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会都是出来玩的人,大家更乐意买个汽水喝,或者吃个小吃。针线纽扣那些没人买,曾舒仪主要卖麦芽糖,还有她妈妈做的手套。
她的自行车摆在王朝阳的三轮车边上,曾舒仪能招呼,看到人就热情叫卖,“麦芽糖,鱼丸肉燕都有,大家来看看,超级新鲜的鱼丸!”
连着卖了几天的货,曾舒仪还认识公园的门卫。这天她和王朝阳准备收摊回家时,曾舒仪端了一碗鱼丸过去,“吴大爷,这几天多谢您照应着,这是刚出锅的鱼丸,给您尝一尝,明天我就不来这块了,咱们有缘再见。”
吴大爷吃了曾舒仪和王朝阳几天的吃食,对于这两人摆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打心眼里觉得曾舒仪这姑娘不错,“怎么不来了?”
“我主要卖小杂货,在公园门口卖不了那么多东西,地去巷子里跑。”曾舒仪笑着解释,“我还是会来公园的,不过没那么频繁。”
“你尽管来,你们小两口不闹事,又会把卫生做好,我不管你们。”吴大爷喝了口鱼丸汤,鲜又甜,心想这两口子真会做人。
听到“小两口”三个字,曾舒仪赶忙解释,“吴大爷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和邻居。”
“不会错,我都见过多少人了,你那口子……不对,是你那同学看你时眼睛都在笑,他心里有你呢。”吴大爷笑呵呵地道。
曾舒仪瞬间僵住,不可能吧?
等她回去时,见王朝阳一直对自己笑,心里更嘀咕,心想下次不一起摆摊了,本来巷子里就有人说他们。
回到家时,曾舒仪的二姐夫来了,还带着一堆村里的土特产。
曾舒仪叫了声“二姐夫”,蹲下看二姐夫带来的东西,“这是咸鱼干吧,闻着真香。”
“是我自己去河里捞的鱼,洗干净后用辣椒那些腌半天,再拿去熏干。”何东笑呵呵地给曾舒仪介绍,“还有一些土豆和南瓜,都是自己家种的。”
这个季节没什么青菜,能从家里背来的,他都背来了。
曾舒仪闻着味道不错,“姐夫你真能干。”
林家珍倒了热茶来,让女婿坐,“舒月现在不住家里,今天太迟了,明天让舒仪带你去找她。”
曾舒仪补充说了被抢劫的事,“本来二姐每天都回来,但这个事之后,我们觉得天黑了不安全,还是让二姐住周家,休息的时候再回来。”
“那……那舒月没事吧?”何东紧张得结巴了。
林家珍说没事,“多亏了舒仪去接她,不然舒月肯定吓傻了。还好那些人都被抓了,不然真让人害怕。”
何东点点头说是。
晚上因为何东带来的东西,家里多了两个菜。第二天一早,曾舒仪带着何东去家属院。
家属院不是谁都能进去,要在门卫处报上住宅和找谁,等门卫去找人来接。
曾舒仪和何东在门口等着,何东时不时往家属院里看几眼,“这里面看着好气派。”
“应该是的,二姐说里边有筒子楼,也有一栋一栋的房子。有些房子门口还有守卫,她都不敢乱走,只敢在东家住的一块走动。”曾舒仪没进去过,也有点好奇二姐说的大房子到底有多大。
何东说有些不敢相信,“我还以为,没那么容易找到工作。”
这次他回家,家里人骂他傻,怎么可以一个人回乡下。就算他不交生活费,他岳父岳母还能把他赶走?
在何家人心里,并不想曾舒月在城里找工作,他们觉得曾舒月是城里人,之前也是迫于无奈嫁给何东,如果曾舒月在城里有了本事,还能看得上何东吗?
