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这才愣住,随后一边喊着,一边冲向曾向平,“你竟然要和我离婚,我都没嫌弃你,你竟然说不过了?”
她扑向曾向平,把曾向平撞倒在地上,两个人扭在地上打了起来。
这时候,曾舒月才让弟弟去拉架,等把两个人拉开,王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活了,我还有什么意思,女儿不要我,曾向平也不要我,呜呜……我从你你们家跳下去算了!”
曾舒仪忍不住开口,“大嫂,哭两句得了,别在这里嚎得我耳朵疼。我大哥要离,你就离,没了你,我看他怎么挣钱。他现在去收破烂,都骑不动三轮车,更别说干别的。大哥,我也劝你改一改脾气吧,玉玲为什么和你们疏远?还不是因为你们不干正经事,又不关心玉玲。”
“曾舒仪,我是你大哥,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那你倒是干点人事,别让我说道啊!”曾舒仪哼道,“别只想着是其他人的错,我大嫂有句话说得对,这些年,你干过什么好事了?我要是玉玲,我也跑,谁摊上你们这种爸妈都倒霉。”
说着,她提着包准备离开,“妈,我先回去了。玉玲都这么说了,咱们又不知道她在美国哪里,不可能飞去找她。她是个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二十几岁的人了,又不是十岁小孩,曾舒仪也有担心过两天,转念想到她想再多都没用,对实际上的结果起不到任何效果。
等曾舒仪走后,曾向民也走了,留下曾舒月帮忙收拾家里。
曾向平和王娟互相看一眼,两个人默契地不再说离婚的话,王娟继续和婆婆哭诉白养了一个女儿,她以后怎么办才好。
曾向平则是去厨房翻翻找找,“妈,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吃吧。”
林家珍看了眼手表,“都留下来吃饭吧,舒月你一个人回去做饭麻烦,我有你爱吃的鱼丸,一块儿吃吧?”
曾舒月看到大哥大嫂也噪音,打扫完卫生就去店里,今天是周末,店里没啥客人,她随便煮了点面条,正准备吃的时候,看到一个高大影子,以为是客人来了,赶忙转身,“你好,要买……咦,周大哥,你怎么来了!”
周盛看到曾舒月,想到要说的话,有点难为情,“我……我妈病了,她想问问你,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陪她说说话?”
老太太上了年纪,身体本就不如从前,加上这段时间天气热,一个没注意,中暑住院了。在医院里,周盛又不会说话,老太太问三句话,周盛才能搭一句,实在是无聊,才让周盛过来找人。
“阿姨怎么病了?我有空的,我这就陪你去看看阿姨。”曾舒月这几年和李阿姨走得更近一点,李阿姨有什么好东西也会想着她,现在听说李阿姨病了,赶忙让周盛带路。
周盛开车来的,他带着曾舒月到军区附属医院,刚进病房,看到老太太在和护士聊天,轻轻咳了咳。
“舒月啊,你可算是来了,我在医院里太无聊了,才厚着脸皮让周盛把你喊过来。”李丹丹看到曾舒月来了,语气都不一样了,“其实我没啥大事,周盛非要我再住院观察两天,你说说,在这里啥也不能干,人都要憋坏了。”
“李阿姨,还是听周大哥的,您身体好全了再出院,我们才放心。”曾舒仪细心询问李阿姨想吃什么,要不要喝水,看得李丹丹颇多感慨。
“当初知道你离婚,我就想撮合你和周盛,但你们不来电,我也没办法。现在看你这样体贴,我是真遗憾啊,你看我家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家里就周盛和我一个老太太,你家里也就你一个人,要是身边有个伴多好。”李丹丹现在才不管尴尬不尴尬,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平常儿子去上班,她一个人在家,电视不爱看,收音机不爱听,有时候坐在家门口,一待就是小半天。
曾舒月是刷地红了脸,她之前知道李阿姨有这个想法,但没当着他们两个的面说。
现在突然听到,她脚趾扣地,都不敢回头去看周盛什么表情。
周盛同样僵住身体,微微皱眉喊了一句“妈”。
“你喊妈干什么,我现在又不撮合你们了,我只是忽然想到这个事,才说两句。行了,舒月来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杵着和木头桩子一样。”李丹丹和儿子摆摆手,笑盈盈地去看曾舒月,“舒月啊,胜男是不是毕业了,分配了什么单位?”
