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手攀在陆鹤南肩上借力,右手拨开打火机的盖子,再缓缓用拇指擦动火轮。
陆鹤南怔怔地含住烟,视线落在梁眷拨动打火机齿轮的手上。
阻止二人呼吸纠缠的,是面前那簇橘红色的火苗。昏暗的火光映在梁眷茫然又单纯的脸上,陆鹤南的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那一刻,埋藏在心底属于人性的天生欲望,在冲击着他不算牢靠的心里防线,逼迫他放弃所有想做正人君子的全部坚持。
耳边传来梁眷的小声催促,才让他堪堪回神。
梁眷的视角下看不清烟尾燃烧的样子,见陆鹤南还维持着这个撩人的姿势,她忍不住轻声抱怨:“怎么还没点燃?”
“你离得太远了,要再近一点。”
盯着烟尾早已亮起的那点忽明忽灭,陆鹤南哑着嗓子,顺从内心的,在梁眷面前,第一次撒起“弥天大谎”。
第60章 雪落
梁眷不疑有他, 乖乖的又往前凑了两步。眼下的她只盼着能够立刻功成身退,早点结束这磨人的姿势与动作。
严丝合缝的睡袍下摆,随着她上身的前凑而渐渐敞开, 暴露出深藏在布料下,光洁纤细的小腿。
睡袍下若隐若现的阴影,和头顶吊灯的昏黄灯光相互交错。直白但又不便直说的男女欲望,好似也借机披上了一层阻止人看破、猜透的薄纱。
这份可供人无限遐想的万般绮丽春光, 是只要陆鹤南稍稍低头,就能轻而易举领略到的地步。
然而, 此时此刻, 梁眷无意识且不带有任何目的性的微小蹭动,已经强势霸占了他的全部感知。
陆鹤南眨了眨眼,嗓子干涩到几乎无法说话。竭力压制过后,他顺凭心意,暗暗加重了手掌按在梁眷腰间的力度。
只是腰间软肉的温热触感,就让他餍足到伏在梁眷锁骨处重重喘息。
梁眷的呼吸极轻,注意力也都集中在那簇橘红色的火苗上, 丝毫没注意到陆鹤南的眼中, 划过一抹悠然兴味和压抑难耐。
危险就在眼前, 她却带着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天真懵懂, 恍然不觉。
明亮的火焰在烟尾处轻轻跳动, 梁眷维持着这个姿势又等了一阵, 直至小腿酸麻, 快要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才小声讷讷试探问道。
“是不是已经点燃了?”
“没有。”说谎话的陆鹤南, 声线依旧沉稳。
“你这烟,怎么会这么难点?”
梁眷对陆鹤南的说辞起了疑心。
她边轻蹙眉头低声抱怨, 然后小幅度的移开攥着打火机的手;边微微退后,作势要去观察烟尾的情况。
然而梁眷刚向后退了不过毫厘,就被陆鹤南用力箍紧细腰,强硬的阻止她接下来的动作。可梁眷的眼角余光处,还是瞥见了烟尾那点微弱、却早已亮起的忽明忽灭。
几乎是在“真相”暴露的同一时刻,陆鹤南取下含在嘴里的香烟,单手环着梁眷前移,将香烟摁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
再用同一只手,轻轻拨动打火机盖子,熄灭仍在梁眷虎口处徐徐燃烧的火焰。
直至一切潜在的危险因素,都被陆鹤南一一亲手扼杀在摇篮里后,他才单手捧着梁眷的脑袋,不由分说地压着她朝自己靠近。
陆鹤南的这一系列举动速度太快,梁眷的瞳孔骤然一缩,已经溢到喉咙处的那句“骗子”,还没来得及从唇间吐出,就被带着一股清凉烟草味的唇舌毫不留情的封住。
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娇嗔,也化成了红唇边细碎勾人的嘤咛。
一晚上,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欺骗,梁眷心里带着气。
尽管那吻细密又磨人,她也强撑着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手掌故作矜持抵在陆鹤南的胸膛上,意图阻挡住他的肆意进攻。
可陆鹤南给的吻来势汹汹,几乎到了不可遏制的程度。梁眷没撑上多久,就没骨气的软了下来,时不时用力推拒的双手,也变成了欲拒还迎的调.情。
察觉到梁眷此刻的乖顺温婉,陆鹤南托着她脑袋的右手也渐渐收力,不再限制她的动作。唇舌交替缠绕,有来有回的深吻也变得更加从容。
携着陆鹤南凛冽气息的烟草味,渐渐弥漫在梁眷的口鼻间。
明明那根被她亲手点燃的香烟,早已在接吻前被陆鹤南抬手摁灭,可梁眷还是觉得自己在一片不知名的烟雾缭绕中,失了智、迷了心。
紧紧攥拳,将打火机稳稳包裹在其中的手掌也慢慢张开,白皙的手指不自觉地攀上陆鹤南的肩膀。
想要更多,也想给他更多。
梁眷被吻到意识迷乱,脑海中只剩没经再三思考,没被美化包装后的第一想法——她想将更多的自己送到陆鹤南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身体不断贴近再贴近,耳边的布料摩擦声在此时格外刺耳。一时之间,梁眷分不清,渴求更多的到底是谁?
