但节日氛围极其浓厚,每一个路灯杆上甚至都挂满了红彤彤的,昭示新年来临的灯笼。
陆家从没有过节的习惯,陆鹤南意兴阑珊的收回目光。只差越过最后一个红绿灯,就要到达褚恒事先预定好的酒店。
见梁眷睡得沉,他本没打算叫醒她。
可当零点到达之际,街头烟花燃起,腾的一下子升向天空,在最夜幕顶端绽放五彩绚烂的那刻,梁眷像是似有所感般悠悠睁开了眼。
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在看到窗外烟花的那刻,逐渐从迷蒙过渡到清明。
“吵醒你了?”
陆鹤南察觉到怀中人的微动,轻蹙眉头,抬手想要关上车窗,将这份吵闹到惹人心烦的绚烂阻隔在车外。
可梁眷几乎与他同时抬手,然后先一步拦下了他的动作。
她看向他,亮晶晶的眼里满怀对未来赤诚的期待。
“陆鹤南,新年快乐。”
在烟花漫天的这一刻,我祝你新年快乐。
这是我们一起跨过的第一个新年,也许未来还会有很多个,也许这就是此生最后一个。
梁眷揣着满腹心事,她隐去后半句,只放纵的让自己更紧密的靠在陆鹤南的胸膛上。耳边传来沉稳有力,让人心安的扑通扑通声。
那是为她而心动的心跳声。
“新年快乐。”陆鹤南低下头极珍重的道上一句,也极珍重的在梁眷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用力地揽住梁眷的肩头,像是拼尽全力揽住此生难以割舍的珍宝。
再抬头望向车窗外时,华丽夺目的烟花仍旧没有停歇。
绿灯亮起,车子奔向无边的夜色当中。不间断的烟花爆鸣声依旧落在耳畔,可陆鹤南却不再觉得这绚烂吵闹,只觉它们格外珍贵难得。
——
彻夜好眠也难以抵消宿醉后的痛苦。梁眷在四肢百骸的酸痛中缓缓睁开眼睛,在看到天花板上那顶繁复的水晶吊灯时,微微愣神。
这里不是宿舍,也不是陆鹤南哥哥在北城的那个房子。
虽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梁眷却没有过分慌乱,因为她确定自己昨晚是被陆鹤南带走的。
跟着他,总不会出什么差错。
房门被轻轻推开,反应慢半拍的梁眷还来不及闭眼装睡,就猝不及防地和陆鹤南那双漆黑清冽的桃花眼对视上。
“醒酒了?”
躺在床上回话的姿势实在太尴尬,梁眷撑着胳膊坐起身,不好意思的回道:“应该吧。”
“我看是彻底酒醒了。”陆鹤南勾起唇,眉眼的笑意渐渐加深,他不怀好意的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梁眷一番,而后才不疾不徐道,“你昨晚可不像现在这么矜持。”
梁眷表情微滞,却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也难以分辨陆鹤南话语的对错。因为,她喝多了之后就会断片。
“我昨晚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吗?”梁眷捏紧被角,小心翼翼问道。
陆鹤南眉梢上挑,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惋惜:“看来是都不记得了啊。”
说完,他就转身抬腿走到套房的客厅内,只留梁眷呆呆地坐在卧室床上,对昨晚自己的“荒唐”行径展开无尽遐想。
回过神的梁眷连忙下床,趿拉着拖鞋,紧跟在陆鹤南身后小跑出去。
“我昨晚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梁眷攀上陆鹤南的胳膊,扯着他微微俯身和自己平视。只是这动作虽有压迫感,但在气势上却稍显不足。
“也没有什么吧。”陆鹤南顺从的弯下腰,顽劣地眯起眼睛,好似在认真回味,“也不过就是对我稍稍投怀送抱了一下。”
光是听见“投怀送抱”这四个字,梁眷就已经觉得自己尴尬的无处可躲了。
她松开陆鹤南的胳膊,讷讷地退到沙发角落里坐下。温吞的样子,好似受伤的鹌鹑,平日对着陆鹤南耀武扬威的劲头也荡然无存。
昨晚客房服务部见陆鹤南带着醉醺醺的梁眷回来,就贴心的送来了解酒利器——蜂蜜。昨晚梁眷睡得沉没喝成,眼下这罐蜂蜜正好派上用场。
陆鹤南扬了扬手中的蜂蜜,温声问道:“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我一会给你冲一杯蜂蜜水好不好?”
意料之内的,他听到梁眷答:“好。”
温热的蜂蜜水冲好后,陆鹤南将玻璃杯放在梁眷面前的桌子上,又拿起酒店内线电话,和摆放在旁边的宣传册,随意翻动了两下又问道。
“早饭想吃什么?我打电话叫他们送上来。”
陆鹤南略一停顿,在宣传册上挑拣了几样,打算给梁眷列出几个选择,省得她漫无目的的空想,迟迟做不出选择。
“牛奶配三明治,还是……”
一句话还没完整的说完,梁眷就已经先一步应声了。
又是一句——“好。”
今天怎么这么乖,他提什么都说好。
若是他提点别的,比如她认知以外的,她还会说好吗?
