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墀听她还有嘴巴阴阳怪气,也算放下心了,从床畔起身,“什么抢来的,明明是她送给我的,不,是送给你的。”说罢,要出去,指使她再睡会儿。
贺东篱一觉睡到晚上六点多,唐姨已经过来做完晚饭了。因着她生理期且头疼,唐姨特地炖得鸡汤,包的小馄饨。馄饨皮是手工擀的,薄如纸的程度。
光这份手艺,贺东篱觉得人家已经赢了亲妈不知道多少了。
她这么想着,岂料唐姨说还剩下不少馄饨皮,如果西西妈妈不嫌弃的话,可以带给妈妈包馄饨用。
贺东篱才想着拿什么搪塞回去的,唐姨再道:“小池说,你们这两天就要请客你哥哥一家子,你妈妈也会一齐去,或者到时候我把馄饨包好了,你带一些去给你妈妈尝尝。”
正这么说着,有人听见动静下楼来。趁着唐姨去准备了,贺东篱坐在餐桌边喝水,审问某人,“怎么成了我们请客,我妈一齐了?”
“难道不是啊?”宗墀作错愕状。
贺东篱穿着薄薄的中圆领黑色毛衣,披一件玫红色的披肩,她脸色依旧有些疲倦,偏偏是这点子病弱被一身撞色而提气。人坐在灯下,好一幅灯下美人图。
宗墀赏心悦目,于是将错愕演绎到底,“可是我都安排好了,给你兄嫂接风的酒席还有他们现在住处物业的打点连同问候的花篮都交代好了。。。”
“除了花篮没有果篮?”贺东篱瞥一眼他。
宗墀顺应她,“你如果觉得有必要可以随时加。”
贺东篱伸手来就是一拳。砸在他心口处,唐姨端着餐盘过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小池抱怨西西,“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打?”
西西说什么“你又不是镜面人,等你心哪天长到右边去,我再换地方。”
鸡汤馄饨很好吃,因为上面有些浮油,入口第一个贺东篱太急给烫着了。宗墀在边上接电话,舀一个在汤匙上,半晌都没吃,最后把汤匙凑到她嘴边来,不等她出声,强制喂到嘴里去。
他接连炮制了几回,直到他挂断电话后,贺东篱才把他凑过来的汤匙推回头,“你吃你的,我有。”
宗墀笑话她,“可是我看你太急,跟馋坏了似的,不喂你,怕你不够……”
贺东篱当着他们家保姆阿姨的面,冷不丁地提议想买张沙发,“一米八长的不够,不够你躺平伸直腿,嗯?”
有人瞬间安分了,摊摊手,表示不说了还不行。
然而吃到一半,贺东篱突然没了什么胃口。因为宗墀这家伙再好吃的东西他都三心二意,才一个下肚就开始安排这个指使那个,他回去的这两天,要唐姨不必过来了,留在别墅那里专心督工就行;督工期间顺便看着点搬家公司那边会从郊区别墅那里挪点东西进去,他已经交代好放置平面图;再有就是朝贺东篱,他要她快点决定地毯花色,“还有,请你兄嫂的菜单。我2号晚上一准回来。你明天上午前给我答复。”
贺东篱把碗里最后一个馄饨吃进肚里去。“我现在就给你答复。不用看了,你决定吧。”
“你不看不要紧,给你妈看一下啊。”
“我妈不是跟着一齐去的嘛,她更不用看。”
“你怪我自作主张?”宗墀碗里的馄饨都泡成混沌了。
“你冤枉我。”她冷淡一句,说罢起身离席了。
*
晚上,贺东篱才发现宗墀中午那会儿已经把行李派给秘书打点好了,这会儿她连这个步骤都省去了。
袖手旁观只得找点别的事做,她在看冯千绪的新综艺,一边看一边剥桔子,冯千绪最新期和嘉宾聊到跟初恋男友怎么挑破恋情的,是她妈妈要给对方介绍对象,他答应了,冯千绪把那个相亲对象批得一无是处,冯母问她怎么这么大意见的啊?冯千绪道:丈母娘给女婿介绍对象,你是第一人!
