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凝重,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千阳大师,我等愚昧无知,冒犯了大师和您的徒弟,请您看在徒弟并无大碍的份上,绕他一命吧!”
见千阳始终无动于衷,老者心一横,竟弯曲双腿,半跪下来。
“大师,百爪穿心咒寻常人经受不住啊!”老者沉声道。
“经受不住?与我何干。”千阳冷眼看着他,“他今日即便死在这里又如何?何以为与我有关?”
老者眉心一震,俯首道:“大师,今日之事却是我们咎由自取。您可还记得刀锋楼气运之眼一事?”
千阳俯视于他,不做言语。
老者牙关一紧,回头看了一眼痛苦不堪的男人,知道事情应该不能够在隐瞒了。
“大师,实不相瞒,气运之眼之事,正是在下的手笔。此法为祖上流传而来,如今悉知此法之人,应当只有在下一位,那日大师竟一字不差将在下的独门秘技宣之于众,在下一时糊涂,不得办法与您见面询问清楚,只好出此下策!没想到冒犯您和杨先生,让您勃然大怒。”
“在下有一宝物,名唤血墨,大师理应知晓此物何其珍贵,在下愿将此物奉上,希望大师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让我徒弟出来。”千阳应答,只是让他们把杨茂带出来,“另外,还有那两个带他进来的人,一并带过来。”
“是。”老者不着痕迹松了口气,立刻示意下面的人去办。
千阳依旧没有落座,亦没有解开男人的身上的百爪穿心咒,老者自是只能保持半跪的姿势,不敢擅自有所动作。
“气运之眼一法,因何失传?”千阳问道。
此法原本记录在一本《山海外传》的书中。
相传,《山海外传》与《山海经》同出一脉。《山海经》记述了数千年前存在于世界上的人文、地理以及一些神话传说,而《山海外传》则是记述了玄门最完善的玄法、咒术和有名的玄门异士。
没想到如今玄门,竟然已经成为了他人的独门秘技。
老者领教到她的威力,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说:“此法原是记载在《山海外传》之中。”
“只可惜,在数百年前,玄门分崩离析,唯一一本《山海外传》被各大玄门门派撕毁瓜分,经历这么多年的时代变迁,如今恐怕只剩下了一些残片,许多玄法咒术已经永久地失传了。”
“我门先祖便是手握气运之眼这枚残片之人。只是,如今玄门没落,后继无人,此法独独只剩我一人知晓。”
“因此,大师您将此法宣之于众时,我才会如此行事,其意只在引您来此地,一探您的深浅,却不知是我等他太过愚昧,小看了大师。”
千阳皱起眉头,数百年前被玄门瓜分的《山海外传》并未失传,她幼时曾日日修炼、学习。
老者接着说:“大师既知晓此法,表明当年被撕毁瓜分的《山海外传》并未失传。倘若《山海外传》再度现世,玄门必定能够再现当年辉煌。”
并且,能够独自拥有《山海外传》,这世上岂能有做不到的事情?
老者正是忌惮这一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探究出千阳的身份。
“《山海外转》?”
这时,一直游离在话题之外的宋云离忽然开了口。
“据说,上面记载着肉白骨生死人之法?”
千阳转头看了看他,说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不可以强行改变。”
宋云离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说道:“有道理。”
老者见她脸色稍有缓和,问道:“大师,此书……”
千阳斜睨他一眼,发出一声嗤笑,“这本书并非在百年前失传,而是在十三年前。”
“什么?”老者震惊道。
“我七岁那年,亲手烧毁了世界上最后一本《山海外传》。”
老者如遭雷击,“为什么?”
“为什么?此书现世,必会引得玄门大乱。而且书中记载的玄术咒语,会严重破坏自然秩序,在我熟读此书后,就一把火烧了。”
看着老者青白的脸,千阳不无恶意地说:“不过,书中万法我已了然于胸,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
老者喃喃看着她,她已悉知书中万法?如今玄门之中……不,如今天下间,还有谁能奈她何呢?
他们真是阴差阳错给自己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我等愚昧,还请大师见谅!”