他们附近几个村子,都有知青和当地人结婚的,也有很多知青能回城后,就抛家弃口地走了,连孩子都不要。
何家也是这么想,所以在何东一个人回乡下时,被他爸妈大骂没用,要么两个人一起回去,要么赖也要赖在曾家。
“工作当然不好找,这是二姐善良换来的机会。”说话时,曾舒仪看到二姐出来了,笑着挥挥手,“二姐,我们在这里。”
看姐姐到了门口,她不当电灯泡,打算先回去,“你们聊,我先回去。”
“舒仪,你也进来吧。”曾舒月看看自个男人,又去看妹妹,“李阿姨听说你们来了,让我请你们进去喝茶。刚好这些日子,我在空闲时候做了点手工活,你带回去卖。”
曾舒仪卖的手套、鞋垫这些,都是曾舒月和林家珍做的,从布厂买来碎布,家里有缝纫机,做起来很快,曾舒仪按件给她们算钱。
正好好奇家属院什么样,就跟着姐姐进去。
周盛只是营长,住不了独栋大别墅,住的和曾家房子一样的联排,不过院子更大,已经被曾舒月翻整好,给李丹丹种菜用。
“就是这里。”曾舒月带着两人进了周家,“李阿姨,这个是我男人和妹妹。”
“快坐。”李丹丹的腿还没好全,她笑着对他们招招手,目光落在曾舒仪身上时,不由多看两眼,“好漂亮的小姑娘,舒月你们家姐妹都真标志。”
曾舒月抿唇笑着,曾舒仪则是笑着接话,“阿姨您太会说话了,难怪我二姐常常夸您。听说您以前也住村里,难怪我看您那么亲切。”
说到村里的日子,李丹丹特别想念,“哎,城里虽然有自来水,用电也方便,但我还是喜欢村里。吃完饭,大家伙在村口老树下坐着,一天的日子也就过去。不像在城里,买个菜都要坐公交,实在是不方便。”
曾舒月不善言辞,周盛每天早出晚归,李丹丹憋了一肚子话没人说,现在来了个曾舒仪,她抓着人聊得忘乎所以。
何东一样接不上话,就被曾舒月喊到房间里。
小夫妻有几个月没见,这会反而有点生疏不好意思,过了会,还是曾舒月先问婆家如何,“爸妈是不是还怪我非要来城里?”
“啊?没……没有。”何东不擅长说谎,一下就被曾舒月看出来。
曾舒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怪就怪吧,我知道一辈子在村里,胜男以后会是什么命运。但我想让胜男读大学,能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就当是我对不住你们何家。”
“没……没事的。”何东越说,头越低。
“我在这里一个月三十五块,李阿姨说至少还会请我干三个月。我帮你也看着,如果有谁家缺人,我就写信给你。”曾舒月道。
说到这个,何东抬头看了眼曾舒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舒月,爸妈说让我别回去了。”
他从兜里掏出钱,“他们给我们分了家,其他人分了房子田地,这是……是爸妈给我们的钱。”
何家老两口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性格,软包子一个,他们知道儿媳妇在城里有了工作,更不可能让儿媳妇回村里。
既然如此,就逼着儿子来城里,决不能让村里人看他们何家笑话。
曾舒月愣了愣,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分家?是谁提的?你弟弟?”
何东摇头说不是,“就是爸妈。”至于理由,他不敢和媳妇说。
曾舒月眉头紧皱,娘家本就住得拥挤,好不容易她来周家,弟弟又可以睡回去,现在要弟弟再住客厅,他能愿意吗?
而且城里工作不好找,住在娘家要交生活费,多一个人就要多五块钱。
曾舒月不理解,“不是,为什么啊?”
何东不说话了。
夫妻俩僵住,一个想不明白,一个就是不说话。
过了好半天,还是曾舒仪来敲门,曾舒月才起身开门。
“二姐,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你把东西给我吧。”曾舒仪瞥了眼床沿在搓手的二姐夫,难不成两个人吵架了?
曾舒仪这会不知道二姐两口子怎么了,等回家后,得知二姐夫分家了,要在城里住下来,才琢磨出一点意思。
对于何东的事,意见最大的是曾向民和王娟。
“我不睡客厅,反正二姐住周家,平常让二姐夫住客厅。”曾向民也不管尴尬不尴尬,吃完饭当着全家面这样说,“每天在冯木匠那当牛做马,你们看我瘦了多少?”
王娟则是平等地想赶走每一个人,一只手放在肚子上,阴阳怪气道,“舒月现在不是挣钱了么,要我说啊,夫妻俩有个自己的房子多好。既然有钱,出去租一个多好,你们夫妻生活也自在。”
何东不敢去看曾家人的脸,“舒月说,她的工作不稳定,不一定能干多久。”
“既然不稳定,回乡下多好。现在不是挨家挨户都分了田,日子比以前要好多了,干嘛非要来城里?”王娟哼了哼,“妹夫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日子啊,不能好高骛远,要懂自己几斤几两重。”
“知道不好听,就不要说。”曾舒仪不乐意听,起身道,“还有,既然知道小夫妻自己住更方便,你和大哥干嘛不搬出去,按理来说,你们更有条件吧?”
