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宝蓓鼻尖堵塞,嗓音发闷:“我总要谋一些后路。”
“我开始变得不自信,开始在意这在意那,开始在意和你有关的事,你认为我不爱你吗?”
“认为我宁愿独立而不依附你,所以我不爱你,认为我分居以后不给你打一通电话,所以不爱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她抬眸,一滴泪落了下来:“你现在可以说话告诉我了。”
傅砚清垂着双眼,攥了攥手,回答得语焉不详:“我一直在等你打电话。”
乔宝蓓蹙眉,感到不可置信:“所以,是我说得晚了?”
她推开他,即便他的手下意识揽抱,她也拒不被触碰:“别抱我!”
傅砚清微顿,克制地收回手。
乔宝蓓离远了看,才发现脱了外衣的他身形消瘦了许多,连面庞两侧也凹陷得更显骨相。深邃的眉眼,满是疲惫。
他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乔宝蓓的心重重地揪了下,忽然放软话:“我最后再告诉你一遍。”
“如果我不爱你,我不会连夜飞到这里跟你说这种话,如果我不爱你,我甚至连一通电话都不会打给你,如果我不爱你,我不会放任你串通保姆给我送餐。”
“我会心安理得地花着你的钱,对你吃拿卡要,而不是出来吃苦争所谓的尊严。我会享受一张大床,而不是摆一个又丑又难看的熊在旁边每晚抱着睡。我会过得风生水起,而不是每晚都想你,忍着不给你打电话,被你看轻!我会踩着你的底线和更年轻的男人在一起,我会出轨……”
眼泪倾覆满面,被他扣着后脑一掌按在胸膛上。她呜咽着,断断续续:“我不爱你,不爱你……你想听这种话我还可以……”
他俯首,捧着她的脸重重地深吮双唇,堵住了所有话。那么来势汹汹,蛮不讲理,丝毫不像刚才行为缓迟缓的他。
她要换气,他给予,但仅隔一息,便复又吻了下来。咸涩的泪水混杂在唇间,他当做佳肴蜜饯去品味,还津津地勾起她水红的舌,要把她吞噬。
这怎么会是他?
不,不对,这就是他……他就爱在亲吻时上下其手。
乔宝蓓呜咽一息,感觉小而巧的嫩物被他的掌磨得发涨,身体不由抖成筛糠。
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濒临缺氧之际,他放过她,手摩挲着红肿的唇,目光深而幽暗,嗓音沉冷:“你不会。”
乔宝蓓眼冒星光,缓了片刻才有余力去拍打他:“不会什么啊?”
傅砚清沉默,本能不愿说那个词。
在他晦暗不明的目光下,乔宝蓓明白过来了。
这个混蛋……
乔宝蓓抿唇,含了含他的指尖:“那你觉得我会什么?”
傅砚清喉核上下滚动,轻缓的说:“你要爱我。”
“为什么是要啊?”乔宝蓓觉得可笑,故作很生气的模样,伸出舌头呸开他的手指:“你又不信我。”
“我会学会适应,所以你要爱我。”
傅砚清目光如炬,既蛮横又低声下气:“别放弃我。”
乔宝蓓看了他一会儿,目光落在眉尾的疤痕上,不由踮起脚尖吻了吻那里。
很轻浅的吻,一触即离。
瘢痕被吻过的触感没有双唇那般明晰,来不及回味,只见她微微歪头,睁着明而亮的眼眸:“那好吧,我不放弃你啦。”
-
停车的路旁虽冷寂,但过了条街,就是热闹的集市。
傅砚清原本打算直接开车回下榻酒店,既见她兴趣盎然,没有丝毫困乏,便解了安全带,
下车带她去那里逛街。
宁城晚上十一点,刚好是夜市兴起的时候。
街道宽阔,人流量却不算少。
怕人头攒动,一转身她便消失。想牵住她,但她却一蹦一跳地走在跟前,丝毫不给机会。
傅砚清目光紧随望去,默了片刻,便也放手了,让她自由自在。
乔宝蓓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虽然出国见过不少世面,但今天还是头一回逛西北区。夜市也没什么区别啦,但不妨碍她看看这,探探那,蠢蠢欲动得什么都想试一试。
她既贪食,又完全没有西北路边摊分量的概念,以至于逛一条街下来,满手都是大串大份的小吃。
傅砚清腾不出手,也占了两只手。
乔宝蓓高高举着羊肉串,哀叹一息:“怎么办啊,吃不完。”
傅砚清颔首,默不作声地咬了一口:“慢慢吃。”
乔宝蓓看他消瘦的面庞,又递去一只:“那你要多吃点。”
他唇角轻掀:“嗯,会的。”
他食量不小,虽平时极少沾碰重口味食品,但尚能替她消灭大半负担。
剩下最后没碰的烤包子和几个串,乔宝蓓送给了环卫工,还买了瓶大毫升的水以供解渴。
凌晨三点多,他们才回到酒店。
乔宝蓓没回自己那套房,跟着去傅砚清这里了。
套房有两个淋浴间,但他们还是心照不宣地共用一个。
褪去身上最后的大件衣物,乔宝蓓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人从背后侵袭。傅砚清贴了上来,以掌从臀侧深捱过腰间和胸,迷恋般地埋在肩窝,落下深重的呼吸。
即使近日身形消瘦,他的肌群仍然紧实分明,到底还是个一米九的大男人。乔宝蓓偏过头,主动去吻了吻他的面庞。他似乎有所撼动,眸色覆了层漆黑的深雾,分外强势地托着她下巴,又咬又吮。
太久没有过。
两道身影一旦相融,便一发不可收拾。
在这方面,傅砚清是个极具技巧性的男人。他的舌唇,是天然为她而生。
每次进入正题之前,他都会将她抬到高处,俯首为她找到适应的感受。他吻得那么虔诚,眼角的红润,仿佛是为享有珍馐而泛起。
乔宝蓓无法自遏地绷起脚背,在他的强而有力的推波下,软肉一晃又一晃。
她呜噎一声,感觉快不行了,忙拍挠他,要歇一歇。
傅砚清捉着她的手轻吻,俯身向前,蜜色的背肌掩过吸顶灯的光,埋首在她晃荡的浑圆里,深吸口气:“老婆,我爱你。”
他的头发凌乱又透着水汽,摸着很舒服,又很挠人。乔宝蓓抚着他的头,不吝地回应:“我也爱你……啊!”
