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谁拿下产业园项目,谁就能在未来世界局势里占得头筹。况且赵怀钧的野心这两年越来越大,谁都能瞧出他接替瑞泰是迟早的事,大哥亲近他,也在常理之中。
只是赵怀钧偶尔也会恍惚,小时候大哥待他的那些好到底是真是假?是为了一己私念,还是为保全赵家?
这个问题后来随着年龄与局势诡变,也变得越来越不重要。
就像大哥拍着他肩膀对他说的那句:“你要记得,咱俩都姓赵。”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遇见常师新的那次,是赵怀钧从一朋友的局上逃离,跑去通风口抽烟解闷。
常师新这时候正好从外面走进来,与他迎面碰上。
两人之间没什么多余的话。常师新礼貌颔首,性子倒是比几年前刚接触他那会儿稳得多。
又过了会儿,赵怀钧到底是没忍住,不着痕迹地盘问了一番如今的工作进度。
面对直系上司,常师新的回答自然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作为上下属关系,常师新的表现十分合格;
但作为赵怀钧本人,他觉得这人有那么点儿不上道。
那天常师新一根烟就抽了一半。
人走后,赵怀钧好半天才慢悠悠走出通风口。
外面廊道上没多少人经过,于是那道靠在朱红石柱上的娉婷身影就格外显眼。
赵怀钧觉得眼熟,多瞧了一眼。
奉颐在等程云筝。
今日是会见倪知呈的日子,三个人在酒桌上相谈甚欢,倪知呈仿佛找到知音一般抱着程云筝,一口一个好兄弟地喊。
这人一旦兴致高情绪旺了,慢慢慢慢就喝醉了。
倪知呈没进圈之前就一学建筑的理工生,不如程云筝会应酬,酒量更是没什么水平。程云筝无奈扶着倪知呈上洗手间,奉颐紧随其后,生怕这俩奇葩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
她双手搭在栏杆上,颇有些百无*聊赖地等着。
感应到身后有人缓缓靠近,她以为是程云筝,一边转身,一边埋怨:“让你别灌他,你这人可缺……”
话音戛然而止。
赵怀钧站定,目光好整以暇地落了下去。
第33章
◎亲昵地揉着她下巴◎
奉颐今日很随意。
准确来说,她私底下都挺随意。
如果不是工作上的特殊需要,她常常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一双帆布鞋全面解决到位。如若那天太阳曝晒,顶多再加一顶帽子,简简单单随意出行。
所以赵怀钧今夜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奉颐。
但脸蛋足够漂亮的女孩子哪怕是套麻袋也好看,特别是奉颐这样身段也极其出色的姑娘,整张脸上最明亮的点缀也不过耳上一颗小钻石。
赵怀钧一眼辨出那颗假的仿钻,忽然就有些惋惜——她皮肤白皙,该配绿钻,亦或是蓝钻,若是过几年再添点儿阅历,沉淀沉淀,或许还能镇住祖母绿的翡翠。
奉颐眼中的错愕一闪即逝,消失几个月不闻不问的人冷不丁出现在自己面前,弄得人措手不及,一时凝噎。
托他的福,奉颐这几个月过得不算滋润。
被抢了好几个戏,出席商务活动也被挤在一旁,主持人对着品牌主推星一阵狂夸,奉颐直接被草草带过,在风中白白站了两小时;
拍戏时也差点儿被其他小配角推下高架。对方不是故意推人,但却是真的排挤她,那一胳膊肘暗中使劲儿将她往外推,谁也没想到会用力过猛,若不是吊着威亚有安全带,奉颐这会儿估计还在医院躺着呢。
曾经跑龙套时也是没什么人搭理她忽略你她,亦或者对她恶言相向。
但这次却还不如跑龙套的时候,至少那时候厚着脸皮能轻松自在,如今利益牵涉渐渐复杂,反而不能了。
她很难受。
这种难受源于自己在他人眼中的价值,竟几乎决定于赵怀钧。
前段时间同程云筝点外卖喝酒,她还气愤地挥着一根烧烤串大放厥词:迟早有一天我必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程云筝撑着脑袋笑,揶揄道:“行啊,出息了。”
可哪里会真的出息呢?
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抒发心中的不痛快。
奉颐心中波澜起伏,面上仍然一副不惊宠辱。
她瞧着造成这一切“罪魁祸首”,这人还是老样子,浑身闲散,唇角微翘,脾气好到似二人间什么都未发生过。
反而是她,按兵不动,不知倚仗什么。
视线只在最初那一瞬与他交汇,而后自然而然地随意落在他身后下方。
是有些使小性子,抗拒的意思。
赵怀钧主动伸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好笑地低声道:“不认识我了?”
