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喜欢我主动。”
“她不喜欢在众人面前亲吻,她喜欢亲干净的人。”
诺尔特说着说着就开始回忆,神色松弛下来,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来。
克劳斯保持微笑,下颌线紧绷暗示着他咬紧了后槽牙,忍耐着继续听下去。
……
费鲁乔下楼的时候刚好发现了这两个情敌隔着车窗对话。
他没有作声,绕到隐蔽处。
那辆车停的位置对他来说很有优势,同时,凭借着锻炼出来的跟踪技巧,那两个人也没注意到他。
他说不上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情听的,可能是戒备,也可能是出于获取情报的动机。
他听了一会儿,确认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五分钟内,谈话结束,克劳斯很快走了,诺尔特也开车离开了。
费鲁乔在原地思量了一下。
原来所谓的男朋友只是考察期对象。
他扔了垃圾,上楼。
……
舒识微一个午觉醒来,还不知道自家楼下发生了这么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戏。
她打着哈欠走到阳台吹风。
费鲁乔也在阳台。
他把旁边那个阳台椅推给她,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我还有三个月就交论文了。”
她懒洋洋地坐下来:“要毕业了吗?”
“是的。”
“祝你一切顺利。”她笑着说。
费鲁乔闷了片刻,在心里默念:
他要主动。
她喜欢主动的人。
他在心里排练了几次,终于开口了:“我毕业后,你可以尝试着喜欢我吗?就像做实验一样。”
舒识微从自己脑中的词汇库里提取出贴切的说法:“考察期?”
他微微笑了一下:“嗯,差不多的意思。你会给我机会吗?”
第50章
舒识微盯着费鲁乔。
费鲁乔下意识想移开视线, 但硬生生压住了这个动作,迫使自己坦诚地面对她的审视。
她的语气从刚才的懒散转为认真:“你知道花心是人类的天性吗?我对不同品种的人类充满好奇,但这不意味着我会一个个尝过去。”
“我确实觉得你的性格很有意思。但根据我前期对你的观察, 我觉得你不太适合作为我的恋爱观察对象。”
费鲁乔的眼里黯淡了一些,他没有说话,眼睫扇了扇, 把目光移向别处。
她的语气放轻了:“因为你全部都是负面情绪。”
费鲁乔有一瞬间觉得他应该站起来, 然后羞愧地离开,但他的身体动不了, 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低下头, 稍微别过脸去:“……对不起。”
费鲁乔是舒识微的主要学术观察对象, 她知道他已经改变了很多。
也正是因为足够了解他, 她明白:如果和她谈恋爱的话, 他患得患失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快乐。
“我知道你可以藏起一切, 不让我感觉到任何负面情绪,我知道你做得到。”
“但我同样不希望你在这段关系中太过痛苦。”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 她说了以后,费鲁乔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站起身来, 依然扭着头不看她, 声线竭力压着:“对不起。”
她却也站起来,隔着衣袖抓住他的小臂:“坐下。”
他动作僵硬地坐下。
因为他一直把头扭向另一个方向,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特地凑过去看。
他闭上眼睛,避开和她的对视。
舒识微有点愧疚, 又有点怜悯他。她温声细语地道:“那做个选择题:你是觉得直接被拒绝更痛苦,还是在谈恋爱时患得患失更痛苦?”
她这张嘴真的不能再说了。她觉得再说下去的话,他要掉小珍珠了。
她在心里啪啪给嘴巴缝上拉链。
但下一秒她嘴巴自己动了:“后面那个选项还要加上可能被判定为出局的结果。”
有时候擅长理智思考也挺烦人的, 至少在这些场合,她会用最平静的分析把人凶哭。
她叹了一口气。
“我反正是无所谓,这件事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失,只要你自愿接受或者适应。”
“做选择,费鲁乔。”
费鲁乔低垂着目光。
她用温和的语气和理性的分析告诉他,她拒绝他的理由是担心他在这段关系中承受过多痛苦。
实际上他现在并不因为这份拒绝而羞愧伤心,反而因为她的关心,心里有什么像要满出来了。
他收拢并攥住手指。
“你不看我的话,我会更痛苦。”他回答道。
舒识微明白了他的选择。
她拍了拍这个前学术观察对象的肩膀,笑道:“既然这样,不要那么想那么多,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扔掉,三个月后再谈论这件事。”
……
草地。
在偌大的球场上克劳斯一个人踢着球奔跑着。
足球在他脚前滚动,又被他随意地、心不在焉地踢出去。
他五味杂陈地从情敌那里套出了情报。
两年前注意到她的时候他的大一快结束了。
两年后他的大三结束了。
他的学分修得快,大三上学期已经把该修的课程分都修了,大三下基本把论文写完了,现在只剩下收尾。
但他申请了硕博连读,至少也要五年。
虽然在诺尔特提起那个条件时他装作没事人一样,但事实上他心里相当恐慌。
五年内什么事都会发生。
克劳斯咬了下牙,把脚下的足球踢出去。
足球在空中划出弧线,随后落下,没有进球门,滚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站定,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她。
电话接通后,他破天荒地叫了她的名字:“识微。”
那头传来舒识微的声音:“你第一次打电话给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的声音让他稍微平静了一点。
他平定了呼吸,在空旷的草地上独自站着:“我申请了硕博连读。”
她说:“那很好,祝你顺利。”
克劳斯嘴角扬起有些苦涩的微笑,调皮地模仿她的语气:“那很好。”
是真的吗?不和没毕业的人谈恋爱,是确定的、无法更改的原则吗?
他想问她这个问题,但他问不出口。
他不想让她降低自己的底线迎合他或者等他。
可他也有不想妥协的人生计划。
难道真的只能怪他出生得太晚了吗?
没等他说下一句话,她自动问了下去:“你感到困扰,是吗?为什么?”
他的喉咙哽住了。
他往前俯身了一下,双腿一屈,慢慢坐下来,在草地上席地而坐。
在他的沉默中,舒识微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她不敢确定,但她知道这和她有关。
她顺着那个“硕博连读”的话题一路捋了一下逻辑,再思考了一遍下午费鲁乔对她说的“三个月后毕业”,发现了共通点。
毕业,这两个人在差不多的时间段一前一后地提到了“毕业”。
既然是和她有关的,又是“毕业”,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舒识微推理出来:“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毕业之后才能谈恋爱的规则?”
克劳斯低着头用手揪着草地上的草,从底部捋到头部:“……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