于是恋情就这样情急且挑破了,事后冯千绪才反应过来,邹衍他就是故意的。
贺东篱狠狠同意,并即刻给邹衍传这段的cut并附言:茶茶的。
邹衍不多时回复:不及某人。
某人就站在她身后,没看对话内容,只看到上头飘着端正工整的邹衍二字,没好气地把她的黑莓手机扔还给她。
扔炸药包似的,炸翻她的碟子,她好不容易剥得干干净净的桔子肉。
她继续不理他,睡前她把一碟子剥得过分干净的桔子肉搁在床头柜上。没好气的人指摘她,“贺东篱,这个世上大概只有你这么变态地吃桔子,我跟你说!”
“是的,一点没错。”
宗墀气得恨不得磨后槽牙,“你再吃一个我看看!”
她洗过澡刷过牙,偏偏应激他的激将,当真吃了一个,用手拈到嘴里的。
坐在床上的人气疯了,“你别以为你来例假我就会让着你。”
“我不来的时候你也没让着,你清醒点。”
“贺东篱,你又在为了那个邹衍吼我了!”
“少神经,关邹衍什么事啊!”
“那大晚上聊什么啊?”
“聊病人,聊他的茶艺还没到家。”
“什么?”宗墀一时给她绕着了,但是听她这话就当解释。他勉强受用,说着,掀开点被子要她上来。
贺东篱这才看见一只兔子被他蒙在被子里,她一想到兔子此前经历了什么,就气更不打一处来,她命令他,“把兔子拿走!”
宗墀偏不。他见她不动,便一把把她拖过来,“你非得在我出差前和我闹别扭么?”
“我说了没有。”
“那一个晚上这是怎么了,谁招着你了,怪我自作主张请客你兄嫂的事?你明明答应我的,你可别说你床上说的话不能当真啊,我心脏遭不住。”
贺东篱没空和他嬉皮笑脸,她说了,邹衍的茶艺远远没及格,比起某人。
“你给阿笙他们的接风花篮上写的什么?”
“能有什么,欢迎安家之类的呗。”
“落款是什么?”
“西西、宗墀齐贺。”
“就知道!”
宗墀听后把她逮到怀里,连同那只兔子。“那到底气什么啊?”
“我明明没有生气,相反,只是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而已。”她把他的枕头连同兔子一齐扔到了床尾,轻声细语却足够权威,“你如果实在离不开这兔子,搬家换地方也要不离身,就和兔子一起过吧。”
拢共就不算大的床,少爷已经是最大的将就了,让他睡床尾,想都不要想,他把兔子扔到床下去,枕头搬回原处,躺回的动静,足够把床折腾塌掉。
贺东篱更气了,“你回去一趟用得着这么兴奋吗?消停点可以吗?”
“我消停点?等等,我又什么时候兴奋了?”
贺东篱不答。躺靠在床头,又吃一块桔子肉。
说真的,他实在受不了她这种吃法,从前她还只是咬破一点桔子,吸干里头的桔子汁,外面的皮不要,现在耐性更是吓人了,剥得这么干干净净,拈到嘴里嚼。宗墀看着很不得劲,把她的碟子够过来,还剩好几块果肉,全到他嘴里去了。吃完冲她,“谁教你的,不准这么吃,费劲且变态。”
贺东篱看着光秃噜的碟子,也不生气,她才要去刷牙的,宗墀一把扽住她,“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什么叫我回去兴奋啊?”
“不是吗,老早地把行李护照打点出去,连同保姆阿姨也不必来点卯了,安排得这么滴水不漏,不知道的以为回去三年五载呢。”贺东篱说完要起身去,被宗墀拽住一把袖口,机械地坐回头,她全不朝他看。
宗墀就更得寸进尺,他朝她这里挪了挪,最后腿压在她袖子上,牵扯的力道,害她领口褪到肩膀处。窘迫之余,贺东篱忽然很大的手劲,把床上一尊大佛轻易推倒了。
他四仰八叉倒在被子上,听着去卫生间的脚步声,笑得得意忘形,“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贺医生,你舍不得我走。”
“才有鬼!”
