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也嘉上从去年开始便加大了对影业的投资,招新纳贤,推出了几位公司内部主捧的新人。
常师新的眼光果然毒辣老练,这些年更甚。
那几位新人形象优越得不行,高挑的男男女女站在门口,看得奉颐眼前一亮又一亮,满脑子都是:长成这样要是不火就没了天理了。
而事实也如此,外貌牛逼的年轻演员就是比一般演员更容易出圈,那些人刚被推出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小有成色,会来事儿的此刻已经进入大剧组做主配,最次的也玩转人心,在那些个综艺里露面博得一方流量。
这么一搅和,瑞也嘉上的市值从今年起便蒸蒸日上。大势一片看好,常师新在开年复工后,就开了一次大型员工会议,为后续更长远的规划铺好了路,以此撬动资本杠杆,树立行业新地位。
但值得细品的是,他们有这么一座大流量靠山在此,奉颐却从没被要求带过新人。且火起来的好几个新人里,包括顾清然在内,享有的待遇都与奉颐当初截然不同。尤其在舆论方面,他将她保护得特别好。
宁蒗说,可能因为她是常师新的原始股,合同、待遇方面均有优先享受权。
可她算哪门子原始股。
顶多是因为当年她与常师新两人不太成器时,一起被劈头盖脸地痛骂过。又或者,她脾气火爆拔刀相助,为他讨过公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宁蒗吸了一口奶茶,说,“公司主捧新人里,有两个特别不安分。这脸长得好,真就容易沾花惹草,听说有个玩得最花的,光手头上正联系的金主就有四位,私生活更不用说了。”
说到这里宁蒗啧了一下:“咱们可真是守规矩的乖宝宝。”
奉颐:“……”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若有心人真能将奉颐这背后的关系网细细盘下来,就会发现这个姑娘其实也不简单。
瑞也嘉上背靠瑞泰人尽皆知,就只论,她的经纪人常师新是瑞也嘉上实际控权人,但更是金宥利的前经纪人。
毋庸置疑,这是个出类拔萃的厉害人物。
但这样一来,有些事就十分微妙了。
她不与金宥利直接关联,更不受金宥利挟制,可承接的许多资源却皆为金宥利一脉。
接哪方资源,就很难规避落入其麾下。既受他人羽翼庇护,就无法自主行事。
像奉颐这样的,就是圈内独树一帜的存在。
有人想复盘她的起家之路,最后却发现不管是她当年偏得离谱的起跑线,还是她本人的艺术天赋、人脉资源,几乎都没人能复制得下来。
奉颐就是奉颐。
奉颐每进一个剧组,演技与感悟都有明显的提升。
到了那年年末时,她已将自己这些年拍戏的感悟与技巧写了厚厚三大本笔记,能将层次复杂的角色情感处理得流畅自然,在镜头之下轻易找到自己最好看最贴切角色的角度。
微表情更是控制得当,整张脸上的喜怒哀乐在镜头底下更具质感与故事感。
温故而知新,她没少在拍戏闲时反复翻阅、领会、练习——这都是秦净秋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培养下来的学习习惯,该说不说,秦净秋在教育培养这块确实没得挑,将她养了一身的好的学习习惯,将来不管放在哪行哪业,都永远适用。
除此以外,就只剩下赵怀钧。
枯燥而辗转的拍戏日子里,奉颐最期待的事情就是他来探班。
这人每探班一次,都能给剧组人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
送咖啡点心已是最基础的配备,逢年过节给剧组人送花、送礼、送红包……五花八门的讨人心的把戏,算不得多费财,却回回都能替她打理好剧组的人缘。
剧组奇葩人事多,照她这性子,能少许多人际矛盾,能过得顺顺畅畅的,多的是要感谢赵怀钧出手照拂打点。
日积月累的感情就像逐步矗立起来的城堡,一砖一瓦地堆叠成型,失了最初的畸形状。
习惯在一天天磨合成圆,奉颐愈发随性,连对他的要求也放宽了不少。
两人一分隔,时间就一个月往上。有时候念得紧,黑夜中疯了一样的纠缠就容易放肆失控。奉颐第二天只能顶着暗味不清的淤痕开工拍戏。她与化妆老师关系好,老师没少一边笑,一边替她遮掩痕迹。
慢慢的,类似“奉颐与那赵三公子情浓蜜意难分难舍”的话就传了出去。
整整一年,奉颐都陷在这样的“舆论”里。
但外界关于奉颐背后这位大佬的揣测,随着常师新刻意混淆视听,也从最开始的讳莫如深,变成了真假难辨,统统为假。
到最后谁都知道奉颐不简单,但谁都不确定到底是怎么个不简单。
挺有意思。
但更有意思的应该是那一年的十二月末,奉颐拍完戏回到北京,听常师新带来的一则重磅消息——
瑞泰二公子赵赫轩被赵怀钧一脚踹去了英国。
这长达十几年的二子内斗,终于落幕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还是30个红包哈[熊猫头]
第74章
◎想你想得要命◎
瑞泰格局陡变,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却早已经预料到今天这场面。
前几年赵赫轩气焰嚣张,事事压赵怀钧一头,手里头都是大型投资项目,同时有亲哥哥赵政和替他参谋掌舵,这么大的基础在那儿,财务报表上的营收比自然不拖后腿。
