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女儿能嫁到王家,两家挨得近,还知根知底,林家珍越想越满意。
曾舒仪却愣住片刻,这个事,王朝阳可从来没和她说过?
怎么那么突然?
此时的王家,王朝阳得知他妈找了曾家后,并没有高兴,而是急红了脸,“妈,你干嘛自作主张去找林阿姨?我和舒仪什么都没有,你那么突然,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
“我还不是想让你开心点?”自从曝出钱被大儿子借走后,秋红霞看小儿子每天黑着脸,她们两口子怕小儿子记恨,想着让小儿子开心点,才去找的林家珍,“你那么激动干嘛,我和你爸都知道,你一直喜欢舒仪。要是舒仪对你有想法,这不是好事吗?”
“那她要没有呢?”王朝阳之前找家里要钱,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送曾舒仪礼物,讨曾舒仪开心。
最近这段日子,他有感受到曾舒仪对他的疏远,他知道曾舒仪对他没想法,这才想办法让曾舒仪对自己上心。结果他妈来这一出,让他以后怎么面对曾舒仪。
秋红霞想都没想,“怎么会没有,你们一起卖货,又一起长大,她愿意和你来往,肯定有想法。”
王朝阳无语得说不出话来。
秋红霞却当自己说服儿子,“朝阳,你别着急,林家珍听完我说后可高兴了,曾家是愿意和我们结亲的。你是妈最小的孩子,妈还指望你给我们养老,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也老大不小,该成家生孩子了。”
王朝阳无力地蹲下。
不管是瞒着他借钱,还是现在去找曾家,王朝阳非常无力。
他感觉身后有个重重的担子,每次他快直起身板时,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另一边,曾舒仪非常认真地看着她妈,“妈,王朝阳这个人蛮好的,他长得清秀,人品也不错。但我不想嫁给他。”
“为什么?”
曾舒仪解释,“之前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只是王朝阳这个人,我可能会对他有点上心。但是你想想他那一大家子的人,一家子六个兄弟姐妹,但是逢年过节,来探望王叔王婶的有几个?”
“别人不清楚王家情况,咱们巷子里的人还不知道吗?”
在婚姻这件事上,曾舒仪看到她二姐的被迫妥协,还有大哥大嫂的婚前婚后差别,甚至是她妈的一直忍让,让她更加明白,结婚不仅仅要看两个人合不合适,还要看他们身后的家庭。
王家以前是梧桐巷最穷的人家,原因就是人口多,还有王朝阳爸妈没什么本事。
后来王朝阳哥哥姐姐们陆陆续续工作结婚,每个都会和家里吵闹起来,虽说王家都关着门吵,但梧桐巷不隔音,总能被人听出个一二三。
王家兄弟姐妹,都嫌弃家里太穷,怕被家里拖累,有了自己的家庭后,都不愿意反哺家里。
但是王朝阳做生意有了点钱,王朝阳的哥哥姐姐们才频繁回来,有好几次,曾舒仪都听到他们是来要钱。
有那么多的利己兄弟姐妹,王朝阳爸妈又拎不清,这样的人家,曾舒仪一点也不想嫁。
曾舒仪自己家就吵吵闹闹,所以她羡慕那种相亲相爱的大家庭,如果可以,她希望未来的婆家是和谐的一大家子,至少是大部分和谐。
林家珍的思绪过了过,明白女儿的意思,她却还有点犹豫,“可是舒仪,你嫁的是王朝阳一个人,又不是他们家。”
“那如果我和他结婚,我能不管他那一大家子吗?”如果王朝阳家里氛围比较好,说实话,曾舒仪会考虑王朝阳的,但曾舒仪很清楚她想要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绝对不会考虑王朝阳,“下次王家人再提这个事,你直接拒绝吧。如果你不好意思说,我来说。”
林家珍说她可以,“哎,我还想着,你会考虑呢。”
曾舒仪笑了起来,“妈,你就这么着急把我嫁了吗?”