她娇轻地叫了一声。
傅砚清抬眸深深地注视她,一手弄着,一手捋着发丝在耳边沉声问:“宝宝怎么还是这么慜.感?”
乔宝蓓双眼睁得圆圆的,充满懵然的水雾,看他两侧凹陷稍显颓气的面庞,心跳骤然加快,为这番话而羞赧。
她抬手拍了下他的面庞,瓮声瓮气:“讨厌你……”
只是一句玩笑话,傅砚清又珽进了几分,缓慢的,深切的。
乔宝蓓酸麻得仰起头,不由拢了拢,眼角有泪珠滑落。
傅砚侧眸亲吻她的眼角和唇边,声音低沉喑哑,克制又极具强势:
“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很想我。”
“说你离不开我。”
“说你爱我。”
乔宝蓓下意识摇头,但还是在他的迫使下,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
她被撞得散乱,思绪已不知飞到天边何处,是傅砚清抱着她去淋浴善后。
回到卧房,傅砚清借微弱的夜灯看了她许久。
直到现在,他仍有种不真实感。
从饭店见到乔宝蓓第一眼起,他便仿佛被人拽进如梦似幻的泡影里。
傅砚清静默地注视她,眼底泛起热意,每呼吸一次,喉腔都能感到格外的滞涩。
他彻夜未眠,轻缓地捋顺她的发丝,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迎着渐明的天幕。
看这座慢慢苏醒的城市,他的心静了静,目光忽而落到桌上那张信纸,那只垫了帕子的钢笔。
傅砚清蜷了蜷指骨,拿起钢笔给她写封信,是那么不假思索,那么自然。
他给乔宝蓓写信不止一回。在那个孤寂冷清的病房,在那个墙面落败的出租屋,他写过一张,又一张。
【你还在睡,但我彻夜未眠,怕一觉醒来又看不见你。直到现在我也仍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梦?从你出现在餐厅里那一刻,好像一下把我拽进了一个如梦似幻的理想乡里。】
【梦里我擅自将你虚构,捏造成一个对我吐露爱意,满心满眼都是我的陌生女人,而事实你应该还在黎城做着喜欢的事业,不愿见我一面。】
【泡影易破,我沉溺其中不愿清醒,又唯恐这的确是场虚无缥缈的美梦。我不舍眼下的你,也担心现实的你无人照料。但兴许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
【有时我会想,这场梦,会不会早在那场车祸就已经发生。也许我早就已经离世,现在不过是遁入轮回前的走马灯。】
【你可能根本就不认识我,而我不过是一缕徘徊在人世间的孤魂野鬼,不甘心地看着你与他人白头偕老,幻想虚构了一个我们相识相爱步入婚姻殿堂的人生。】
【这道走马灯长得奢侈,真实得动魄惊心。如果从一开始便是轮回梦,那我愿永不清醒。】
傅砚清停顿片刻,在剩下的条格里,又加以补充:
【你气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也确实未想过你会爱我。】
【但我向你承诺,我爱你,我也会学着习惯你是爱我的。】
爱人不被回应,不再他毕生难解的课题,习惯被爱,习惯她给予的爱,是他的新要事。
傅砚清落了笔,刚好听见床榻上轻微的呓语。他揉了眉心,拭去湿热的泪,把信封折起,放到文件夹层。
乔宝蓓不会看见,正如同他书写过的那几百封信。他并非没有送出去过,但那些信在过去,不仅被她当做垃圾广告扔掉过,还夹在送出的书籍里从未打开过,并且又垫在某一个角落里,成为湮灭的过往垃圾。
天色蒙蒙亮,她睡醒了,勾着他的脖颈贴向他,是那么亲昵。
熬过了一整晚,他的爱人非但没有消失,并且还是如此轻盈柔软。傅砚清抱着,不舍松开。
“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乔宝蓓迷迷瞪瞪地仰头吻他,说话透着浓重的鼻音。看他眼尾的红和眼睑下的乌青,她清醒了几分,忧心忡忡,“你,你该不会一晚上也没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