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个小火炉悄悄地熟了。
霍堪许此刻侧躺在床上,屈起双腿,呈现出一个微微蜷缩的姿势。
而怀里的阚婳也被迫适应着霍堪许的姿势,弯腰躬身颔首,试图让身体曲线更加贴合他的躯体。
不妙的是,霍堪许的膝盖正顶着阚婳的膝窝,使得阚婳整个人几乎以缩小版的姿势窝在霍堪许的怀里,想挣扎都没有着力点。
忙活了半天的阚师傅屈辱地咬唇。
好吧,这样睡觉也挺舒服的。
好歹也算是睡上床了,总比她睡床前凳来得强。
听说没有安全感的人睡姿会保持还是胎儿时期在母亲子宫当中的姿势,阚婳的思绪漫无目的地翩飞,猜测或许霍堪许真的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两个人在床上维持着某种诡异的和谐与平衡,一直到阚婳的眼皮也开始上下打架。
衣料的摩擦声蓦然响起——
阚婳浑身像是触电似的一僵。
假如她有兔子尾巴,那么她的尾巴几乎要从团成一团炸成长长的一条。
霍堪许大约以为自己圈着的是个抱枕,于是手掌开始在柔软温暖的躯体上游移,试图寻找到一个环箍着最舒服的位置。
而他怀里的阚婳正面红耳赤地捂住自己的嘴,避免自己因为某些刺激而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虽然阚婳很想挣扎,可霍堪许的胳膊就像是一块带着不寻常温度的铁正牢牢的禁锢着她。
偏偏他的另一只手还在阚婳身上动来动去,原本只是圈在阚婳的腰际贴覆着,可现在他上下摩挲——
阚婳的眼睛霍然睁圆,整个人微微地颤抖起来。
她低下头去,看到那双玉骨似的修长分明的双手正慢慢嵌入。
霍堪许的掌心滚烫,热量源源不断地在掌心纹路的抚摸中传递到阚婳身上,脖颈连同耳畔早就已经透出一片云蒸霞蔚似的艳色,眸中微微潋滟,她觉得自己也快烧起来了。
阚婳从来没想到过在自己的身上原来还有一块如此敏感的肌肤。
她的上半身穿着霍堪许的度假衬衫,蓝黑色的搭配衬得阚婳皮肤愈加白皙,几乎像是牛奶那样细腻无瑕。
下面她找出了一条黑色的休闲大裤衩,长度大约到她膝盖以下,当做睡裤也是胜在宽松。
可现在宽松的睡裤在霍堪许强势的推进中不堪一击,阚婳如同困兽犹斗,挣扎了半天除了心跳快要突破阈值之外,别的什么都没突破。
她整个人都被严丝合缝地抱在霍堪许的怀里,甚至他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微微扫过阚婳的眼下时,她只能小幅度地扬起头来眯眼,眼尾晕过可怜可爱的绯色。
这也算是让霍堪许欺负回来了吧?
阚婳乐观地想着,假如她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让霍堪许当抱枕抱过一夜,会不会对她的羞愧能够抵消霍堪许心中的愤怒,从而变相达到负荆请罪的目的?
她的算盘刚打到一半,刚刚消停片刻的霍堪许又开始动作,顺着阚婳的脖颈抬起了她的下巴,他的指节匀挺,一眼望去就像是在逗弄什么小猫。
就像是对上了什么暗号,阚婳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一段陌生的记忆。
昏暗的夜里。
交织的气息。
玩味的摩挲。
像是她主动迎上,又像是他在不断地攫取,一片混乱而潮热的吐息中,喘不上气的阚婳直接咬上了对方的唇瓣。
刚打算挟抱枕以令苦主的阚婳:“……”
顿了顿,对自己欲骂又止的阚婳:“……”
阚婳觉得她的道歉大计必须得再仔细规划一下了,至少不能在床上以这么尴尬的姿势狼狈相见。
第38章 第38朵花 “想要靠近她,靠得再近一……
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阚婳几乎整夜没睡。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霍堪许手上的力气松了下来后,阚婳立即一鼓作气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她重新换上昨晚晾在阳台的衣服, 又将霍堪许的衣服装进了袋里准备带走。
只是少了一件衬衫和短裤…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收拾完毕, 阚婳又从自己的小包夹层里找出了个绣着白玉铃兰纹样的小香囊。
里面混合着檀木香片和铃兰花碎, 花香温雅,还加了清新辛爽的山苍子防腐。
她又伸指往里面探了探, 终于找到了一根软韧的物事。
这是她第一架竖琴上的琴弦,是爷爷专门向意大利一位极负盛名的弦匠定制的高音区金属缠弦。
虽然这根琴弦后来意外断裂, 但阚婳一直都好好地保管着它, 放在小包里随身携带。
阚婳找出了钢丝钳取下一段琴弦, 想了想, 又把她包上的桃木篮挂饰取了下来。
商逝水在阚婳小的时候给她雕过不少小玩意儿, 这个桃木篮是阚婳最喜欢的, 长大后阚婳照着这个桃木篮做了不少小手工。
这是阚婳最得意的一个,抛了光打了蜡也算是有模有样。
桃木篮的寓意是平安顺遂。
阚婳想,既然没办法保证霍堪许天天开心,那就希望他一生顺遂,平安健康吧。
她熟练地把琴弦缠上朱红色的手绳, 又将桃木篮串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把手绳挂到了霍堪许床头那个飞翼零式高达背后的机翼上。
霍堪许。
迟来的——“生日快乐。”
用电子测温计最后确认了一次霍堪许没有继续再烧上去后,阚婳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的家。
在回家的路上,阚婳已经早早地和宁宇涛通好了气, 让他不要把自己来过的事情告诉霍堪许。
毕竟他那么要强,要是知道自己晕倒在大街上还被她捡到了,一定会更加难受, 他要是更难受了,阚婳道歉的计划就会进行得更加艰难。
孰轻孰重,阚婳心里分明得很。
在申城,人往往比风物醒得更早。
晨风舒蔚,天际一点点亮起鱼肚白,阚婳骑着小电驴穿行在梧桐树影之间,清凉晓畅的微风终于吹散了她脸上那一点残存的热意。
阚婳回到了东立角的排屋。
甫一进门,一道低沉的男声就在房里骤然响起,“回来了?”
