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迟顿了顿,看着那只不断往前伸的手。
哪怕玻璃碎掉了,掉下去的也是她。
他反而比自己更加着急。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如此着急呢。姜月迟在心里疑惑,是担心玻璃碎掉,影响整艘船的美感。还是担心她掉下去之后,会砸坏他精心饲养的鲨鱼。
这人的宠物,无论是马匹还是食人鲨,身上都看不出半分原有的野性。丝毫看不出海洋霸主该有的威慑力。
真是可怜,碰上了一个更野,更有威慑力的主人。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拔掉对方的利齿,磨平对方的戾气。
费利克斯的爱好便是如此。他讨厌软骨头,但又热衷于将硬骨头折磨成软骨头。
你说他是个变态吗?也不尽然。
因为他的心理十分健康,他不存在任何反社会型人格。
如果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电视连续剧,那么他就是里面最大的反派。甚至不需要将自己藏在幕后,他从不担心被报复。
他反而喜欢,喜欢这种刺激。
那么现在呢。
这个追求刺激的大反派,怎么紧张到整张脸都开始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不似平常那样轻慢中带着从容不迫的淡笑。
怕她掉下去?
为什么会怕她掉下去。
她对他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对任何人任何事包括自己,也不上心的人,罕见的露出这种情绪来。
姜月迟犹豫片刻,还是将手伸了过去,对方很快握住,手臂略微使力。姜月迟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这股巨大的力道给带了过去。
带进他的怀里。
久违的触感。结实而宽厚的胸膛,哪怕一丝不苟的西装三件套,她仍旧能够感受到他壮硕柔韧的胸大肌。
体能好的男性,甚至连心跳都比别人更加有力。
姜月迟能够感受到费利克斯的手臂正牢牢搂紧她的腰背。
嗯.....
她轻声开口:“男女有别,可以麻烦松开我吗?”
他的声音仍旧带点紧绷,语气却很冷:“刚才是故意的?”
姜月迟认为自己某些特质只在费利克斯面前才会有所发挥。她真的不是那种谎言张口就来的人,她也不虚伪。
只是.....
只是怎么说呢,感情本身就是一场博弈。对手是费利克斯这种毫无短板,聪明到无懈可击的强大敌人时,也只能靠些小小的计谋。
哪怕这样也是以卵击石,因为对方一眼就能看穿你的任何谎言和套路。
姜月迟否认:“我只是想看风景而已。”
他无动于衷的冷笑:“来甲板的路有很多条,但你故意选择了一条最远的路,就是为了能让我看见?”
“你好自恋。”
他伸手捏她的下巴,声音沉下去几分,比起询问,更像是逼问:“是不是。”
姜月迟没办法直视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担心自己会再次被美色迷惑。
怎么能有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更加有魅力。
他比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加的迷人了。
更为深邃的轮廓和眼眸,棱角更加锋利。他身上的混血感其实并不重。立体的骨相恰好被他柔和的五官给中和,唯一让他看上去具有洋人特征的,便是那双宛如深海一般难以看穿的蓝眼睛。
顶级的长相加上上位者的魅力,还有与生俱来的儒雅与矜贵。
姜月迟缩了缩下巴,试图将自己从他手中挣脱。但这些举动显然都是徒劳。
她怎么可能从费利克斯手中逃离呢。只要他想,他可以十分轻易地拥有她的人生。
姜月迟其实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他当初为什么会放过她,虽然他后来还是追了回来。
可以他本身的恶劣性格而言,他的自大他的狂妄,是不允许有任何人能够忤逆他的,更别提欺骗。
恐怕所有欺骗过他的人早就和水泥桶一起沉入海底去陪伴泰坦尼克号了。
那这算不算是他对自己底线的一再放低?
“我……”姜月迟眼睛红了,“你弄疼我了。”
费利克斯眼眸微眯。心里知道她是在撒谎,但他还是松开了手。
“你的这张嘴,我迟早有一天会将它毒哑。”
他嘴上说着无比吓人的话,手指却地替她揉抚起被他捏过的下巴。
弯着腰,低着头,眼神冷淡,唇角带着冷笑。
动作却异常温柔。
“还疼吗?”他不咸不淡地开口询问。
明明知道她是在撒谎,却还是无法对于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时候的确很想掐死她。她的狡猾令他头疼。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会隐忍的类型。
谁让他不爽了,他会百倍千倍的报复回去。
可每一次,掐到她脖子上的手都会变成亲昵的爱抚。
他想将项圈套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和查尔斯一样,成为只听自己话的牲口。
查尔斯是整个马场最具野性,最难驯服的那一匹。它摔伤了无数想要驯服它的人。甚至有一个被它的后腿踢到脊椎,后半生都将躺在病床上度过。
但费利克斯只花费了一周的时间就让它从最野性变成了最温顺。
可当它变得温顺之后,费利克斯没有再骑过它,而是将它扔在马场,让马夫喂养。
即使它的血统无比高贵,父母都是赛级,并且都是冠军。
在费利克斯眼中,任何东西一旦变得好得到,那就失去了它的价值。
彻底沦为不值一提的废物。
查尔斯就是这样的废物。
至于Bill,他只是一个小型犬而已,和他那个蠢货父亲一样,可以在无聊的时候为他解解闷。
这是他们唯一的作用。
按理来说,爱丽丝也是一样。
她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项圈和狗绳。
当他亲手将项圈套在她纤细白皙脖颈上的,发现那是一条华丽无比的项链。
而真正的项圈,似乎早就佩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40章 驯龙
◎“你刚才的话,都忘记了吗。”◎
令姜月迟没想到的是,blii的母亲居然和她年龄相仿,算算时间,她应该十九岁就怀上了Bill。
费利克斯淡声点评一句:“她比你聪明。”
还知道提前将套给扎破,不然以她的身份,最多只能成为他放养在中国的情妇。
姜月迟假装没听到。
她并非是看不起阿黛尔,她只是觉得,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
赛文或许是个非常不错的男人,所以值得阿黛尔去这么做。
能生出Bill这么可爱的小孩,父母也一定很好。
她的这番天真猜想简直令费利克斯发笑:“之前的那盒录像带还记得吗?”
话题怎么突然转的那么遥远。
姜月迟点头。
她当然记得,那盒录像带当时可是吓的她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
费利克斯不可能陪她一起蹲着,因为这很蠢。
他拿来一把凳子,在她身旁坐下。想了想,他也扔给她一把凳子:“别蹲着,那些鱼能看见你的屁股。”
姜月迟惊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摸屁股。
随后又想起来,自己穿的羽绒服都快到脚踝了。
意识到他是在耍自己,愤恨地向他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
费利克斯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因为她此刻的反应而心情不错。
此时那条饱餐后的鲨鱼已经游到了他们脚下。
姜月迟最后还是在那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因为她的脚蹲麻了。
费利克斯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中去。他告诉姜月迟:“当时站在我旁边的那个人,就是赛文。”
他拿出打火机,低头点了根烟。
姜月迟记起那个在一旁起哄的人。
个子瘦小的白男,脸上长了些雀斑,微卷的长发。符合姜月迟对外国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