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搭话的工人嗤笑一声，“当然不许，但是谁管他让不让啊！一天到晚吃的那个鸟菜，素的像是喂羊，以前还有点油水，现在是完全清汤寡水，一天到晚吃的那么寡淡，晚上还不让喝酒，这工程谁干！”
自从林香秀在对门开了小饭店以后，不少工人都喜欢出来打牙祭，他们在外面吃，工地里的食堂自然就没人光顾了。
他们索性开始摆烂，做的像猪食。
越是没人吃，他们越是可以少买菜少做点，既能节约成本，人还不累，何乐而不为？
按照工地食堂负责人的想法，最好一天只有五十个工人过来吃饭，这样他们面子上又不难看，还能歇着轻松轻松，反正钱是按月给的，大老板也不会过来看。
过来买卤味回去下酒的工人收回思绪，眼神又落到了猪头肉上，啧啧感叹道：“林老板做的这个卤味真是有滋味，就这点猪头肉，我买回去以后拌一点工友带过来的辣椒酱，那味道真的是美的没话说，下酒吃不完明天早上煮点面条拌一拌又是一顿。”
他一边说一边吸溜口水，说的活灵活现，说的其他人都跟着馋起来。
“算了算了，给我也来点猪头肉，我不要那么肥的！”
“给我也来一点，你们都不会吃，猪头肉最好吃的是拱嘴，林老板你给我拌一拌，做凉拌猪头肉。”
没想到单子一连串的来，林香秀一边忙活着切猪头肉，一边笑吟吟的介绍自己的卤味，“这锅卤汤已经变成老卤了，我已经养了一个多月，虽然还比不上那些百年老卤，但味道也不差！”
这么说话的时候，转眼间就卖掉了一整块猪头。
堂食和外带都很红火，还有人上门问能不能送过去，就送到对面工地不远。
林香秀仔细的问过要求，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一单两单的我不好送，而且要的品种不一样，我得分开两锅炒，还得安排人手送过去。我们店里现在只有三个人，人手不够呀。”
要是答应下来，做一单外送的功夫，都够店里招呼两个堂食顾客了。
开业活动做了三天，每天晚上林香秀数完钱都是笑着入睡的。
她店里一天的进账，足足有六百块。
林香秀想过饭店的生意很红火，收入不错，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多！
哪怕去掉成本，她也能拿三百多，一个月下来，那就是万元户……
她一个月就能赚一个万元户？
林香秀捧着钱，感觉脑子里晕陶陶的。
不过她很快又清醒过来，告诫自己不能飘，现在店里生意好，完全是因为开业送猪头肉，好多人都是奔着猪头肉来的！
果然，三天活动一过，第四天生意就回落下来，不到饭点的时候几乎没人来。
哪怕到了饭点，也不像是前两天，整个店里都挤满了人，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的，有些人不讲卫生，还得随时打扫。
从第四天开始，店里每到饭点都会来人，林香秀准备的半锅卤味可以全都卖掉，晚上再准备一锅卤味，也可以全部清空。
吃了这么久的卤味，足足一个月，工人都有些吃腻味了，这两天点小炒菜和盖浇饭的人明显多了许多。
好在陈嫂和玲姐都适应了这种工作节奏，三个人倒是也忙得过来。
每天晚上林香秀都会习惯性的盘账，她还专门买了个小算盘，一到晚上就坐在林笑的小书桌前面，噼里啪啦的算账。
今天一算，又是入账四百多，去掉成本可以赚二百出点头。
林香秀在本子上写下这个数字，满意的点了点头。
算完一天的账目，林香秀开始琢磨给店里上个便宜又实惠的汤，这两天总有老客户找她抱怨，说店里大部分菜都是干的，吃到一半想喝点顺口的汤都找不到。
素汤他们嫌弃寡淡，专门单点老母鸡汤或者排骨汤，这些工人又舍不得，嫌弃价钱太贵。
林香秀思来想去，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林香秀去肉铺买菜的时候就顺嘴问老板有没有带骨头的肉。