打火机脱离了手掌的束缚,顺着被揉皱的睡袍不停下滑,直至跌下沙发,滚到沙发后的墙角边缘处,才堪堪停下来。
咕噜咕噜的落地滚动声,犹如不合时宜的中场叫停,惊醒了沉浸在旖旎情.欲中的二人。
两个人额头紧贴着额头,放肆的重重喘息,呼吸纠缠直至融为一体的刹那,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中赤.裸.裸的意犹未尽。
想融为一体的,何止呼吸?
梁眷累得全身酸软,伴随着钟表指针的“滴答滴答”声,她垂眸靠在陆鹤南胸前,静静的听着他同样杂乱的心跳声,感受着他同样剧烈的起伏。
“打火机。”顾不上脸上红云密布,她忍不住低声提醒。
陆鹤南叹息一声,揉了揉梁眷的脑袋,像是安慰,更像是诱哄:“我一会找。”
天旋地转的失重感是突如其来的,还没等梁眷反应过来,她就已被陆鹤南轻轻抱起,再轻轻放下。
仰躺着的姿势多少有点让人缺乏安全感,梁眷懵懵的眨着眼睛,喘息了一阵。
平复片刻后,她玩心四起,故意抬手去勾陆鹤南的睡袍带子,将打结后余下的那长长一截,一圈一圈的缠绕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那一截睡袍带子只缠到一半就已经绷紧,梁眷无意识地撅起被吻到红肿的红唇,眉头也轻蹙起来,像是对眼前的这个结果感到不满。
“你俯身下来一点嘛?”梁眷用力扯了扯,尾音婉转上扬,好似撒娇。
尽管她手上的那点力道,根本撼动不了陆鹤南丝毫,他也还是乖顺的俯下身,好让梁眷得偿所愿。
梁眷不知道,此时自己那双漆黑湿润的眼眸有多么勾人,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这个动作,有极大引人犯罪的嫌疑。
直到陆鹤南冷淡又冷静的嗓音冷不丁震在耳边,才终于引起她的一丝丝警觉。
“好玩吗?”他问得极其平静。
梁眷手指一顿,然后僵硬地抬眸。
陆鹤南的神情远不像他声音那样没有波澜,眼中藏匿不住的晦涩与紧绷,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映在梁眷的眼睛里,像是雕刻般,清晰到一览无余。
梁眷喉间用力吞咽了两下,霎时间,她被那炙热的眼神唬住,竟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好玩。”可惜不争气的嘴巴却比脑子更快。
话音甚至还没落下,梁眷就在心里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一道阴影倏地笼罩下来,嘴唇再次欺上的刹那,梁眷条件反射的闭上眼,双手交叉环住陆鹤南的脖颈,主动扬起脸迎了上去。
许是梁眷配合的太好,陆鹤南被这从内到外都娇软的姑娘勾得狠了。
在唇瓣一次又一次辗转碾磨的间隙,他低喘着,眉眼含笑的覆在梁眷耳边,低沉嘶哑的嗓音震的她蓦地心悸。
他说:“那就好好玩。”
好好玩是什么意思?梁眷不知道。
但在意识发散前的前一秒,锁骨处刺骨到钻入肺腑的疼痛,逼迫她睁开迷蒙的双眼,那是陆鹤南俯首在她颈间,身体力行的让她死死铭记住此刻。
梁眷疼到蹙眉发颤,却还是不舍得推开陆鹤南覆在他身上的脑袋。
吻到动情处,梁眷腰间本就有些松垮的睡袍带子骤然松散,春光顿时乍泄。