阚婳吓了一跳,转过身才发现原来董怀泽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没开灯,窗外的晨光映射进来并不分明,坐在沙发上就像是隔着层薄纱似的雾蒙蒙地掩住视野。
董怀泽默坐,双手环胸,扫过阚婳的衣服,“一声不吭在外面过夜,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虽然阚婳一直和董怀泽以好朋友的身份相处,但董怀泽毕竟大她四岁,于她而言,董怀泽既像朋友又像哥哥,偶尔还充当着她的引路人。
一旦董怀泽严肃起来,阚婳就觉得自己像是在被长辈训话,让她不自觉又敬又怕。
“不、不是这样的…”阚婳下意识将手上的纸袋背到了身后,“是因为昨天雨下的太大,我回不来才在外面住了一晚。”
董怀泽没听阚婳的解释,只问:“你去谁家过夜了?”
不怒自威。
“就…没谁……”阚婳实在是不太会扯谎,她担心董怀泽向姑父姑母或者董姨告状,急急忙忙道:“今天雨一停我不就回来了吗?”
董怀泽的视线重新落到了阚婳手里的袋子上,“你手上提了什么回家?”
阚婳心虚地攥紧了纸袋的提手,有些憋闷。
明明自己和霍堪许没什么,但这里面的男士衬衫和裤子要是被董怀泽看到了,就相当于被姑父姑母一众长辈都看到了,到时候就算她长了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没什么。”阚婳微微颔首,眼角眉梢难得流露出几分倔强,“我不是小孩了,哥你又打算管我到什么时候呢…”
董怀泽一愣,他没想到阚婳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重,阚婳足尖点了点地,先开口,“我先回房了。”
“…好。”
阚婳从小温顺乖驯,极少忤逆长辈,即便是在同辈之间,她也几乎不曾真正和人起过正面冲突。
她的存在就好像是流淌在光下明丽风致的白玉铃兰,没有人会因为这样温雅的存在而感到受伤与威胁,但她明明如雪,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眼。
想要靠近她,靠得再近一些。
……
两人冷战没过多久,董怀泽就主动在微信上和阚婳道歉了,解释他也只是因为担心她一时心急才有些生气。
董怀泽还给阚婳报了个驾校。
[你一直骑小电驴也不是个办法,正好在开学前把驾照考了,以后就不用担心下雨回不了家了。]
阚婳看了眼驾校的位置,离崇山叠墅并不很远,无论是地铁还是小电驴过去都非常方便。
她这几天正好打算再找点事情做做,考驾照也确实很有必要,阚婳没再推辞,[好,谢谢哥。]
驾校的校长是董怀泽以前的同学。
有了他的关照,阚婳从理论学习到实战预约都进行得非常顺畅。
暑假结束的时候,阚婳已经考完科目三,只剩下最后一门理论考试就能拿驾照了。
阚婳大学开学那天,姑父姑母连同董卓华母子都一起来了。
要不是阚栩有诊断考,必然也是要被阚清婉揪来帮忙搬行李的。
其实阚婳本人整理出来的行李并不多,只是阚清婉和董卓华都担心她一个人会在学校吃不饱穿不暖委屈了自己,是以纷纷替她购入了不少新衣服和生活用品。
女寝禁止男士进入,董怀泽只把行李送到了楼下,阚清婉和董卓华干得热火朝天,又是给阚婳安床帘又是擦柜子,甚至把整个寝室的地都拖了一遍。
一点都看不出平时是两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人,反而像是什么家政熟练工。
这个时候阚婳难得庆幸她自主入学申报了申大,要是不在申城,指不定姑母和董姨一个月要出几趟省。
送走了家人后,阚婳转过身慢吞吞地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