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星盛咬牙切齿:“谁告诉你我天天都在玩?”
乔宝蓓认识到自己口吻里的轻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就天天出去玩了。”
乔星盛轻哂:“做富家太太不也可以天天出去玩。”
乔宝蓓一赧:“什么呀……你胡说。”
她哪有天天玩?她也要学习的好不好!
“怎么,你不是富太太?”乔星盛问。
乔宝蓓感觉他语气不是很好,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她皱了皱眉,意识到可能是身份的隐瞒让他不满,便小声解释:“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故意隐瞒你的,只是想安安静静度个假。”
“你又不是明星。”他冷不丁,“难道会有人拥着你要钱?”
不必他们刻意低调,上岛前一天晚上,乔朵就对他透过底细,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招待。这并非是乔朵想攀炎附势,她是个自卑又习惯性讨好旁人的普通妇女,不惯做那种巴结人的事,但面对得道升天的亲朋好友,总会多一份卑躬屈膝的意思。
乔朵知道他们有钱,但并不知他们的阔绰程度。当今的互联网很发达,稍微有心上网搜查,不难从蛛丝马迹里拼凑真相,何况是傅家这般赫赫有名的黎城顶豪家族。
见识了乔宝蓓这个的“贵妇”,乔星盛才知,原来豪门贵胄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不是啊……哎呀你不懂。”乔宝蓓懒得解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反正你来黎城,我肯定好好招待你,怎么样?朵姐有没有空一起来呀?我老公出差啦,我在家也很无聊的。”
走之前只送了礼,没能痛痛快快一起玩,乔宝蓓都觉得很遗憾。
但乔星盛却只听到最后一句话:“你老公不在家?”
“对啊,他出差了,很忙的。”
想到室友开过的玩笑话,乔星盛的喉核轻微地滚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到,坐车还是飞机?问问朵姐能不能来呀?别害怕不方便,可以住我家……”
话还没说完,乔宝蓓听到他吐出冷硬的二字:“不行。”
“我妈没空,还有自己会住酒店。挂了。”
嘟嘟两声忙音在耳边回荡。乔宝蓓放下手机看,双眼眨巴两下。
什么啊,这小子也太没礼貌了。
她心里有不满,但还是给他发去消息,问来了航班号。到时亲自开那辆粉嫩嫩的劳斯莱斯去接人,也算有来有回还人情了。
避免再发生之前那种误会,晚上回家的路途,乔宝蓓捧着手机,老老实实给傅砚清说明了这件事。
给男人做报备,她以前没有过,还是不太适应的。但傅砚清要求了,她只能照做,虽然她现在并不是很怕他,还隐隐有些期待他所谓的惩戒。
此刻傅砚清刚巧在飞机上开会。结束冗长的线上会议后,看见乔宝蓓发的消息,因公务而皱起的眉仅仅只是松了一下便又拧着。因为话音里出现了另一个他不喜欢的,甚至有些厌恶的男人名字——乔星盛。
要是不提,他都快忘了这人了。
傅砚清拧了拧钢笔,是乔宝蓓送的那支。知晓钢笔是李逢玉没收下的礼,他心里是有不快,但转念一想,既然兜转还是落到自己手里的,那便从始至终都是他的,何必计较一开始的用意。
平心而论,这不算大度。没有哪个男人眼里容得了沙,对此宽宏大量翻篇就过。
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乔宝蓓的确没和李逢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他再不愿也不能紧抓着不放。何况反复争吵一件事,会折损夫妻之间的感情,让另一人愈发渗透在婚姻里,不论是好是坏,都不是他愿意看见的下场。
他需要保持冷静,需要保持足够的吸引力。所以每日定量摄入肉蛋奶,做充足的健身运动保持身材,不松懈地连轴转工作,维持千亿身价,细致些的便是护肤,少接触紫外线,防止皮肤老化。
还有一点,保持新鲜感,多在那方面花些功夫学新东西变化花样。
要让她的身体适应他,习惯他,离不开他。
无法否认,贺徵朝提供的思路是不错。
傅砚清微微沉下气,翻出最近在看的一些有关虐恋的学术期刊论文。
他怀疑乔宝蓓有这方面的倾向。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还没给人当过爹,他倒是得先给她当。
意识到这点,他血液翻涌,心底淌过一丝不自然的快..感。
如果宝蓓真是他女儿,那又怎会有后面人的事?抚养她,娶了她,从出生到长大都是他的。
想法冒头,傅砚清感到可笑且荒唐。放下手机,以掌抹面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回复:【嗯,我知道了。好好玩,别去危险的地方,及时报备。】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而已。
沉默片刻,他又给家中司机保姆保镖传信,叮嘱务必盯紧些。
从西北到非洲,横跨千里,距离家中越来越远,他心力交瘁,不可避免地感到焦躁。
等她消息,一分钟,还没等到。
他看不进会议总结,看不进报表期刊,拿手机再发编辑一条。
还没发出去,乔宝蓓终于回信。
宝贝老婆:【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去的。】
宝贝老婆:【可以让他住我们家吗?】
傅砚清:“……”
住家里?