“她没上班,保研了,打算继续读书。”
“保研啊,那她真会读书。我虽然不懂什么是研究生,但胜男能去读的,一定很厉害。我家小康也在北京读研究生,等他放假回来,咱们两家聚一聚,你做不了我儿媳妇,我就把你当女儿看,咱们多来往才好。”李丹丹在医院住了几天,憋了一肚子话,从家属院里谁儿子结婚,到谁又升官,把曾舒月认识的那些人家里的事,都说了一个遍,天就黑了。
曾舒月去食堂打了饭,和李阿姨一块吃完,她就该回去了。
“明天不用来医院了,我明天肯定要出院。等我好了,去你文具店找你玩,我现在干不了什么,但帮你招呼几个小学生还是可以的。”李丹丹不想天天待在家里,琢磨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等天气凉快点,大夏天的,马上也放暑假了,学校没人,我也不常开店。”曾舒月又和李阿姨说了会话,等她出去时,正好碰到下班来的周盛。
两个人面对面迎上,都有些不知所措。
曾舒月:“那个……我……”
“你等等,我送你回家吧,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妈年纪大了就有点任性,非要和你聊天。”周盛让曾舒月等他,进去和他妈妈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出来,“走吧,我妈也让我送你回去,不然天黑了不安全。”
第63章
周盛开着车, 街上的路灯隔一段路就坏了几个,他开得就慢一点,“听我妈说, 胜男读研了,她以后会打算回榕城工作吗?”
“她有说,想回来当个大学老师。”曾舒月有和女儿聊过这个,“所以研究生毕业后,还会再去读博士。”
这都是女儿和她说的想法, 她自己没读过那么多书, 也不懂大学、研究生的区别,但女儿想读,她就支持女儿。
“读研得三年,博士的话, 最好是出国留学,这样回国才能进好大学当老师。”周盛的儿子也在读研究生,所以有些了解。
听到国外两个字, 曾舒月有点紧张,“怎么要去国外?国外真那么好吗?我侄女也去了国外, 非要说国外当个洗碗工都更好。”
“那也不一定,得看去什么国家,去干什么。”周盛耐心地给曾舒月解释, 等车停在小区门口,他喉结动了动,“胜男去读大学后, 你就自己一个人住吗?”
曾舒月说是,“好在我家里人多,时不时去帮帮他们, 日子能快点。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慢一点,注意安全。”
她下车后,看车开走了,才进小区。
人到中年,不再有激情澎湃的时候,有时候只是简简单单地坐下聊天,心里就会冒出“适合”两个字。
往后几个月里,曾舒月去看望李阿姨时,总能碰到周盛。
元旦过后,学校开始陆陆续续放寒假,这天曾舒月开车去接火车站接女儿。
何胜男看到是妈妈开车,特别惊讶,“妈,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你三姨看我在家没事,就让我去学开车,正好她这辆车要换,就给我开了。”曾舒月一开始不想学,后来听妹妹说会开车方便,而且她周末都没事,就去学了下。
“那你真厉害,我本来也想学,但是上车后笨手笨脚,就放弃了。”何胜男主动说起在学校的一些事,又问家里的情况。
“都还好,你外公现在不折腾了,所以外婆轻松很多。你三姨和小舅都在忙生意,有时候我会去帮他们看看孩子,胜男,你们读研能谈恋爱吗?”曾舒月突然问了句。
何胜男愣了下,随后看出妈妈的想法,她说可以谈,“但我不打算现在谈,我还要读博士,导师建议我出国读。到时候异地分开,很难维持感情。而且我是要回榕城工作的,但同学都是来自全国各地,我没那么大本事让他跟我回来。”
学校里也有追求何胜男的人,但她从上大学起,就足够清醒。恋爱对她来说不是必需品,有些男生她也心动过,可是考量了自己以后的人生方向,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多一个拖累她进步的事。
何胜男从小早熟,身边男性亲戚让她增长很多见识,她从不相信两个人的爱情能够维持很久,更多的是靠品行和环境。
“可是胜男,等你研究生毕业还要读博士,到时候好男人都被挑了……”
“妈,我也不是一定要结婚的,你别提我操心这个啦。倒是你,可以给自己找个老伴。”思考了几年,何胜男总算说出这句话,“你看我不在你身边,三姨他们又忙,你每天回家就一个人,日子多空虚啊。妈,我支持你找老伴的,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只要你开心,我也开心。”
只要你开心,我也开心。很耳熟的一句话,以前曾舒月也和女儿说过。
曾舒月握方向盘的手微微攥紧,她不懂怎么接这个话,母女俩一路沉默到家。
“外婆知道你回来,特意买了海鲜,你把东西放下,我们去外婆家吃饭。”曾舒月帮女儿把行李推进房间里,“还有你李奶奶,她说等你回来了,让我带你过去吃饭。”
“李奶奶身体好吗?”
