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感觉画面里那个青年簇新簇新的。
“你必须要相信我这个大师。”舒识微自夸道。
费鲁乔看着她,发怔。
他想起她之前就一直想尽办法要看他的表情,尤其是他窘迫时的模样。他从前不能理解她的奇怪爱好,但他现在理解了。
活着的人是有情绪的,情绪让人鲜活。他也同样想记录下、捕捉她的每个瞬间。
“我也想拍你。”他说。
舒识微刚好嫌相机挂脖子上重,她眼疾手快地把相机摘下来:“那你背吧。”
晚餐去吃了脆皮烤五花和风干羊肋,顺便赶在圣诞假期公休闭店前去超市采买了一些物品。
路过一张贴着的广告时,舒识微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
广告上是个帅气的男模特,手随性地放在唇边,展示腕上的手表。
费鲁乔见她看得目不转睛,走到她身后微微弯腰,从她的视角,皱着眉去研究那个广告海报上的男的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就这么好看吗?看着一般般。
她往后退的时候,恰好就撞到了他。
“对不起。”
“你到底在看什么?”他顺手扶了一下她的肩。
她指:“我在看他,这个男的。”
他喉咙里泛起一股涩苦味,气得心跳都有点加快,语气复杂地应道:“嗯哼。”
提着超市购物袋回酒店的路上,舒识微看到了一面暗红色的墙,隐藏在普通的居民区内。
当拍照背景绝佳。
她脑内本能地激活了技能,指挥道:“你去那里,我给你拍个照。”
暗红色的墙自带纹路,费鲁乔站在那里,深色的北面羽绒服,黑色围巾拢在颈边,冷帽压着鬈曲的黑发,挺拔修长,光影将他衬得冷峻又鲜明。
她很满意这面背景墙。
轮到费鲁乔给舒识微拍的时候,她摆出了刚才那张广告海报上男模特一样的姿势,抬起手随性地放在唇边,虽然手腕上并没有手表。
他举起相机的时候意识到了:“你刚才看那个海报,是在看这个姿势吗?”
舒识微老实承认道:“是的,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摆姿势。”
她不会摆拍照姿势,小某书上学的拍照姿势一到用的时候就忘得光光的,但又不想每张照片都是一样的直立僵硬人机,于是会随机借鉴一个姿势。
看到什么摆什么姿势。
如果她刚才看到的海报是大象,那她就会稍微模仿一下大象。
费鲁乔:“……”
那他刚才的吃味算什么?算他负面情绪多吗?
。
回去酒店后,舒识微一边喝着热巧克力,一边打开相机回看刚才拍的照片。
可能是因为有一点收集癖,她拍到了好看的照片,就会觉得收获颇丰心满意足,不管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虽然玩得也确实挺开心的。
费鲁乔给她解说明天的计划:“明天下午去特罗姆瑟,因为担心你会累,上午不安排什么活动,你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中午十二点之前一定要起来。”
她听说可以大睡特睡,双手合十表示感恩。
次日,舒识微上午九点多就自然醒了。
反而是费鲁乔一觉睡到了十一点。
舒识微一副研究人类样本的兴奋表情问他:“你在做什么梦?”
费鲁乔直起身来,他的黑发有些凌乱,眉眼间是未醒的惺忪,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无措的表情。
他从未睡过这种几乎昏死过去的觉,有些恐慌。
再加上她突然问他这种问题,他更加手足无措。
“不知道,忘了。”他推脱道。
“我刚才在看你睡着时的表情,有点好奇……”
他骤然压近了一些,睡意未散的双眼显得沉寂昏暗:“不能好奇,求你了。”
她举双手投降:“好吧,我收回好奇。”
费鲁乔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舒识微平常都会冷着脸,只有在放松的状态下谈起感兴趣的话题时,才会双眼发亮,表情丰富,连开玩笑的话都会多很多。
他感到被信赖。
是一种原始的、柔软的满足感。
“对不起,我起迟了,以前我的生物钟不是这样的。”他一边起床一边道歉。
她觉得他的道歉没必要:“这有什么的?如果出来玩累死累活,还不如在家睡觉。”
费鲁乔的睡眠质量其实并不好。
他以往从没像这样睡得像昏死过去一样。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他睡得特别好,安心地合上眼,精神饱满地睁开眼。
费鲁乔并不喜欢旅行,旅行让他觉得疲倦,至少之前的体验都不好。
他需要给全家做旅游计划,由他带着家人玩,一天下来他筋疲力竭。
但同样是做计划、由他带着玩,这次他却觉得异常放松。
他想了很久才想明白:
正如熬夜刷手机是因为得不到满足的快乐一样,得到满足的爱后,他会幸福地睡一个好觉。
。
下午要离开奥斯陆去特罗姆瑟,两人开始收拾行李。
行李箱摊开的时候,费鲁乔很容易地就看到了她带的“小克”和“小诺”。
小克模型已经上完色了,上身赤/裸,能看得出来肌肉线条画得还蛮逼真的。
小诺娃娃柔软可爱,金色头发像海浪一样。
费鲁乔漠然地看着她把两个夹带在行李里的玩具放在一边。
他忽然来了一句中文:“你身边的莺莺燕燕真多。”
“你都会莺莺燕燕的用法了?”她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点赞,“厉害。”
费鲁乔陷入沉默:重点在那里吗?
第63章
去特罗姆瑟的飞机因为天气原因延误了片刻, 飞机停在原地,等待起飞指令。
乘客在飞机舱内各自刷手机,熊孩子在大叫。
舒识微忙着看自己相机里收集下的碎片, 看完了就往飞机舷窗外乱拍一气。
费鲁乔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查看消息,点开那个账号看了看评论区。
他看到某条评论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身边的舒识微。
他在评论下解释了一下, 并要求删掉不合适的内容。
心里却沉甸甸地坠下去。
飞机落地已经是晚上了。
从民宿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雪地、小屋和雪山。
舒识微觉得费鲁乔看起来莫名有点累:“你累了吗?”
他微笑道:“我想抱抱你。”
她随口道:“请自便。”
她坐在桌前吃东西, 话刚说出口,椅背上有了一点重量, 整个人被箍进一个怀抱。
他从后面俯下身, 臂膀越过椅背收紧, 抱住了她。
她低下头, 视线落在横在胸前的那条小臂上, 他的小臂线条紧实, 隔着柔软的毛衣依然能看到鼓鼓的起伏。
他低着头埋在她的肩上,闷闷地吸了一口气。
次日下午三点去坐缆车, 等了一会儿,两人如愿以偿看到了蓝调时刻。
天空是浓郁纯粹的靛蓝, 雪山的轮廓被蓝色覆盖, 山脊映着冷白的雪光,峡湾的水面铺开,黄橙色的灯火连成一片。
厚重而鲜明的寂静,就像世界屏息之时。
两人都没有说话,她伸出手, 隔着手套,他握住了她的手。
。
晚上。
舒识微吃了一杯莓果酸奶,总算把帝王蟹和鳕鱼带来的腥腻压下去了。
她看了一下外面, 在下雪,但雪不大,餐厅距离民宿也不远。
“我们走着回去,我要跟你说点话。”
费鲁乔不动声色,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地微笑了一下:“嗯。”
路灯明亮地下泻,在光线中下落的雪花像飞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