奉颐无动于衷,还是没看他。
他手指触过她耳坠的小钻,问道:“给你送那么多东西,怎么也不用?”
酥酥麻麻的触感透过耳垂传递进奉颐的大脑与心脏,她不适应地偏过头,抬手间就要挣脱他,他却忽然一把攥紧她,奉颐一个趔趄,被迫抬起头,碰上男人晦暗不明的视线。
赵怀钧可受不得她这样抗拒自己,虽不大明白她到底同自己置什么气,但这个时期,他明显有更好的耐心去哄她。
“真打算不理我了?”他替她理着鬓边短发,指腹顺其自然地划过她脸颊,亲昵地揉着她下巴,态度主动软了下去:“熙熙,你知道我很看重你。”
奉颐心头忽跳。
有些摸不明白他话中的“看重”到底是哪方面的看重?
是看重她的能力?
还是看中她这个人?
奉颐漆黑眼眸蓄积着几分惑,可再转开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她垂眸想了想,模样有些踌躇,但最后还是缓缓启唇,道:“你……”
可惜,第一个音节刚出口,程云筝慌里慌张的声音便不合时宜地强行横插进来:
“奉颐!奉颐!快快快,帮我接着他!”
程云筝歪歪斜斜扶着倪知呈从不远处走过来。
倪知呈不省人事,身子重得要命,压得程云筝抬不起头,一双手盲目地摸着前方,全身心地指望着守在门外的奉颐能救救自己。
“早知道这丫酒品这么差,老子就是渴死也不灌他!”
程云筝恨铁不成钢地絮叨咒骂,拼了老命地将倪知呈拖出来。
与赵怀钧的交流被强行打乱,奉颐赶紧上前帮衬。
赵怀钧手上倏然一空。
这厢奉颐扶住倪知呈的胳膊,倪知呈却嘿嘿傻笑,反手拉住她,大着舌头说道:“奉颐啊,你真是……真是我的知音啊……我一定要记住你,一定要记住你们俩……你们等着哥哥我……”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两眼一翻,直接往前栽去。
程云筝和奉颐同时惊呼出来。
奉颐伸手去拉,程云筝几乎半跪在了地上,两个人合力托着倪知呈,才没叫这厮摔个底朝天。
程云筝扑腾着,急忙将人搂上自己后背:“奉颐,你给点儿力。”
奉颐在后面使出吃奶的劲儿。
仓皇凌乱间,倪知呈的手机落在地上。
奉颐捡起来跟了上去,急急道:“你们慢点儿啊……”
——赵怀钧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姑娘从自己跟前跑过去,就留了一抹幽香给他。
场面一度混乱,奉颐压根顾不上其他。
同程云筝一起将倪知呈弄上车后,程云筝舒了一口气,骂道:“倪知呈,你这王八犊子!喝不了酒你干嘛跟老子夸海口?”
口口声声说自己能喝一箱酒,程云筝瞧他那样就不是个能喝的,特意省了劲儿没敢多灌。原想着喝个半箱图一乐就成了,谁知道倪知呈这玩意儿,一瓶酒下肚后直接倒了。
他奶奶的。
打从程云筝入这圈里以来,见过的人谁不是哄着骗着说自己酒量不行?就遇见这么个二货,生怕别人不灌死自己。
程云筝骂完后爽快了,撑着车门就要去开车。他扭头去瞧身边的人,却发现她心不在焉得很。
他冲她招了招手,说:“嘿嘿嘿,想什么呢?”
奉颐回神,说没什么。
程云筝:“后边什么打算呐?”
“我得回一趟扬州,”奉颐说,“找找灵感,体验体验,为下个月开拍做准备吧。”
这方法也是从金宥利身上学的。
她在这部戏里是反派角色,一个受尽家庭苦楚后疯魔了的碎尸凶手。
这种角色前所未有,对她来说,绝对是一次挑战与突破。
这剧本是倪知呈自己上大学旷课研究出来的。
剧本不是以破案猎奇出彩,而是以破案为背景的群像剧,反映底层小人物的无奈,以及复杂人性背后的心酸、痛苦与挣扎。
整个故事里,没有一个浪费的角色和剧情,短短十集全是精华,节奏紧凑,结构紧密。有许多剧情细节非常真实,真实到可能会发生在每一个人身边。
奉颐很期待。
不是因为这个故事很容易引起观众共情,而是她扮演的这个角色太丰满太有张力了,她的创作空间特别大,且应该是奉颐目前为止接触过的最有个性的角色。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物的故事背景,与西烛的经历有着貌合神离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