是最近这两年,赵怀钧刺儿头一般地异军突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入瑞泰总部,一上来就搅浑了赵赫轩的局面,闹得对方措手不及鸡犬不宁。
谁都能看出,赵赫轩能“成器”,是仗着母家势力强横,当年离婚时挟制赵国栋扶持这位二公子。若要真枪实弹地干,他未必是赵怀钧的对手。
更何况,赵怀钧母亲虽是个偏心撑不起场面的,但将局面放大了看,他身后几个舅舅全是高级别保密单位的骨干,哪怕母亲不济,母舅再低调也绝不可能容许他人懈怠自己亲侄子。一家人同气连枝,这也是赵国栋始终不敢彻底倒戈赵赫轩的真正原因。
现如今局势已然分明。赵赫轩手头上一大项目连续好几年亏空,直到今年彻底栽了跟头,慌乱之间,差点踩了红线,就是一扶不起的阿斗。赵国栋那天气得直接卸了他所有职务,将人一脚踹去英国了养老。
赵老二一走,赵国栋身边就只剩下了一个赵怀钧可用。而赵国栋身体状态堪忧,于是,整个瑞泰几乎都是他赵怀钧的囊中之物。
赵怀钧掌管瑞泰是迟早的事。
年轻人材优干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董事会上好几个元老见状都开始悄然站队,聪明的人纷纷倒戈,甚至已有谄媚机灵点的,开始大大方方叫起了“小赵先生”。
奉颐听说这则消息时,已经是很滞后的一批。
所以她很自然地见证了赵怀钧如今无限的风光。
电影圈里玩乐的饭局,席上不免有许多资深的前辈。那天一向鲜少露面的李蒙禧也在局上,奉颐混在其中,控制不住地朝那个方向多望了几眼。
他们最先谈论的其实是高从南。
说的是前段时间高从南想捧的一小明星气焰嚣张得不行,这二世祖看上的人活像他的性转版,人人见了都得躲着走。
言辞间多是无奈与忌惮,直说惹谁都不能惹这位高家的小少爷。
后来话题慢慢就被引向了如今京中风头正盛的赵三公子。
说这位前儿还代表瑞泰出席了重要国际峰会,明晃晃的态度摆在众人眼前,谁还看不出这未来形势?
约莫是瞧着奉颐在场,那些个追捧溢美之词格外多,奉颐没上心,照例应付,反而是对面的李蒙禧哂笑一声,看透了这群人的虚与委蛇。
中途奉颐寻了个由头出门去透气,站在通风口的阳台边,点了一根烟。
她想给赵怀钧去电,却在堪堪拿出手机时,听见通风口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她挪去视线,看清来人后心底倏然漏了一拍。
“李老师?”
李蒙禧见到她也很意外,可相比起她的错愕,他表现得更自然随性。
他颔首,嘴角染上了点儿调笑:“来这儿补妆?”
“补妆”是她方才在席上扯出的逃遁理由。
对方就这么率真直白地点出来,弄得奉颐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讪讪道:“就是瘾儿犯了。”
李蒙禧瞧着挺理解她,笑罢不再说话,手指灵巧地取出一根烟,缓缓点上。
奉颐目不转睛地看着,觉得他现实生活里的模样,也有那么一缕电影画面的质感。
点烟时略略俯首去,咔哒一声,一簇火苗突然照亮他沉着的半张脸。清晰的轮廓在陡然升起的烟雾里如同笼罩上一层朦胧的雾色,浓密睫毛轻轻抖动一下,接而缓缓翻抬起来,露出一双淡而沉的眼睛。仿佛下一刻便会溶解在幽沉的空间里。
天生的演员,天生的镜头感。
奉颐一直这么觉得——当年那位导演确实拍出了他最好看的一面,时至今日也依然很有韵味。
在对方看来前,奉颐极快收回目光,听见他开口道:“听说你原来是学音乐的?”
猝不及防的话题,她滞了滞,不明所以地瞅过去。
李蒙禧继续问道:“怎么会想到跨行来演戏?”
奉颐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那根烟夹在指间半天没动,只烟灰簌簌下落,落了一地清冷。
当年她说一不二,一闷头就钻进了这行业,这些年来从未对任何一人说起过自己跨行的真正原因,哪怕对最要好的程云筝,她也只是敷衍了句“挺感兴趣的”。
她想,若不是当年西烛那样狂热的爱着李蒙禧,若不是西烛在她背上断气前,同她玩笑似地说:“那你就再站高一点……”
如今再提起这些陈年往事,竟隔世一般地恍然陌生。但她知道,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亲耳听西烛少女时代最热烈的梦想亲口问她——你怎么会想到来跨行演戏呢?
奉颐张了张口,许多的话堵在喉间,酸涩得她艰难启齿:“我……”
“闲聊而已,”李蒙禧瞧出她神色里的局促,坦然一笑,“你要是难为情,就不说。”
“……谢谢。”
这根烟抽得五味杂陈。
李蒙禧应是瞧出她情绪变化,很识趣地灭掉了那根没抽几口的烟,调侃道:“虽然不知原因,但我好像让你难过了,很抱歉。”
奉颐赶紧摇头,说不是他的问题。
李蒙禧盯了她片刻后却笑了:“行吧……我先回了,你再待会儿,实在想走了就告诉我一声,我替你善后。”
奉颐很是感激地同他告了别。
李蒙禧离开后通道再次恢复寂静。
奉颐也没心思抽烟了,顺手便将其掐灭了。
一阵冷风从外面灌进来。
奉颐却丝毫不觉得冷。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置顶,却已经许久没再发过消息的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