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原话真是刻薄至极！但不知为何，临开口又换了个比较温和的中性词。
他翻了几页便停住，似乎在认真细看上面的内容。
纪晗熙心中惴惴不安，这个脚本太明显，只要看一眼就能发现她想要蹭热度的小心思……他那样的人，是个极端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希望世间一切事物都为他奉献，绝不会做出一丝有利于别人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的关系，别说什么利她，不害她就已经仁至义尽。
“这脚本……倒是可以跟我联动一下。”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纪晗熙震惊的望向他，同时心里敲响警钟，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善良？！
毫无作品的新人和千万级别的大博主联动，只会带来一个结果，就是新人蹭尽大博主的热度，而大博主在新人这里得不到任何好处。
他不可能这么善良！他肯定在蓄意谋划着什么！他肯定会从最开始就打压她的，他绝不可能这么善良！
看着纪晗熙愣愣的模样，他又问道：
“你不想蹭我热度吗？”
蹭热度的事就这样直白地被说出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本来就是她暗戳戳的小心思，怎么能这样就被公之于众？
见她不回答，他似笑非笑：
“不想蹭那就最好。”
“……”
这一刻，纪晗熙明白他的算计！
他设置了一个陷阱！他清楚纪晗熙对他的厌恶，所以当他对她抛出橄榄枝时，她的第一反应必然是怀疑和拒绝。而且他刻意挑明蹭热度的事，就是让她拉不下面子去明说想蹭，逼着她出声否认。
一旦明确拒绝否认，那么她拍了这个脚本，也不好跟在他后面发再带跟他相同的tag，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否认过，如果出尔反尔，就会被认为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绿茶。
原来他在这里等着她呀，好恶毒好阴险的贱人！真是工于心计！口蜜腹剑！
装作什么好心拉她联动，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跟她联动吧？前面说的两句话都是违心话，只有最后一句才是真心话吧？
不想蹭就最好？
纪晗熙在心底冷笑一声，对他来说当然好，不费吹灰之力就使这个脚本作废，让她拍完也是白白耗费人力，带不来任何利益，真是好算计！
而且这样打压后起之秀，他还没有任何任何损害，不仅没有损害，甚至一定程度上有利于他的名声。毕竟他作为前辈可是好心提出联动啊，是新人不知好歹自己拒绝呢，热心的前辈是多么无辜啊！
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纪晗熙怎么会让他称心如意？
“我想跟Vivienne老师联动的，可Vivienne老师是千万级别的大网红，而我是什么都不会的新人，生怕老师嫌弃我呢。还有……蹭热度这种事，我本来有些迟疑的，但老师盛情相邀，我怎么好拒绝呢？如果拒绝岂不拂了老师的面子和心意？Vivienne老师你说是不是呀？”
纪晗熙这套话说得滴水不漏，更是将蹭热度这件事推到他身上，将自己撇干净。
有本事就真的跟她联动，反正消耗的是他的流量，蹭的是他的热度，对她而言没有任何亏损。
“那说好了，不能出尔反尔。 ”
他捋了一下耳边的金发，轻声道。并没有任何被蹭热度的愠怒，反而有种一切都按照他预想去发展的气定神闲。
纪晗熙愣住，欸？怎么会这样？他们不应该再唇枪舌剑地来回拉扯几次吗？这么简单地就答应了是怎么回事啊？
她感觉自己好像掉入一个更大的圈套。他的算计不是浮于表面的，他应该是更深层次的算计，他在算计什么呢……他在算计她跟他联动吗？
纪晗熙赶紧甩甩头，把这种胡思乱想甩出去。
都怪这个神经病，在13楼做莫名其妙的事，害她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如果要联动的话，脚本得重新写。”在一旁伫立很久的编导这样说道，“虽然两个都是教堂背景，可内容上毫无关联，一个是希腊神话，还有一个是变装视频。”
纪晗熙选的那个脚本是之前抖音很火的对镜变装。比较常见，没有什么故事性，也没有深层寓意。
前期仅需要她穿着白裙，戴着翅膀，妆容清纯，装作天使在教堂里，背景堆满鲜花，阳光普照，白鸽纷飞，圣洁幸福美好。
教堂矗立着一面巨大的全身镜。当她照镜子时，镜中一切与现实截然相反——
镜中有个妖异的魔女，虽然长相一样，气质却完全不同，黑色的哥特式长裙，浓艳的妆容，身后白骨成堆，绿眼蝙蝠吱哇乱飞，结网蜘蛛四处攀爬，冰冷月色透过教堂彩色玻璃投射近来，将一切照得更加怪异诡谲。
小天使去照镜子，浑然不知镜中发生的一切，看了一眼镜子，就甜甜地对着镜头笑。
而魔女显然是能看到现实世界的，她的视线穿透镜面落在小天使身上。
小天使靠近镜子时，她也靠近镜子，小天使做动作时，她也做相同动作，小天使看向镜头时，她的目光也直直地看向镜头。
“那就重写。”Vivienne说道。
第14章
“重…重写吗？”编导有些迟疑，“重写的话需要重新构思剧情，花费的时间比较多，今天肯定是写不完的。而且Vivienne老师的已经拍完了，重写重拍的话，那今天所有的拍摄内容不就浪费了吗？”
“谁说会浪费？今天拍的剪辑完就发，联动的视频下次发，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