“是啊,很着急,可以吗?”林家珍拍拍女儿的背,又开始交代女儿下乡要注意安全。
听着妈妈的碎碎念,曾舒仪以前觉得烦,现在却爱听,把东西收拾好后,第二天下午和赵家兄弟一块上了火车。
这还是曾舒仪第一次坐火车,看什么都稀奇。
赵福一样东想西想,“舒仪你看外边,好快!我都看不清那些山啊树了。”
曾舒仪同样伸着身子往外看去,“是啊,真有意思。”
赵磊是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他一直戒备着,见不少人往曾舒仪这看,起身道,“舒仪,你坐窗边。”
他又弯腰小声道,“别只顾着看风景,我是坐过火车的,车上不仅有扒手,还有人贩子!”
听到这话,赵福被吓到了,曾舒仪也不敢盯着窗外看,而是紧张地绷直身子。
他们买了硬座,一张车票就要十二块五,是他们好几天的利钱,根本不舍得买卧铺。
好在路程不算远,晚上赵福兄弟轮流睡觉,顺利在第二天八点到了车站。
等出了车站,赵福急着上厕所,飞奔一样地跑了。
曾舒仪和赵磊刚在路边蹲下,就有人凑过来,“靓仔靓女,你们要不要住店,我家便宜又干净,比招待所好多了。”
有一个人开口,很快又有人来招揽生意,赵磊问了多少钱,得知只要八毛钱一晚上,比招待所便宜一半,当即动心了。
曾舒仪也想省钱,但她脑中立马窜出她妈的各种交代,反正她和赵磊兄弟也是要开两间房,最后就是曾舒仪去住招待所,赵磊兄弟去住黑旅馆。
只是第二天一早,曾舒仪出下楼去买早饭,看到赵磊兄弟坐在招待所大堂,两人眼神憔悴,看样子很是疲惫,她赶忙跑过去问怎么了。
赵福看到曾舒仪,眼泪汪汪,“呜呜舒仪,我们被人骗了!”
昨晚赵磊他们跟着黑旅馆老板回去,结果到了地方,对方收了八毛钱房费,他们却发现屋里没有灯,结果老板说用电得另外交两毛钱,上厕所一次一毛钱,还有被褥也要钱。
赵福没经历过这种事,当即和人吵起来,赵磊却知道被坑了,找老板退钱,老板却不肯退。
赵福当即和人打起来,老板家却冲出来好几个男人,把他们兄弟打了一顿。
赵福气不过要去报警,结果没用,人家说民事纠纷。他们想在招待所开房间,招待所说没空房间,他们两个大男人,又不可能去找曾舒仪说挤一挤,只好在大堂坐到现在。
“但他开黑旅馆,不是可以抓他吗?”曾舒仪问。
赵福愣住了,懊恼地拍头,“我没想到,他么的,我这就去举报他!”
赵磊却抓住弟弟胳膊,“别去了,没用的。人家敢在火车站门口拉客,能没有关系吗?”
吃一堑长一智,曾舒仪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气愤,却又没办法,谁让他们人生地不熟,又贪图便宜。
三个人随便吃点早饭,赵磊把弟弟留在招待所睡觉,他和曾舒仪一路打听,才找到码头市场。
看到真如曾向民说的一样,连着一条街都是卖各种各样货物的,曾舒仪瞬间激动了,只是他们去问价格,对方却不肯卖给他们,只让他们快点走。
连着一整天,曾舒仪他们跑了三个市场,都没一家店愿意把货卖给他们。
“咕咕咕”
是曾舒仪肚子在叫,没办法,他们只能先回去吃饭。
第二天三个人一起跑市场,这次他们分开了,曾舒仪多了个心眼,跟着本地人后面,只是他们讲方言,只有一两句普通话,她才听懂,这里晚上也开门。
“靓女,你又来了啊。”
一个店家突然喊住曾舒仪。
曾舒仪见跟随本地人被看穿,她也没不好意思,冲着对方友善地笑,“大哥,我是真想知道,你们这里的生意,应该怎么做?”
店家指着路口的几个男人,“看到那些人没有,我们这里有规定,哪条街只允许谁来取货。我劝你死了这条心,现在市场乱糟糟的,不适合你这种漂亮小姑娘来。”
曾舒仪真不懂有这种规定,“开门做生意,不是谁来买,就卖给谁吗?还能强行规定,只能卖给一些人,这不是……”**吗?