他脖颈青筋微起,呼吸变得有些快,正要回复——
宝贝老婆:【算了,他说已经订酒店了。】
傅砚清沉默,把输入框里的内容删掉。
宝贝老婆:【明天我可以请他到家吃饭吗?之前那个西厨我觉得做得很好,你能不能帮我约一下呀。】
白删了。
傅砚清冷漠回复:【不一定能约到。】
乔宝蓓是到家以后才看到消息的。她眨巴双眼,很意外:【怎么会?多给点钱不行吗?】
多给厨师钱请到他们家给他的妻子和一个陌生成年男人做饭?傅砚清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眯了眯眼,胸口淤积的火不降反升,忽然觉得自己需要找医生开一些降血压的药。
他的小太太在这方面总是不敏感。不过请到家也好,有家庭摄像头。
傅砚清拧了拧领带结,冷静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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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十来分钟,乔宝蓓还是没能如愿请来那位西厨,只能自己另找一家平平无奇的私厨。
请朋友到家做客是必走流程。乔星盛既已知晓他们的真实情况,她便没必要遮掩,怎么大方怎么来,也不觉得他会望而生怯,
小时候有客人来家里做客,通常都是在她们家借住留宿,哪儿会在外订酒店,多费钱。丽珍的朋友大多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女人。有的穿得光鲜亮丽,有的朴素无华素颜朝天,不论有钱没钱,见了她都会给她包红包,或送些零食小玩意。
见多了这类生人,又是在理发店耳濡目染,乔宝蓓也学会巧言令色哄人开心。
她朋友也不少,但自从毕了业不工作,生活不再同步同频,便和她们渐行渐远没了交集。偶尔她能和宋瑛吃吃饭,聊聊天,但也就偶尔。她不爱画画,傅砚清没再要求她去学,所以也走动少了。
以前住在她对床的室友讲过,女人一旦结了婚,就和单身女人不是一个圈子了,很难再约出来聚会。她那时笑,碰杯承诺就算结婚也要每年出来吃个饭。
但第三年她们就没再一起吃饭了,宿舍群早就沉寂好几年了。
一个朋友圈常年空白,一个回老家结婚生小孩,一个去了外地去月子中心上班了。
朋友变得阶段性,变得流动性,变成因利相聚。到底是没有纯粹了。假如乔星盛是妹妹多好?她还能带他去娃娃屋徜徉,送一只漂亮的娃娃。
妹妹?
乔宝蓓想到资助生,觉得暑期等人高考结束,带个芭比娃娃回去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迫不及待想等到那个时候,但又忧心女孩的高考,没好意思发短信。思来想去,便手写了一封信,让人给寄过去,也算回复她的感谢信。
乔星盛的飞机是明天早上八点的,很早,比她平时吃早餐的时间还要早。
从家到机场至少要开四十分钟的车,乔宝蓓有些望而却步,但话都放出去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六点起来梳妆打扮,七点之前简单吃两口饭,然后拿着杯阿姨提前磨好的豆浆上车出发。
很久没开车,她开得慢且匀速,好在路上没什么车,抵达机场也算一路畅通无阻。
机场空车位很多,可以随便停泊。乔宝蓓挑了块没人的地方,刚要倒车,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吹哨:“美女,需要帮忙吗?”
偏头眺去,是一个开着特斯拉的男人向她搭讪。男人面容丰圆,顶着油光的倒刺飞机头,露出自以为帅气的咧嘴笑。
乔宝蓓对他比了个中指,丝滑倒车停泊,拎包下车。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给乔星盛拨去电话。
乔星盛接电话时刚好到航站楼。他没有大型行李,就背了一个包,而且是专门放他们捏好的陶瓷,莫名就像一个保安。听电话里的女声,他停步顿了顿,根据发来的指示路径,去了她来接洽的出站口。
机场比室外光线稍暗,站在暖光下的女人穿明黄的吊带毛衣裙,肤色白得发亮,肉眼可见的出挑。
还没对上视线,乔星盛便听到血管里的血液流速逐渐加快。
乔宝蓓扭头瞥见他,墨镜下的笑眼弯起,对他招手:“哎!”
乔星盛垂在运动裤边的手轻轻攥起,走到她跟前,嗅到倾凑来的果味,他修剪得圆润的手指不由自主陷进掌肉里。
“你头发染黑了啊?看起来还蛮正经的。”乔宝蓓摘下墨镜,毫无忌惮地笑着打量。
“嗯。”他态度不咸不淡。
红发染了快两年,变黑了就会染,但不知道为什么,见她之前就想染回黑色。
并肩同行去停车场,基本是乔宝蓓主动挑话题,他选择性回应。
也没什么可聊的,他的生活像一潭死水,掀不起丝毫波澜,整日不是上学就是打工。但乔宝蓓不以为意,仍乐呵呵地谈笑,还故意卖关子:“我开车来的,你知道哪辆车是我的吗?”
顺着方向看去,这片车位已经停了五六辆车。黑的白的占大多数,唯独一辆挂着连号的粉色劳斯莱斯最扎眼。
答案昭然若揭。乔星盛配合着叹:“那辆。”
乔宝蓓笑眯眯:“上车!”
她很热情,热情到仿佛招待的不是朋友的儿子,而是她某个熟悉的弟弟。她开车很慢,但很稳妥,车里的熏香淡且清幽,到处都是装饰的棉花娃娃,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和乔朵是相似的人。
年龄辈分的沟壑在这刻变得具象化,乔星盛冷静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他目视前方的挡风玻璃,看她将车开进别墅区,驶过一座座奢华得像宫殿的楼房,心里隐约有了底,也不问露怯的话。
下车踩在石板路上,乔星盛抬头望这栋占地千平的别墅,双唇抿得很平,对“养在温房的富贵花”的概念更深刻了。
“请进请进不用客气。”
乔宝蓓给了他一双拖鞋,崭新的,刚拆包装的,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LVlogo。
乔星盛怀疑这双鞋至少要几千,但他还是穿上了。
走过玄关,侧客厅,主客厅。清透的大理石地砖大面铺陈,奶油白的墙面相得益彰,双旋楼梯拥着敞亮通明的吊顶水晶灯。随处可见种植的绿植,少女心的粉黄蓝装饰,因为家里足够大,所以即便摆放得毫无章法也并不冗杂繁乱,反而有几分生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