猪骨头炖汤最香了，要是火候到位，骨头都能炖酥露出里面的骨髓，这个时候把骨头撬开，用吸管吸溜里面的骨髓。
那滋味，对于缺油水的人来说，简直是最美味的馈赠。
听到林香秀的话，手里拿着大砍刀的杀猪匠眼皮都没抬一下，扔过来两个硕大的猪肘子，“炖汤或者吃肉都行，你要的话可以帮忙砍开。”
林香秀一看，那猪肘子上带着毛，肉倒是挺多，也很新鲜，里面的肉是鲜红色，表面湿润润的，一看就是刚宰杀出来的肉。
但是用来炖汤，还是不太合适。
林香秀说的更加精准，她直接跟屠夫要大骨头，“有没有那种不带肉的大骨头，肉剃干净了都行，我拿回去炖汤。”
屠夫听完沉思两秒钟，从桌子下提出一个桶，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剃光肉的大筒骨，那真是一丝肉都没有，狗见了都要流泪。
林香秀点头：“就这个！你帮我从中间砍断。”
“另外再要十斤猪前腿和三十斤五花肉。”
最后林香秀拎着满满一篓子的肉放进三轮车，这才接着去其他地方拿货。
拿完货回去，躺在床上又补觉到九点钟，起来以后才开了店面的卷帘门。
等林香秀把买来的菜简单收拾过后，陈嫂和玲姐都来了，她便把后厨的事情交给这两人，自己则是去炖汤。
玲姐在一旁洗碗，侧头看见林香秀正一遍遍的淘洗大骨头，探头问道：“林老板，你要煲汤喔？煲汤用这种骨头不好喝，要用排骨，或者带肉的筒骨，这骨头一丝肉都没有。”
“我知道没有油水，所以让老板帮忙把中间砍开了，火候到位之后骨髓里的油水会流出来，汤里有了油脂自然就香了。”林香秀语气轻快的说道：“我打算用这个做店里的例汤，一会把骨头炖了，骨头和葱姜调料都花不了多少钱。”
“这汤炖出来有肉味，成本还不高，用来做免费的例汤正好，又可以解渴，又可以佐餐。”
”还是免费送？”玲姐的语气有些惊讶，表情复杂。
不管什么时候，听到免费送三个字，玲姐心里都是一突突。
她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过习惯了凭票购买的日子，不论什么时候听说免费送东西，心里都会澎湃起来。
想到这里，玲姐又在心里感叹林香秀会做生意。
之前的开业活动送猪头肉是这样，这次送免费的例汤又是这样。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工人们听见免费送三个字，谁都想过来看看。
林香秀沥干瓷盆里的水，把骨头拿进后厨，“对，以后店里一直有免费送的东西，就比如现在的例汤，冬天放萝卜，夏天放冬瓜，都是成本很低廉的东西，但是切切实实能给客人提供方便。”
做生意就是这样，给客人提供了方便，满足了他们的口腹之欲，就不断的有回头客愿意过来。
大骨头汤没什么技术含量，大骨头焯水去除腥味和异味，又洗干净重新下锅炖煮，用大汤锅放在煤炉子上慢火慢炖。
足足两个小时的文火轻煨，炖到骨头酥烂，猪骨头里的骨髓像是融化了一样流淌出来，在汤面上泛起一层油花。
一锅汤看着清澈，但滋味十足，生姜和小葱进一步去除骨头的腥味，激发出骨头本身的鲜美。
林香秀拿出马勺给自己舀了一小碗，仔细品尝，她砸嘛两下。
骨头汤确实鲜美，里面的白萝卜更是清甜可口，白萝卜炖的软而不烂，咬一口，仿佛吃到了一包鲜甜的水，顺着舌头流淌进喉咙，让人浑身舒畅。
“缺点咸味。”林香秀下了一句定语，又拿来盐罐子往里面放了三大勺的盐。
骨头汤刚做完没多久，饭点到了，累了一上午的工人一股脑的冲出工地，直奔林香秀的小饭店。
一进门，店里便开始吵吵嚷嚷起来。
“我要一个农家小炒肉盖浇饭，给我把米饭堆高点。”其中一个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大声喊道。