听她这么着急地辩驳,宗墀更是放浪形骸,他跃起身来捞他的兔子,并神经质地当着刷完牙回来的正主面哀怨道:“好了,你这个替身确实不合适待在床上啊,她会生气,她很小心眼的,连兔子的醋都要吃。这样吧,你还是待在我的办公室里,她不理我的时候,我再找你,啊!”
下一秒,贺东篱真的是冲过来的,她真想把他的嘴给缝上。
宗墀扔开兔子接住她,他迎面揽抱起她回房,跟她保证,“我会回来,一定回来。你在这里,我能去哪呢?”
厮闹到最后,贺东篱也许生理期情绪很不稳定,她趴在宗墀肩膀上,算是回复他宴请的事,“你不一准落地回来,我不会通知我妈那边的,万一你又跳票或者回不来,宗墀,你在她那边的征信就真的跌到零了。”
宗墀笑了笑,气息里满是桔子的香气,“那着急忙慌地再通知她,不是更没礼貌,嗯?”
贺东篱难得的任性,“不管。你先回来再说。”
“接风宴不赶在人家第一时间抵达的时候,还叫什么接风宴。”
“放心,你已经送给他们比接风宴更合心意的礼了,他们挑不到你的不是。”
宗墀莫名觉得这声放心比踏实更落地。
*
元月2号这天,贺东篱原计划是休息的。宗墀已经返程的飞机上了,她接到了阿笙抵达的电话,说西西他们太周到了,那束欢迎回家的花篮太窝心了。
贺东篱要兄嫂他们先好好休息一下,晚上他们碰面,顺便给他们接风。
随即又给喻晓寒那边打了电话,支支吾吾半天,终究还是明说了,一说阿笙他们到了,二说……宗墀要请他们吃饭,想请喻晓寒一道。
喻晓寒冷淡哦一声,“是请你哥哥嫂子,顺道也请我一顿?”
“妈妈。”
“哼,我反正早已不是贺家的人了,你哥哥嫂子,你和你男朋友应付也是应该的,我就不去了。”
“妈,你是不是贺家人我不关心,但你永远是我妈,这一点改不了。我那天跟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这一回不只是他跟你低头,还有我。我跟你说实话,他这一顿是老早计划好的,但是我怕他忙得没准信回来,才一直悬着没通知到你,妈,他给我准确信息了,我才有勇气告诉你,妈妈。”
喻晓寒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最后刀子嘴地来了句,“你别指望我对他有一句中听的,你看着吧!”
贺东篱却轻易拆穿妈妈,“你不会。你教子只会关起门来,你才不会叫阿笙他们看笑话去。”
喻晓寒朝西西呸回头,“那是教子,他是什么东西!他只会偷蒙拐骗我女儿!”
这天,好不容易协调好两头,然而贺东篱这头出了点状况,医院临时急call,贺东篱得赶回医院去急上台手术。彼时宗墀将将落地,他非但没看到女友来接机还被临时放了个最正义的鸽子:
小池,医院急活,我得赶回去上台。我妈那边,我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你帮我先去接了她再一道赶去饭店与阿笙他们会合。
我争取忙完就过去。
抱歉,[拥抱][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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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中秋快乐[竖耳兔头]~
昨晚赶回来又连夜赶稿,累到瘫,中秋小剧场先欠着吧。[求求你了]
第58章 边塞诗人
贺东篱给喻晓寒打了一通电话后, 说好来接她一起过去的。
这个空档,喻晓寒出去洗吹了下头发,再回来捯饬自己, 来回选了几套衣服都不算满意。也不问徐茂森意见,他这几天腰有点疼,上楼来守在边上逡巡着她, “看起来挺重视这顿饭的样子。”
喻晓寒没空搭理他的酸话,“重视什么, 老大家的孩子, 到这里来安家,请到我了, 不露面也说不过去。”
徐茂森拿手撑五斗橱一角, “你心里明白, 不关贺老大家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