店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不要命啦,我们这些人只是混口饭吃的小老百姓,得罪不了这些人。一开始时还没有这些规定,你们运气不好,这些人也是上个月来的。所以啊,没人敢和你们做生意的。从哪里来贵哪里去,不然你们会惹麻烦的。”
曾舒仪哪能轻易回家,“老板,我好不容易出趟门,要是就这么回去,我几个月白干了。我知道你们做生意的都聪明,总有自己的办法,你给我指条明路呗?”
她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放在了桌上。
店家看到曾舒仪掏钱,却哈哈笑了,“你这靓女好有意思。”
曾舒仪没听懂对方意思,是嫌弃钱少了?
“钱你拿回去,我这里真不能做你生意。”店家挥手赶人,这时路口的几个男人黑着脸过来,曾舒仪看情况不对,只能赶紧走人。
等曾舒仪再见到赵磊兄弟,赵磊说先回去,“我刚才上厕所听到,这里有人看着,得晚上来。舒仪,你是女孩,晚上我和赵福来看看,如果能买就买,不行的话,咱们另外想办法。”
曾舒仪很想说她也可以的,但是第一次到新的大城市,还经历过赵磊兄弟被骗的事,脑中又想起她妈妈的各种叮嘱,曾舒仪决定不逞强,听赵磊的待在招待所。
不过心里有事,曾舒仪一晚上翻来覆去,等天刚亮一会,便迫不及待去敲门。
“舒仪?”赵福睡眼惺忪,只开了一条门缝,确认是曾舒仪后,才开门拉着曾舒仪进屋。
而曾舒仪看到地上的四大袋编织袋,瞬间瞪大眼睛,“这些是?”
第30章
“是布!”赵福高兴地说。
听到是布, 曾舒仪也很高兴,拉开拉链,看到有的确良, 还有呢绒等,但往下去翻,却发现不对劲……
赵福还在兴奋道,“我们以为会白跑一趟,结果那地方, 过了晚上十点就不一样, 好多人都去抢着买。我和我哥一看这情况,立马就去买,而且比我们那国营商店更便宜,一米棉布只要两毛钱, 的确良只要一块钱。”
“这个不对,下面都是碎布!”曾舒仪皱紧眉头。
听到曾舒仪的话,赵福兄弟瞬间止住笑容, 店家说只卖半个小时,让他们快点, 他们只粗略检查,并没有往底下看。
现在翻出来底下都是碎布,就算再便宜, 把这些碎布运回去,也要亏钱。
赵福愣住了,赵磊懊恼地打自己一巴掌。
“这怎么办?”赵福快哭了, 他们大老远跑一趟,总不能血亏吧?
赵磊气性上来,要去找店家算账, 却被曾舒仪拦住,“你现在去,人家肯定不认账。而且他们还有帮手,我们说不定还会因为闹事被抓。”
让她想想,该怎么办?
这种坑外地人的事,对方肯定没少干,如果硬闯,店家们团结起来,也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曾舒仪要的不是钱,而是货。
到了晚上快十点,曾舒仪三人准时到坑赵磊兄弟的店门口,看到店门开了,赵磊抢先一步冲进去。
等曾舒仪两个进去后,又把门关上。
外边有人拍门,店家也怒斥赵磊干嘛。
曾舒仪看了眼,竟然是那天和她搭话的店家,“原来是你啊,老板,这两位是我合作伙伴。你昨晚用碎布充好布卖给他们,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小姑娘,你说什么?我这里做生意向来讲究诚信,而且拿贼拿赃,当时你们没发现,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事后自己放了碎布?”店家死不承认,这时他的弟弟也从后门进来,他赶忙道,“去喊辉哥他们,就说有人在这里闹事!”
“等等!”
曾舒仪拿出一瓶汽油,“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吧?都说横的干不过不怕死的。实话和你说,我们三个是借了一屁股债来卖布,你让我们亏钱,我们也就活不下去。你说说,如果我把你这里烧了,你会不会也赔钱?”
布是易燃品,都不用汽油,点燃一块就能快速烧一片。
曾舒仪就想拼个狠的,让她这么回榕城,她亏了不说,心里还咽不下这口气。
但她不知道,店家的布都是先卖后付钱,如果曾舒仪放火烧了,这个店家也得赔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