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婳几乎整个人都被笼进了阴影当中,她下意识扶上身后的大理岩板,转身间腰口就被挤上了冰冷的石板。
霍堪许双手撑在阚婳身后的岩板上,少年高大的骨架几乎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他漆黑邃利的眼瞳当中昏晦不明,“真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坏事?”
坏事?
阚婳乌润的眼眸惊讶地睁大。
难道是之前在外面他还对他这个姐姐有几分敬畏,现在到了他的地盘上,所以就原形毕露了?
“我…我……”阚婳还在纠结要不要摊牌。
霍堪许觉得她这副娇憨木讷又怂气巴拉的模样有些好笑,“你什么你。”
“我练过跆拳道的…不想误伤你,我们和平相处不好吗?”
格斗国家一级运动员兼散打国家二级运动员的霍堪许:“?”
阚婳怯生生地抬眸望了眼弟弟,又飞快地垂下眼,“其实原本不想告诉你的…但是如果你不听爸爸妈妈的话,我也只能用这个办法让你听话。”
两个人靠得实在太近,霍堪许甚至能够感受到随着她清浅紧张的呼吸而隐约贴上他的,柔软的、温暖的身躯。
霍堪许垂下眼,发现小天鹅比他想象当中的还要纤瘦,秀挺小巧的琼鼻下,嫣红丰润的唇瓣不自觉地忐忑抿起。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往下看,霍堪许猛地松开了阚婳。
后退两步,他背过身划开了手机屏幕。
[小许总,许董让您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发消息的是霍堪许父亲的秘书。
霍堪许斜飞入鬓的长眉微蹙。
当时太急,倒是忘记把他那群秘书也拉黑名单了。
面无表情地把秘书也加入了黑名单后,霍堪许顿了两秒,又打开黑名单把一个名叫“许斯迎”的人拉了出来,问他,[那女孩你叫她来的?]
[正在开会。]
[周末回来吃饭,顺便叫上外公。]
霍堪许只是扫了眼,心底冷嗤一声,就又把他放进了黑名单。
接着他又从列表里找出了个头像是莫奈睡莲图的人。
霍堪许和她的对话还停留在半年前。
[堪许,这次侄儿的满岁宴你就别来了吧,你在大学,请假也不方便。]
隔了一天后,霍堪许回她,[好。]
霍堪许只记得,周岁宴后妈妈的朋友圈就更新了一张霍家人的大合照,里面没有他,妈妈的身边却有一个和他几乎同龄的男生。
他点了赞。
没过多久他再点进妈妈的朋友圈,就只剩一条灰色的单杠了。
霍堪许眉眼淡淡的,神色如倦。
[妈,是你让她来我家住的吗?]
消息发出去的时候,霍堪许有一瞬间的屏息。
对面立时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霍堪许微微蜷起手指,漆黑邃利的瞳仁中闪过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期待。
[堪许你好,我是你费叔叔。你的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正找了中医求诊,我替你问她一下。]
[问过了,你的母亲说没有印象。]
霍堪许沉默了一下,握住手机的手指无意识地捏起泛白又垂下。
[谢谢。打扰了。]
[【握手】【握手】]
微信又跳出新的好友添加提示,霍堪许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许斯迎秘书团里的人。
霍堪许只是乜了一眼,就扫到那人的验证信息里有“阚婳”两个字。
他通过了好友申请,[是你让她来的?]
这些年秘书团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款款浮现在霍堪许心头。
他吐出一口浊气,漆黑深邃的眼瞳中充满了平静的麻木。
[别再利用她了。]
说完他就彻底拉黑了那个人。
霍堪许转过头去,发现阚婳正一瘸一拐在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膝盖上的伤刚刚结了痂,活动还不是很方便,只能屈着一条腿一蹦一蹦地收拣茶几上的药品,小布袋背在肩上,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窗外乌云笼聚,分明应该是一天当中最晴朗的时候,天色却渐渐沉了下来,玻璃上绽开几朵飞来的雨珠。
阚婳察觉到霍堪许沉沉的注视后,抬起头来扬出一抹温吞的笑,“想想好像也是有点给你添麻烦了,我还是出去住吧。”
霍堪许:“……”
草。
更可怜了。
第15章 第15朵花 “那我来帮你找。”……
手机忽然显示了个办公格式的陌生来电,霍堪许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他皱着眉头原想挂掉,但转念间想到了某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思忖片刻,他出门接起了电话。
甫一接通,对面就传来男人深沉厚重的嗓音,带着上位者的气度与威压,“我刚刚结束会议,听秘书说你找过我。”
霍堪许单刀直入:“是不是你让她来找我的?”
许斯迎乜了身边的秘书们一眼,“你把我拉黑了,我派谁找你都不奇怪。”
“真的是你……”霍堪许斜飞入鬓的长眉倦抑,漆黑的瞳仁里深蓝色的弧光湮没。
倏而他又记起从前他父亲玩弄人心的手段。金钱和权势不过是他手里最基础的筹码而已。
“没想到现在许董的手段也是越来越不入流了。”霍堪许冷嗤一声,嗓音愈加疏凉,“离她远点。她不是你能利用的筹码。”
“利用……”
许斯迎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霍堪许绝断利落地挂掉了。
许斯迎的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没人敢吱声。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段时间我派出去的人有见到过他吗?”
“都没有,小许总似乎对我们很防备,连微信都不愿意通过。”
“那就奇了怪了。”许斯迎城府极深,他面上仍旧是那副端肃中正的模样,但在他身边久了的秘书都知道,他这是又有什么谋断了。
“我的儿子,似乎很护着他嘴里说的那个人啊。”
……
另一边霍堪许长步带风地从露天阳台上走回来,恰好和正要离开的阚婳打了个照面。
阚婳抬起头来,发现弟弟浓墨俊挺的眉眼间似乎拢着薄薄的一层浮躁,她双手攥在帆布袋的背带上,语调温柔又轻软,“心情不好吗?”
是心情不好。
但少女的莞尔…或者说少女存在的本身似乎有令人心安而熨帖的磁场,霍堪许莫名其妙就熄了心里那一场荒寂的无名火。
霍堪许无意识往前走了两步,“你要走了吗?”
阚婳点点头。
“…可是外面下雨了。”
阚婳思考了一下,“没事,雨还不大,而且我的车上有雨衣。”
其实阚婳没说,她已经预订了公馆外面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理论上她只要过一座景观桥就能到了。
所以问题是真的不大。
但在霍堪许眼里,阚婳膝盖受着伤,烧也才刚刚退下来,现在淋着雨又无家可归,还有可能因为没有完成他父亲的任务而面临着解雇的惩罚。
她还能去哪儿?
“阚栩?”看他出神,阚婳忍不住唤他一声。
霍堪许张了张嘴,在女孩好奇而又探究的目光中,他眼一闭心一横:“给你三天时间,膝盖好了就走。”
“真的吗!”阚婳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就像是小兔看见了胡萝卜,“天啊,我们阚栩真是个特别善良的宝宝!”
宝、宝…?
霍堪许偏过头去看她。
这又是她从哪儿学来的称呼?
谁允许她这么叫他了。
可阚婳已经一蹦一跳地把刚刚收拾的小包袱放回了一楼的客房。
连背影都透露着欢快的气息。
就这么开心?
但不可否认的是,霍堪许心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等雨停了就走吧。你不该卷进来的。
窗外的雨却越下越大,整个城市似乎都陷在了风雨磅礴中。
好在弟弟这套房子所在的楼盘外面就是一个很大的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