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现在更多恨的是自己。
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只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消耗。
他会自觉地离开她。
只要能远远地看到她就够了。
过了很久,他才稍微拉开一条缝,看了一眼隔壁那张单人床上已经睡着的她。
再见。
对不起。
他喉咙深处溢出一声轻轻的呜咽。
……
清早。
费鲁乔冷静如常, 他和舒识微商量机票改签的事。
舒识微看向他:“不用,改签太贵了,要不就这样吧。”
他怔了一下:“但是接下来还有两天,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度过吗?”
她觉得莫名:“我又不是讨厌你。”
费鲁乔心里涌起怪怪的感觉。
如果像这样结束考察期,那不是跟牵着手去离婚差不多吗?
虽然这个比喻并不恰当。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像从来没闹过矛盾一样,继续住酒店同一个房间,吃饭,按照计划游玩,给彼此拍照,只是没有拍双人照。
两人也一起商量了那个账号的运营后续。
冷静下来后,费鲁乔省去了一些不好的细节,把他目前的决定告诉她:拿出证据澄清,彻底杜绝谣言,然后停更。
舒识微看得很开,确保她没有人身危险后完全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她又不需要那些逻辑不通的蠢人来认可她。
如果被那种人认可了,她反而有反胃恶心的感觉。
两人回到奥斯陆,逛圣诞市场。
圣诞市场的小木屋摊位很有氛围感,暖色灯光和蓝黑的天空形成对比。
空气里是热红酒、热狗和烤杏仁的香味。
游客中有个喝得有点微醺的姑娘,摇摇晃晃地冲两人笑,直白地揭穿:“你们两个看起来有点不太开心噢哈哈哈,快告诉我是不是吵架了,是不是吵架了!”
那名姑娘的男朋友被她的社死冒犯行为吓到了,在旁边拼命道歉:“不好意思,她很容易喝醉酒。”
舒识微倒是觉得好玩,不嫌事大地回答:“马上要分手了。”
那个姑娘脸颊红红的,歪过头在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物件,递过去。
“那祝你们和好噢,拿着!”
一对荷兰特产陶瓷小木鞋,代尔夫特蓝陶制作而成,白底蓝花印着风车,钥匙扣大小,放在手心里完全可以握成拳头。
她男朋友先是愣了一下,从尴尬中脱离出来,反而被逗笑了,干脆补充解释道:
“那个是我们去荷兰旅游时买的,那天刚好吵架,就一人分了一只鞋子,说好以后再也不见了。”
“结果第二天就和好了,现在还订婚了,哈哈哈,拿着吧,就当作好运分给你们。”
舒识微尴尬了,她只是多嘴说了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对方真的有招。
她悄悄戳了戳费鲁乔,示意他“我不行了,你快点顶上”。
费鲁乔这个前社交魅魔没有让她失望,果然顶了她的位置,自然地和那对小情侣攀谈起来。
舒识微则转过头在自己包里掏啊掏,翻来翻去找合适的回礼,最后摸出一只维京海盗船冰箱贴。
她用眼神怂恿费鲁乔。
他会意。
他在接过她的海盗船冰箱贴的同时,手里也握上了自己的那只山妖冰箱贴,把两人拼凑出来的回礼送给那对订婚的情侣。
同时,也收下了那对情侣送给两人的陶瓷小木鞋。
舒识微拆开连接两只小鞋子的绳子,把一只陶瓷小鞋分给费鲁乔,顺便把她之前写给他的那张明信片一起给了他。
接过那张明信片的时候,费鲁乔明显动作僵硬了一些,他没有看她,垂着眼帘,若无其事地把东西收好。
他还没有勇气去辨认明信片上写的其他中文。只是他拿过来的时候看到了邮箱地址以及最后的那一句:
【再见,祝好。】
……
圣诞假期的挪威旅行计划结束了。
对费鲁乔的考察期也结束了。
合租公寓内的气氛转换了一轮。
诺尔特凭借着他敏锐的直觉发现了不对劲,他主动问舒识微:“费鲁乔的考察期结束了吗?”