陆鹤南的手隔着一层睡袍布料,本放肆在梁眷腰间任意摩挲,直至指腹划过一片滑腻的肌肤时,他神情一滞,眸光里也恢复了惯有的冷静自持,然后再不动声色地收回早已指尖发颤的手。
游走在钢丝上,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失足坠落深渊的人,在这一刻冷心冷情,剥离掉所有对自己有利的私欲,猛地回神。
陆鹤南轻覆在梁眷身上克制的喘息,额间的汗顺着高挺的鼻梁向下滴落,一滴接着一滴落在梁眷的额头、脸上、锁骨处。
不过几轮呼吸的功夫,陆鹤南就好像褪去所有的情.欲,他半撑着胳膊,让自己与梁眷不再贴的那么紧密。
然后屈起手指,再一滴一滴轻柔地抹掉自己不该遗留在她身上的汗珠。
最后侧过头别过眼,合上梁眷大敞的衣襟,勾起手指,小心翼翼的重新系上她腰间的睡袍带子。
许是因为那带子的材质太过光滑纤细,总之,绝不是因为他指尖发颤,才反反复复系了好多次。
从始至终,陆鹤南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让自己的指尖再停留在梁眷的身体上,哪怕一瞬,哪怕一霎。
都是亵渎。
一直处在状况外的梁眷,也终于在此时察觉到陆鹤南心绪的游离。
“陆鹤南,你是不是不行?”
梁眷也不知为何,一开口就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好似被人狠心辜负过真心的哭腔。
陆鹤南眼睫颤了颤,平静无波的脸上划过一瞬的动容,只为这一刻梁眷的天真。
他捧在心间上的女朋友,是还没被社会敲打过的乖乖女。她还不会好好隐匿掉自己不便示人的脆弱情绪,所以那委屈做不了假。
她在委屈,为他的不忍。
梁眷红润的面容几乎要与窗外洒进屋内的月光,融为一体。本就沁着水意的眸子,也这天然皎洁的照耀下,更加顾盼生辉,惹人爱怜。
乌黑的秀发散落在她的脑后,也散落在陆鹤南的指尖。他抬起手,将散落到毫无章法的碎发,一缕一缕重新拨回到她的耳后。
大概是陆鹤南的动作太过轻柔,轻柔到梁眷的眼睛里不受控的溢出几滴泪。
当那几颗晶莹连成线,再顺着眼角滑到耳廓,擦过陆鹤南的手指,流向发间时,他的心里一阵钝痛。
美而不自知的姑娘,最为动人。
先流泪的人自动被归在弱势地位上,梁眷不要这份带着乞怜的弱势。她挥掉陆鹤南想为她拭泪的手,然后再抬手挡在眼前。
一定是灯光太刺眼了,才让人这么想流泪。
她是在挡住惹人厌烦的灯光,绝不是在遮挡泪流不止的双眼。
陆鹤南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一副想讲道理的态度,“梁眷,别被情迷意乱冲昏了头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在最不该讲道理的时候,和她讲道理。委屈到极致的梁眷,哭腔更重了。
“我……我是在履行女朋友应尽的义务。”
感知到泪水渐渐止住,梁眷移开覆在眼睛上的手,转而重新握住陆鹤南腰间的带子,再一寸一寸向下深入,像是试探,更多的像是决绝。
身体远比话语更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