“还可以,她爱出门遛弯,身子骨还不错。”曾舒月帮忙收拾一下,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何胜男是最后一个放暑假的,其他的弟弟妹妹和她岁数差得多,最大的曾鹏也就十四岁,小孩玩的她没兴趣,长辈们聊的更插不上嘴。
她只好到阳台看风景,过了会,三姨的小女儿过来拉她裤腿,“姐姐抱。”
五岁的小姑娘天真可爱,何胜男把表妹抱起来,没过多久,三姨就过来了。
曾舒仪看出外甥女累了,接过女儿,“胜男,最近玉玲有给你写信吗?”
何胜男摇摇头,“一次都没有了。”
“哎,她这丫头,真是让人操心。”曾舒仪说着叹气,“听你妈说,你打算出国读博士?”
何胜男说是,“三姨,你也知道我妈妈这些年带我很不容易,所以我想回榕城工作。但我又不适合做生意,榕城经济也不如北上广,最适合我的工作就是进大学当老师。当老师是有很高要求的,我想努力个几年,以后都陪着我妈妈。”
“那挺好的,不过你不能像玉玲一样,好歹每个月写信回来,不然你妈妈肯定会吃不好睡不好。”曾舒仪对外甥女还是挺放心。
何胜男点了点头,她都知道的。
转眼间,过完年,何胜男又要回学校了,临行前,她留下一封信给她妈妈。
情感上的话,她说不出口,只能通过信来表达。
过年期间,家里电话时常有人打来,加上妈妈刻意压低的声音,何胜男都能看出不对劲。
后来知道是周叔叔打来的电话,何胜男反而如释重负,原来是她认识的、靠谱的男人。
而曾舒月看完女儿信上的内容,暖心,又想哭。
有了女儿的同意,她和周盛正式确定关系,五一的时候领了证,两家坐在一块吃了饭,曾舒月就搬到家属大院去住了。
又过了两个月,何胜男放暑假回来,本来她只打算待半个月,但是接到电话,她爸爸病重了。
“我陪你回去一趟,他是你爸,临终前去看一眼也是应该的。”曾舒月刚挂了电话,心里也有点难受,“你说他才四十几岁的人,怎么就不行了?”
电话里说是癌症,说何东想看看何胜男长什么样了,看一眼就行。人都要死了,曾舒月说不出拒绝的话。
何胜男紧绷着身子说不出话来,这些年,她爸爸会给他寄东西,每次也会顺带问候下她的身体,成绩怎么样。
她写的回信也很简单,从爸妈离婚后,她与爸爸的亲疏关系已经定下,但血缘关系又是斩不断的。
出发前,曾舒月要和周盛说一声,周盛听了,提议开车送她们回去。
“正好我今年还没休假,你不是说过,你那个前公婆对你并不好。有我在,他们要是说什么,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挡着。”周盛道。
曾舒月问过女儿的意见后,就带着周盛一起回去了。
何东在当地县城的医院,曾舒月母女还没到病房门口,就看到了何大狗。
多年没见,他老了许多,头发白了一半。在看到曾舒月身边有男人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来了啊。”何大狗上下打量了下曾舒月和周盛,再去看多年没见的孙女,“胜男啊,你都长那么大了,你怎么都不来看看你爸,看看我们呢?”
何胜男刚张口,曾舒月抢先道,“何东在里面吧?我们先去看看何东。”
她拉着女儿走进病房,扑面而来是消毒水的味道,等看到病床上瘦骨嶙峋的何东,曾舒月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何胜男走到床边,刚喊一句“爸”,看到病床上的人睁开眼,身子不受控制地发颤。
“是……是胜男啊,长成大姑娘了。”何东的眼角滑下泪水,“爸爸对不住你,没能陪你长大。你能来看看爸爸,爸爸满足了,你现在谈对象没?”
何胜男摇摇头。
曾舒月看了何东,主动退出病房,她和周盛站在病房外。
过了会,曾舒月主动挽住周盛胳膊,“人生真的是太多意想不到的事发生,我虽然不想再见到何东,但也没想到再见面是这种时刻。”
“人生无常,及时行乐。”周盛也道。
曾舒月点点头,等女儿出来时,她好像看到吴小草从走廊尽头经过,但是没看清楚,因为变化太大,看起来比她还要老。
等她想看清楚点时,对方已经走了。
过了会,看到女儿出来,曾舒月问,“怎么样,你要不要在这里住几天?”
何胜男摇了摇头,她心情特别复杂,她有恨过爸爸,也有过不理解,等真看到她爸病成这个样子,又有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