Vivienne简直有点不理解这些人，自己给自己设限，自己逼自己做选择题。
“嗷嗷嗷，这样啊，那脚本的话是算作两个脚本吧？”
“你想算作一个也可以。”
“不不不，两个，两个。”算作两个脚本的话，他能拿到两份钱。“那今天纪小姐的脚本还拍吗？”
“拍不拍会影响你写联动吗？”
“啊……不会。”但是拍的话，就能拿三份钱。
“Vivienne老师，我还是挺想拍的，你不会介意吧？”纪晗熙这时出声道，她这样贪得无厌的人，自然什么都想要。
今天拍的可以暗戳戳蹭热度，她想要，后面联动的可以光明正大蹭热度，她也想要。
“难道我介意你就会不拍？”反问一句。
“Vivienne老师这么说的话，就是同意咯。”纪晗熙根本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强行帮他同意。
纪晗熙跟着助理去弄妆造的地方，团队里没有化妆师，Vivienne本身就是美妆博主，专业性很强，妆造都是自己弄，容不得别人碰他娇贵的脸。
所以今天纪晗熙的妆造也全凭自力更生，南枝本来想打电话从楼上叫两个化妆师下来，但被纪晗熙拒绝，她觉得自己化的，并不比那些专业人士差。
而且她心里总是在暗暗较劲，觉得Vivienne能做好的事，她肯定也能做好。
最后弄出来的妆造也确实非常漂亮！
她提着裙摆，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不停臭美，还顺手拍了个手势舞的视频。
“哎呦哎呦，美死了，快走吧！要不时间来不及啦。”
她跟着南枝姐赶紧跑去拍摄地点，后期的拍摄也进行得很顺利，她是非常配合编导和摄影的，才不像某人那么蛮横霸道。
拍完后，发现Vivienne重新蒙上蕾丝，助理在各种找角度帮他拍照。这些照片，应该是发微博上的先导片，不过怎么之前妆造刚弄好的时候不拍，现在拆的差不多的时候拍？
“拿过来，我看一下。”
Vivienne说出这句话，助理身体一抖。
“老师……”他恭恭敬敬奉上手机，心里战战兢兢，毕竟Vivienne对他拍的照片没有任何满意。
这次果不其然，Vivienne“啧”了声，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些直男拍照技术非常不满。
“你帮我拍。”他又把手机递给一个女助理。
拍出来的效果依旧不甚理想，虽然不像男助理那样被嫌弃，但Vivienne还是全部删光。
助理们不懂Vivienne想要什么样的照片，几乎每个角度每个细节都拍了，甚至拍出来的照片比之前好看很多，却依旧达不到他要求。以前要求也高，但没高到这种地步吧……
Vivienne拿着手机自拍，纪晗熙瞥一眼，不甚在意，她只想拍完赶紧离开。
纪晗熙拍完的时候，Vivienne也正好拍完。
等一天的工作结束，纪晗熙回到宿舍，感觉非常疲惫，洗完澡躺在床上无聊地刷手机，突然发现之前加的富二代给自己发了消息。
但她今天太忙，完全没注意到。
「还在生气吗」
屏幕上刚好弹出这个消息，显然他见她不回复，还以为在生上次的气。
「转账：5200」
「转账：5200」
「转账：5200」
「转账：5200」……
微信不断弹出转账的消息，纪晗熙震惊地看着它刷屏，这就是跟榜一大哥私联的结果吗？她还没正式直播呢，就能收到这么多红包和打赏？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这种大额转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要点吗？现在就点吗？会不会太不矜持？会不会跟之前塑造的形象相悖？
就在纪晗熙纠结的时候，那边又发来消息，是一串语音，她没有在宿舍听男人语音的习惯，于是转换成文字：
「小晗，我知道你在生气，但你要相信我真的没有轻贱你的意思，你知道的，我家里只有钱，我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给你补偿，就只能转钱，你快收吧，你不收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生气」
纪晗熙给他回去一条消息，对方看到回复，发语音发得更是勤快。而且每条都是长达60s的长语音，纪晗熙看到简直头皮发麻，通通将它们转成文字：
「呜呜呜呜小晗你好善良啊，没有生气就好，你简直就像天使一样，长得漂亮脾气还好，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一见钟情……」
他说了一大段溢美之词，这些话纪晗熙早就听腻，完全不感兴趣。
「最近我遇到一点烦恼的事，你有没有时间听我倾诉啊？」
纪晗熙本来想拒绝，可看着那些待收的转账，回了可以。
于是接下来他的话更是滔滔不绝，从刚出生一直讲到他在美国留学时花5000刀打车去另一个州买12刀一杯的霸王茶姬的事。
每一件事都是看似抱怨，实则炫耀，字字句句都在诉说高不可攀的有钱人的烦恼。纪晗熙有时真想给他邦邦两拳，把他打到闭嘴。
他说他们家族企业所持股份分为四份，一份老两口留着自己养老，一份给姐姐，最后两份给他，姐姐是名校毕业，现在进公司效力，而他则拿着自己那部分混吃等死。
「……你知道吗？我爸妈一直觉得我是没长大的孩子」
「哇哦～好特别呢」
虽然不知道特别在哪儿？
或许年近三十还是没长大的孩子，这件事本身就很特别吧，纪晗熙撇了撇嘴，无从吐槽起。
转念又想，既然是没长大的孩子，那可以去Vivienne那里申请未成年退款，让他把那些打赏钱全吐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