千阳却是直接掠过他和身体瘫软的男人,看向屋内僵坐在椅子上的另一个人。
那人是一张年轻面孔,只可惜面无人色,在千阳看过来时,身体竟是无法克制地打了个抖。
青肆万万没有想到,连师父都奈何不了她,只能伏低做小,下跪求饶,自己一个人成不了气候,只好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抱拳半跪在她面前。
“在下青肆,千阳大师,先前多有得罪,今日在这里青肆向您道歉,只希望您能网开一面,不与我们一般见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敢针对于您,请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条生路。”
千阳嗤笑一声,“本来在此之前,你我之间的事情已经一笔勾销。我这个人不记仇,但是有仇必报,我对你做的事情,都是你罪有应得。”
青肆垂首道:“千阳大师,是我学艺不精,给大师添了麻烦,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还请大师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我一般计较。”
千阳冷冷看着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茶杯,手腕一转,茶杯脱手而去,重重打在了青肆膝盖处。
青肆痛呼一声,支起的膝盖一弯,双腿跪在了地上。
“这样才算有诚意。今日之事,你需亲自向我徒弟道歉,记住现在的姿势,我要分毫不差。”
青肆疼得冷汗直冒,哑声应道:“是。今日之事我一定当面同他道歉,还请大师宽宏大量。”
“以及,承诺给他的工作机会,我希望你们不要食言。”千阳道。
老者说道:“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食言。”
千阳斜了他一眼,“血墨。”
千阳当然不会便宜了他,血墨这玩意儿确实是个好东西,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老者不敢耽误,忙将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双手呈了上来。
千阳自然地接过,收进了布包中。
“那他……老者瞥了眼身中穿心咒的男人,试探道。
“我不会要他的命,平白脏了我的手。”
老者不免松了口气,“是。”
不一会儿,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走了进来。
“老板,您找我们有事儿啊?”其中一位保镖说道。
千阳两人没看到杨茂与他们一起,脸色顿时一变。
老者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厉声问道:“那位杨先生呢?怎么没有将他请过来?”
那位保镖说:“那小子被我们揍了一顿,晕过去了。”
老者脸色微变,猛地站了起来,怒道:“荒唐!谁让你们对他动手了?”
保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以为意道:“放心吧老板,我们有分寸,折了一条胳膊,没有见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住口!谁、谁让你们动手的?”老者看了眼脸色愈发阴沉的千阳,怒不可遏道。
“啪!”杨微顿时怒起,将怀里的箭筒重重朝保镖砸了过去,“谁让你打我哥的?!”
保镖睁大眼睛,脸上戾气横生,“你找死?”
杨微这个小丫头,面对身材魁梧的男人,脸上竟然没有任何畏惧之色,搬起地上的椅子,朝他们砸了过去,一边骂道:“狗东西,你们凭什么打我哥?!”
保镖彻底被她激怒了,双手捏成拳头,抬腿朝她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千阳猛地一掌拍在茶桌上,坚固的桌子立刻从中裂成两半,随着一声脆响,桌上东西齐刷刷摔在了地上。
屋内众人被这一幕震慑住了,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将目光汇聚在她身上。
老者反应过来,立刻对两位保镖喊道:“谁让你们擅自动手?杨先生是我们的贵客,打了他,你们自然就得受回来。”
两人鼓起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老者。
千阳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桌子腿,扔给杨微,说道:“给我打,打到解气为止。”
杨微愣了一下,接过桌子腿,看向千阳的眼神中隐隐带上崇拜,她活动一下胳膊,回头看着两位保镖,举起桌腿子,狠狠朝两人打了过去,一边骂道:“让你打我哥!让你打我哥!”
老者也没有闲着,讨好地对千阳说:“千阳大师,这事儿是我手下办事不力,您放心,我一定严惩他们。杨先生若是出了问题,在下愿将身家性命赔给他,这会儿还请您稍等片刻,我立刻让医生去查看他的伤势。”
千阳好不容易消下来的火气,立刻又被点燃了。
跪在一旁的青肆噤若寒蝉,只感觉胸口一凉,紧接着,钻心之痒便袭了上来。
“师父……师父……救我……”青肆慢慢瘫倒在地上,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老者仅是看他一眼,就知道千阳已经迁怒于他了,只是如此情形之下,他也不好开口求饶。
只好马不停蹄让人请了医生查看杨茂的伤势,片刻后就得到回复,好在没什么大碍,只是晕过去了。
杨微这小丫头和她哥不太一样,胆子大、下手狠,把两人打得头破血流,才堪堪收手,还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让你打我哥!活该!”
两位保镖倒还站着,就是红着一双眼睛,敢怒不敢言,气得肺都要炸了。
杨微扔掉桌子腿,重新回到千阳身边,“大师,我打够了。”
千阳颔首道:“去看看你哥吧。”
杨微没有直接离开,她站在千阳面前,像只开了荤的狼崽子,锐利眼神看向房中所有人,“你一个人……”
千阳道:“我没事,去吧。”
杨微和管家一起前往查看杨茂的情况,老者也让两位保镖下去了,免得让千阳越看越生气。
“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有下一次。”千阳低眸看向地上三人,话语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法治社会不能轻易伤人,但是,千阳有一千个、一万个办法,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下任何痕迹。
老者鬓角汗水直流,点头道:“当然、当然、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不多时,杨微重新回了房间,对千阳道:“老大,我哥没什么大碍,胳膊已经接回去了,医生说等他醒过来就没事了。”
“嗯。”千阳脸色终于得到了缓和,她看向老者,并未解开另外两人身上的百爪穿心咒,“两个时辰后,此咒自会解开,就当是给他们的教训。至于你,看在你一把骨头的份上,我不对你做什么。”
老者不敢讨价换件,点头道:“您说的是。”
这时,期间几乎从未言语的宋云离终于站起身来。
他懒懒目光看向千阳,说道:“千阳大师,既然其他事情已经解决,就来谈一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千阳待他还是有几分温和颜色,她手持玉弓走到宋云离面前,“宋先生,多谢你借于我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