林香秀立刻去配菜，抓一把辣椒，配上切成薄片又腌制过的猪腿肉，下锅爆香之前，先往锅里放几个蒜片，就这么炒。
炒到猪肉卷曲，边缘泛起焦黄的颜色，肥肉部分晶莹剔透，整道菜就可以出锅了，全程大火快炒，出锅的时候热气腾腾还带着锅气。
林香秀进了后厨，不到五分钟的功夫玲姐端着冒尖的盘子出来，泛着油光的小炒肉卧在米饭山上，肉和辣椒对半开，把米饭完全覆盖。
点菜的工人早就含不住口水了，深深的吸一口饭菜的香味，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拉。
只见他往嘴里狠狠地塞了一口，大嚼特嚼，一边吃一边点头，额头上开始如下雨一般冒出汗水。
一口气吃了半盘子，肚子里终于有了满足的安全感。
他抹了把汗，大喝一声，“爽！”
这一声出来，一上午干重活的疲乏才算是解了。
林香秀从后厨里出来，看见玲姐在招呼其他客人，完全忘了推荐例汤的事情。
她索性自己吆喝，扬声跟客人说道：“大哥，要不要来一碗我们店里免费的大骨头汤，不收钱白送，是猪大骨熬出来的，里面还放了白萝卜。”
“免费的？真不要钱？”有些人转过身看着林香秀，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上次开业活动白送猪头肉，已经够让人激动的，现在活动过去，又开始免费送汤？
这林老板怕不是傻了吧！
这时候，有些心善的工人都忍不住替林香秀发愁起来。
这大妹子做生意太实在了，以前摆摊的时候分量就很大，他们这种干粗活累活的建筑工人饭量本身就大，买她一份盒饭，直接能干到八成饱！
当时大家伙儿就私底下嘀咕，这么干真的不会亏本？
现在开了店，她竟然还要白送汤，一时间，几个老客都搓起手了，不好意思的说，“你这样能挣钱吗？不行就别白送了，我听了都觉得亏。”
林香秀笑了两声，“当然能赚，不过赚的少，赚个辛苦钱罢了。我是做生意的，怎么滴都不会亏本啊。”
说完又解释，“那大骨头上面没肉，全都剃干净了，便宜的很，买回来能炖一大锅，你们就放心吃吧，上次不是有人跟我说没有顺口的汤吗？现在汤来了。里面的白萝卜你们也放心吃，这些东西都不值钱。”
一番话说出来，店里一群客人都想叫好。
他们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但此刻内心都只有一个想法。
以后还是得多光顾林老板的店啊！！
外面的饭店很多，但是吃来吃去，还是林老板的饭店吃起来最顺口。
到了这里，总觉得好像回家了一样，只有这里有人担心他们吃不饱，拼命的让他们多吃。
“那就给我来一大碗！”点小炒肉的客人笑着喊道。
林香秀跟玲姐使眼色，“去吧，多盛点萝卜。”
“我也要。算了我自己去打，你们本来就人手不够，别忙活了。”另一个工人自己跑过去拿完打汤。
林香秀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等到又一波高峰期来临，她迅速走进后厨开始炒菜。
免费的大骨头汤，把店里生意又推向了一个高潮！
这一中午，几乎没有空闲的桌子，早早吃完饭的工人抹抹嘴，回去就跟工友说，“还记得对门那家小饭店吧？骨头汤免费送，想喝多少喝多少，里面还有不少白萝卜呢！”
“我本来吃完小炒肉盖饭，都已经八成饱了，一碗汤下去我直接干到十成饱，嗝儿~”工人摸着自己鼓胀胀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儿。
他说着，看向工友碗里的饭菜。
工友碗里是炖豆腐和油渣炒白菜，豆腐炖成酱色，看着倒是也挺下饭，但就是没油水，就连油渣都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