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觉得自己的手艺有这么好,可以做到让人舔盘的地步,一碗蛋炒饭他吃得连粒榨菜丁都不剩。
男人抽过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一下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怔怔地盯了一会自己的空盘,像是在回忆自己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沉默良久,终于也跟着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感慨:“来之前我应该给我的舌头买一份意外险的。”
乔雾坐不住了。
“是……不好吃吗?”
苏致钦冲她扯了个笑:“很好吃。”
乔雾感动得松了口气。
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神仙雇主,居然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下次不要再做了。”
乔雾:“……”
……我就知道。
苏致钦微微皱眉,打量了一下她简陋的小厨房:“你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做饭的吗?”
乔雾目光飘了一下:“偶尔也会出去吃。”
苏致钦没再说什么,只是礼貌地问乔雾要了杯水。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舌头失灵了,为什么整盘食物好像没什么味道。”
乔雾回忆了一下刚才烹饪的过程,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是她刚才忘记放盐导致的。
但她并不会承认。
只是非常好心地询问对方想不想吃颗糖换换口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苏致钦绿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可漂亮的绿光一闪而逝。
男人的脸上是惯常的彬彬有礼,克制而礼貌地点头感谢。
她走到画架旁边,往挂在架子上的小布袋里掏了一下,她画画的时候经常会漏过饭点,所以总是会备一些糖果充饥。
乔雾给他递了一颗陈皮糖,还是出国前油画老师特地买了送她的。
苏致钦的目光从糖果移到了她的脸上:“只有一颗吗?”
“袋子里还有,您要是想吃可以自己拿。”
苏致钦笑着剥开糖纸,他似乎心情不错:“乔雾,作为感谢,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
“你闭上眼睛,把手伸出来。”
乔雾将信将疑,但碍于服从原则,她也只能照做。
一阵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的轻微声响后,有两颗圆圆的,表面似乎还很有光泽的,没什么重量的东西被放到了手心上。
是什么?
宝石还是珍珠?
少女就算闭眼的时候,眉头都是微微蹙紧的,纤长的睫毛抖得厉害,眼珠子还咕噜咕噜转,像是正打着坏主意的狐狸。
苏致钦看了看她白嫩的手心里躺上的两颗小东西,满意地弯了一下唇:“可以了,你睁开眼睛吧。”
乔雾满怀期待地睁开眼睛,结果瞬间失落。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
两颗红色的mm豆。
可恶,又被戏弄了。
龙的山洞里不应该都积着各种价值连城的珠宝吗?
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值钱的东西?
乔雾把mm豆丢进嘴里,糖豆被咬得咔咔作响:“先生,如果您自己带了糖果的话,为什么就非要吃我的呢?”
苏致钦挑了一下眉,男人左侧的脸颊被糖果撑得微微鼓起,他惯有的温和里也不再有从容的疏离感,反而像个邻家少年,一副“你自己猜”的表情。
乔雾无语:“这跟幼儿园里跟小朋友交换糖果有什么区别。”
对乔雾口中描绘的幼儿园认真幻想了一下,苏致钦有些无辜道:“我没有上过这么快乐的幼儿园。”
乔雾在心里骂了他一声幼稚。
但看着桌上已经开始堆出小山包的糖纸,觉得这两者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区别——毕竟苏致钦小朋友可以凭一己之力把整个幼儿园小朋友的糖果都吃完,然后其他小朋友的哭声就会掀翻幼儿园的房顶。
乔雾挽起袖子打算清洗餐盘,门外响起晓静的声音。
她下意识看向苏致钦,征询他的意见:“是我的朋友,可以让她进来吗?”
苏致钦点了点头:“我需要回避吗?”
她租住的小公寓,除了卧室以外,也没有他能回避的地方,除非洗手间,估计他也不愿意。
乔雾摇了摇头:“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坐在这里就好了,她只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昨天她把阮翌丢在车里的时候,也有一些证件落了在车上,老穆后来从交警那边拿到车之后,也一直没联系上她,所以就让晓静把东西给她送了过来。
晓静进门看到苏致钦,惊讶得半天都没移开目光,倒是乔雾把她拉了一把,给她做了简单的介绍。
晓静回过神,目光落在餐桌上,又移向厨房的垃圾桶,看到了里面的蛋壳,有些不能置信,用一种“壮士珍重”的表情无言地看着苏致钦。
“苏先生,请问,您是吃了乔雾做的蛋炒饭吗?”
苏致钦愣住,不解道:“这个白糊糊的东西不是你们中国的面疙瘩吗?”
“啪塔”一声,是钥匙串掉在地上的声音。
乔雾从地上把东西捡起来,她满脸通红,恨恨的声音从牙齿缝里咬出来:“没错,是面、疙、瘩。”
苏致钦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餐盘,恍然大悟:“抱歉,我的眼睛、鼻子以及舌头都没有认出它。”
第8章 莫斯科的雪-8
008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晓静“噗”地一下就笑了出来,把乔雾往厨房的角落里一拉,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言言,这男人居然不嫌弃你做的饭。”
乔雾:“?”
晓静竖起大拇指:“能处。”
她原本还担心乔雾会不会遇到坏人,但两人似乎相处得挺好,关键是男才女貌,站一起多少还有点赏心悦目。
毕竟英美剧里的变态坏人,绝对不愿意吃那么难吃的食物。
乔雾白了她一眼:“我觉得,就算我做的是猪食他都会吃完。”
她知道自己做的东西并不好吃,这时候唯一能让她信服却又觉得不可能的理由只剩一个——苏致钦似乎是一个非常节约食物的人。
晓静用一种“那你以前都在吃什么鬼东西”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你们还挺配。”
无法忍受这种羞辱的乔雾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为了我们的友谊。”
晓静迅速跳过了食物的话题,压在她耳边鬼鬼祟祟地问了一句:“怎么样,是性冷淡吗?”
乔雾“啊”了一声:“什么?”
晓静白了她一眼:“你之前聊天不是总说,俄罗斯气候高寒,生育率低跟这里的男女性冷淡脱不了干系嘛,所以我就是想问问你实践过没有。”
乔雾愣了一下,本能地就回头看了苏致钦一眼。
男人认认真真端详油画的间隙,不忘又掏了她一颗陈皮糖。
“……”
得找个时间把油画藏起来。
……算了,还是撕了吧。
不然指不定下次又被揪住头发薅一遍。
乔雾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跟先生之间,是纯洁的金钱关系。”
晓静嗤了一声:“都金钱关系了,能纯洁到哪去?”
乔雾:“……”
久经沙场的晓静怜悯地看着乔雾:“我打赌,看他的样子,就觉得他在床上应该超猛的。”
乔雾:“?”
好好说话,不准涩涩。
她本能地就想去捂她的嘴,被晓静笑着躲了过去,还被她反手拍了拍肩膀。
“有时间多锻炼身体,你得跟得上战斗民族的身体素质。”
乔雾面无表情地替她拉开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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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学院的教授去法国参加画展,所以乔雾这周连着几天都没课,苏致钦带她做完公证,第一笔的赠予金就到账了。
乔雾坐在车里快乐地将银行卡的存款余额从个十百千数到百万,觉得等真到拍卖的时候,她一定稳如泰山,忽然听到苏致钦开口问她:“你朋友为什么叫你言言?”
“这是我的小名啊。”
“哪两个字?”
反应过来的乔雾,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就被摁了暂停。
她郁闷地从短信里抬头:“语言的言,先生,刚才您到底听见了多少?”
她们说话明明那么小小声了,为什么他还是听得到?
这人的耳朵是蝙蝠吧?
“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