陆鹤南放下电话和宣传册,长腿一迈,整个人欺身覆在梁眷身上。宽大的手掌牢牢地压住梁眷铺在沙发上的睡裙裙摆,切断了她所有逃走的可能性。
淡淡的烟草味包裹在周围,陆鹤南身上凛冽的气息实在让人难以忽略。本就不淡定的梁眷,眼底的慌乱在陆鹤南凑近的那一刻更加明显。
“你...你要干嘛?”梁眷紧张到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陆鹤南眉梢上挑,漆黑的眼底压着几分笑,漫不经心的口吻憋着一股坏劲。
“你今天怎么这么乖?说什么都说好?嗯?”
听到面前的人一连抛出三个问题,梁眷本天生迟钝的感官在此刻变得无限敏感,耳边是陆鹤南沉重又压抑的呼吸声,和衣料摩擦时响起的暧昧簌簌声。
太近了,呼吸纠缠间,梁眷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
陆鹤南喉结滚动,眼底溢出一抹难耐的红,那是情.动的征兆。明明此刻就想不管不顾的放肆掠夺,可身下人的战栗逼迫他要一步一步,循序渐进。
“是喝酒的后遗症吗?那我以后多给你备点酒好不好?”陆鹤南刻意放缓语气,可声音依旧喑哑的不像话。
为了让陆鹤南尽快放过自己,梁眷只能硬着头皮说好。
却没想到这句温软退让的“好”,成功勾起男人藏在心底的占有欲。随之而来的,是更让人无法抵抗的变本加厉。
“既然什么都好的话,那你亲我一下好不好?”手指轻轻划过梁眷泛着红晕的脸,陆鹤南不知道自己还能克制多久。
大概是看懂了梁眷眼底的犹疑,他退而求其次的更换了在梁眷眼里同样恶劣的要求。
“或者我亲你一下也好。”陆鹤南声音沙哑,继续循循善诱。
“不好。”梁眷拼尽全力,才让哽塞的喉咙艰难的发出这两个音节。
可陆鹤南被撩拨的已经在兴头上,哪里肯轻易放过她。昨晚碍于她醉酒意识不清,他才硬生生忍了一夜,被迫做了整晚的正人君子。
现下的一切不过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罢了。
“拒绝无效,我听见你在心里说好了。”燥热冲顶,陆鹤南重重叹息一声,狠下心来不再跟梁眷玩这你来我往,有商有量的把戏。
天旋地转,失重感来临的那一刻,梁眷无枝可依,只能紧紧攥住陆鹤南的衣襟,然后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低声轻笑。
下一瞬,两个人调转了位置,梁眷被抱到陆鹤南的大腿上。
唇舌覆上来的时候,梁眷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黑暗之中她凭借着最后的清明,竭力想记住此刻这份悸动。
——原来,这就是耳鬓厮磨。
第43章 雪落
这个吻实在是甜蜜到腻人。
女上男下的姿势对梁眷来说有点困难, 她没能坚持多久就瘫软在陆鹤南的怀里,随后彻底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
抵在陆鹤南胸前的那双带着欲拒还迎意味的手,也被引领着交叠攀附在他的脖颈上。
直到被哄着张开嘴, 若隐若现的舌尖被勾起缠绕的时候,梁眷迷蒙的意识才堪堪划过一丝清明。
——男人在这方面是不是都有无师自通的能力?
思绪飘散,窒息无力又身处黑暗的感觉,让梁眷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想去捕捉一份光亮, 寻到一份安全感。
可迷茫失焦的眼睛刚一睁开,梁眷就同那双潋滟着春色, 纵身于□□中的桃花眼对视上。
那是梁眷从未见过的陆鹤南, 眼底无尽的漆黑是化不开的浓重,满满的掠夺情绪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与平日谦和守礼、光风霁月的陆鹤南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这一眼带给梁眷的冲击不小,又气又恼的她条件反射的合上贝齿,想要将这个占据绝对领导权的外来者拒之门外。
奈何牙尖没收住力,梁眷一个不留神,就结结实实的咬了陆鹤南一口。
陆鹤南吃痛一声, 舌尖抵着下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饶是这样, 他也只是微微退开梁眷被吻得红肿的唇瓣。接吻时来回流连在梁眷脊背上的宽厚手掌, 此时也停下来, 改为紧紧禁锢在她的后腰上, 不给她一丝一毫退后的可能性。
屋内实在是太静了, 连陆鹤南压抑克制的喘息声也清晰可闻。那冷淡又暧昧的声音, 落在梁眷耳边,分明代表着他妄图卷土重来的前奏。
“你……你怎么能睁眼睛?”
看见陆鹤南唇瓣上洇出的鲜红血丝, 梁眷顿时底气不足。原本占据上风,想要先发制人的她, 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痛意消散,陆鹤南又恢复到往日漫不经心的姿态。只是今天的这份懒散,又平添了些平日不曾外露的浪荡勾人。
他落拓地靠在沙发上,按在梁眷后腰上的手掌暗暗用力,带着她向前倾身,同自己贴的更紧密一些。梁眷挣脱不得,只得软下腰身顺从他的心意。
这份景象如若落在不知晓内情的外人眼中,则更像不谙世事却身形曼妙的梁眷,对着清隽淡雅的陆鹤南主动投怀送抱。
“我在问你话呢!”装乖装到极限的梁眷,凶巴巴地又问了一遍。
陆鹤南仍是不急着回答,直到抱着梁眷调整了个更为舒适的位置,才回过神似的悠悠开口,声音里也掺杂着亲吻过后未能尽兴的沙哑。
“想看。”
好不容易等到陆鹤南开口了,梁眷却只听见他吝惜的撂下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