她答道:“结束了。”
诺尔特眼里闪过一点轻快,嘴角稍微往下压了压,免得太明显。
事实上,就像好奇竞争对手在考试中拿了几分一样,他更好奇情敌到底在考察期内拿了多少好感,踩在了哪个雷点上,进行到了哪一步。
但这太隐私了,还是不能问。
与此同时,克劳斯也在纠结这件事。
他通过观察费鲁乔和舒识微两人的状态来判断当前的情况。
克劳斯注意到了很多异常:两人几乎不交换眼神,对话寥寥,气氛尴尬,显然是在刻意回避。同时,费鲁乔开始准备搬家。
【她和他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为什么闹掰?在旅行中发生了什么事?线索不足,无法得出结论。】
因为不清楚对手的状态,他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就像棋局陷入了僵局。
。
舒识微最近没空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她有颗智齿开始疼,开始是轻微地发疼,然后过了一天就有些肿胀了。
之前医生就说她智齿位置长得不好,要拔掉,但是她怕疼没拔。
该受的苦还是得受。
圣诞假后就是学校的考试月,考试月结束,学期教学任务也结束了,意味着寒假的开始。
某国的学期制度下寒假回国非常有利,因为此时国内已经过完年,不需要再应付亲戚,只要回家躺着就好了,机票相对来说也不是特别贵。
她早就把年假时间挪到了寒假,于是决定趁着寒假回国,拔掉这颗智齿。
某地医疗系统非常烂,医护从业人员少,经验不足,还排不到,平时感冒发烧全靠自己好。在某地要预约一个拔牙的小手术,和回国去拔时间差不多。
回国两天后,舒识微就急吼吼地去拔智齿。
拔完智齿,她在家休息。
某天,舒识微起床后想去找点吃的,听到外面有谈话的声音。
“最近搬到这里了……?”
“是啊,我们又换了工作。”
“……唉,你们也不容易,这年头谁都不好过。”
她听到了交谈声,猜想可能是母亲的熟人,她小心翼翼、尽量安静地移步路过客厅。
和客厅里的那个阿姨对视的瞬间,她僵硬地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顺便抬手挥了挥表示打招呼:“阿姨好。”
“小微?”阿姨认出了她。
尴尬的是,她没认出那个阿姨,只能微笑。
“是啊,”母亲转头向舒识微招呼道,“小微,这是成秀阿姨,你小时候见过,我老同学。”
舒识微语气人机地打招呼:“阿姨好。”
打过招呼后,她便走进厨房去找东西吃。
母亲和成秀阿姨的话题却转到了她身上,说到她现在的工作情况时,成秀阿姨惊奇地“咦”了一声:“我们小原之前也在那留学,还是同一个城市呢。”
第65章
为了避免出去和不熟的人攀谈而尴尬, 舒识微在厨房窝了很久,吃吃喝喝把自己塞得差点午饭都吃不下。
她拔了智齿后脸肿了,吸溜吸溜吃了三天的水果泥和鸡蛋羹, 今天总算好了一些。
她庆幸自己年假回家了,要是在国外,本来就是hard模式, 再加上拔牙,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可恶的智齿。
成秀阿姨离开的时候,她出去挥了挥手表示告别。
母亲送成秀下楼。
母亲回来后关上门第一句话:“你这孩子, 客套话是一句也不会说, 不知道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我真担心你被人排挤。”
舒识微打了个哈欠:“妈, 该说的时候我会说, 那个阿姨是你的人际关系, 不是我的,我没必要应付。我保持礼貌友好就够了, 客套话那种应该你来说。”
母亲咋舌:“我俩的人际关系还分那么清楚?”
她:“那当然,我是我, 你是你。你看我怎么没把我的人际关系带回家来让你客套客套呢?”
母亲本来想举个她把同学带回家里来玩的例子, 但想了一圈,这臭丫头还真的没带任何同学朋友回来过。
“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