说完,曾舒仪就回房间关了门。
“向平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你是家里长子,当然要跟着爸妈住,以后替爸妈养老,她想干嘛?我看她才想占着这见房子!”王娟气不过,大声嚷嚷起来。
结果曾向民今天火气也大,“大嫂,你左一个右一个给爸妈养老,我就不是儿子吗?我三姐说得对,你们自己想占家里便宜不肯搬走,当谁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不过我告诉你们,我也是儿子,这房子我也有一半,想独吞,门都没有!”
说完,他也回了房间,看到对床的三姐,愤愤道,“大哥大嫂明明可以申请房子,他们非要赖在家中,我就想不明白,别人恨不得早点分房,就他们不要。如果他们搬出去,家里宽敞多了!”
曾舒仪起身拉起帘子,“我要纠正你一点,这房子不仅仅你和大哥有份,我和二姐也有,所以我们住得心安理得。”
她躺下面对着墙壁,虽然她说有份,但她还是想多挣钱,拥有一间自己的大房子。到时候一间当卧室,一间当书房,还要有一个服装间,和电视里那样。
想到电视,对,她还要买电视机!
做着美梦,曾舒仪进入甜甜的梦乡。
而何东再一次在曾家住了下来,不过他本身存在感不高,也不爱搭话,一开始王娟还找点麻烦,后来觉得没意思,也就没说了。
而王娟的胎是坐稳了,要求越来越多,曾庆良两口子是伺候得十分尽心,就盼着王娟能给老曾家生个孙子。
但是谁也没想到,王娟去给弟弟准备婚宴时出了事。
曾舒仪这天卖货回家,见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两个小孩还是王朝阳他妈送过来,“你大嫂被送去医院了,正好你回来,玉玲和胜男你看着,她们还没吃饭。”
第23章
出事了?
曾舒仪想不明白能出什么事?
她大嫂都过了三个月, 而且弟弟结婚大喜事,她大嫂都愿意给弟弟出彩礼,还会被气到?
曾舒仪还没从思绪中回神, 小侄女她们先说了肚子饿,她只好去做饭。
菜板上有切了一半的南瓜,橱柜里还有几个鸡蛋,看来她爸妈是临时临头被喊走。
曾舒仪把米饭给煮上,再炒个南瓜和鸡蛋, 等她把两小孩哄睡着, 才听到院子外传来开门声,是她弟弟和二姐夫。
“怎么回事,大嫂怎么住院了?”曾舒仪压着嗓子问。
“三姐,有没有吃的, 先让我们对付几口,我快饿死了。”曾向民揉着肚子,脸颊还青了一块。
何东肚子适时“咕咕”叫了两声。
曾舒仪说煮饭, 但曾向民嫌弃煮饭太费时间,让煮几个土豆吃吃。
锅里水烧开放土豆, 曾舒仪等得焦急,迫切地想知道怎么回事,但曾向民说饿得没力气。
还是何东缓缓道, “大嫂的弟妹要退婚,说是明家和王家闹了起来,大嫂去帮忙劝架, 结果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肚子撞到了桌角,孩子没保住。”
“什么?”听到这事, 曾舒仪高兴不起来。她是不喜欢大哥大嫂,但她没那么恶毒盼着大嫂流产,“好端端的,怎么要退婚?”
何东说不知道,“我和妈去医院时,大嫂已经在抢救室,这还是我从王家人口中拼凑出来的经过。现在爸妈和大哥都在医院,我和向民先回来。爸说,明天让你去医院一趟,把玉玲两个送到舒月那里去。”
曾舒仪不解,“爸喊我去医院干嘛?交医药费?”
“不是。”何东摇摇头,“爸心心念念大嫂给他生孙子,现在大嫂伤了身子,医生说以后很难生。就算能生,还不知道计划生育什么时候就实行。他说你能打能骂,让你明天一起去王家和明家……去干架。”
曾庆良本来今晚就要去,但是被医院离不开人,曾向平到了这会不顶事,他就想到三女儿。
“我不去,他要去闹腾是他的事,我去得罪人干嘛?”曾舒仪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