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吗?”
“那不然,长得好,都能玩一起,性格好,那卷子他都自己做的,成绩也好,高低谁不暗恋?”
……
谁不暗恋。
秦茉听着,只觉得那些话不出意料。
清晨的风一阵一阵暖。
周遭的嘈杂声肆意热烈,是青春里耀眼而又普通的章节,她在人群中抬眸望去。
远处少年勾着朋友的肩膀,步伐散漫地上台阶,吹过秦茉的风不经意带起他的发丝。
她又多看了他一眼。
……
“别给我看来看去的,高三拖课很正常!”
班主任收起课本,用桌上的水杯狠狠敲讲台,“上学期英语期末考考这么低?都不想读大学了?”
“三大从句结构都能给我搞混,一个个饭没吃饱脑子都是水是吧?那几个给我乱写的抄十遍,晚上晚自习继续讲!”
“一会儿的值日生把区域给我扫干净了,刚开学再扣分一个一个都给我抄作文!”
等班主任出了班门口,班里的同学冲着去抢饭,就连林之舟也不见了踪影。
秦茉的精神松了一些,不多。
今天轮到她和章宣南值日。
章宣南早早拿着打扫工具在等着她了,“食堂没饭了,一会儿你吃什么?”
秦茉想了想,“面包牛奶吧,凑合一下。”
章宣南点头,“行吧。”
两个人是小学、初中的同班同学,这份缘分一直延续到高中,没想到还能继续成为同班同学。
高中三年,秦茉在班里一直挺边缘的,兴许是因为班里住了几个桐花巷附近的同学,对秦茉家庭的事有所耳闻,所以并不亲近她。
大人们都说,别和这样的孩子一起玩。
秦茉倒也无所谓,她本来就不是很擅长交际的一个人,就这么一直独来独往。
章宣南倒也是,性子不冷不热,对什么事都淡淡的,交心的也没几个。
两个人凭借着不远不近的同学缘分,说得上好几句话。
主要是学习上有个关照。
两个人走到该打扫的天台。
教学楼七楼,空旷得很,通常门没上锁,谁都能进来。
秦茉挺不喜欢打扫这里,有时这儿会有乱丢零食垃圾的学生,有时这儿藏着情侣。
推开门倘若看到情侣在做什么,尴尬得不得了。
今天没有,连垃圾都没多少。
秦茉松了口气,干脆利落地和章宣南打扫起来。
两个人的动作很快,把粉尘和垃圾倒入垃圾桶,没一会儿就好了。
章宣南自己去倒垃圾,让秦茉先去小卖部买面包牛奶,顺便提议有热的三明治就不要买面包凑合。
秦茉点了点头,下楼。
走到四楼,秦茉才想起天台的门忘了关。
晚自习前,必须要将天台的门锁上,防止意外。
她折返上楼,在看到未锁的门时感到庆幸。
还好,想起来了。
不然得挨批。
秦茉往天台踏了一步,去拉门。
偏偏余光瞥到一抹身影。
秦茉猛然停止了呼吸。
原本空旷无人的天台不知墙边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
少年坐在墙栏上,拥有分明指骨的那双手分别放在左右边,长腿悬空于上,远处粉紫色的晚霞弥漫大片,成了此刻的背景。
美得像漫画。
下一秒,那双手撑着墙,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秦茉大脑当场宕机,有个瞬间她几乎是想到了班主任在班会上交代的千叮咛万嘱咐的心理健康。
她快步上前,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拉住了林之舟的衣摆。
“别—,别跳—”秦茉像是炸毛的兔子,整个人都在急,“跳了,我拉不住—”
少年偏头,垂眸看秦茉,目光落在她有些焦急的脸上,甚至带着点浅红。
不过几秒,配合她的神情,林之舟懂了秦茉在说什么。
他轻笑,坦荡又纯粹,“没想跳。”
“秦茉,你着急了。”
秦茉瞪大了眼,这个答案超出了她的预料,还在紧捏着他的衣摆。
记忆在回溯,配合他刚刚的动作,才反应过来也许他只是想换个坐姿。
好像有点尴尬。
“你……”秦茉有些磕磕巴巴地说,“坐在这儿也不安全。”
“楼、楼层很高。”
秦茉无意往下看了眼,立马合眼又睁开。
“知道了。”林之舟嗓音淡然,极其自然地问她,“你抓我抓得很紧。”
这样的语气像是在闲谈,尤其是回答的前三个字,总叫人觉得关系亲近。
但这种亲近在他们两人之间太清白了,是不太可能的亲近,说白了是两个人初遇是最客套的亲近。
秦茉条件反射地想要松开,却觉得浑身僵硬又瘫软,这种感觉像是浑身突然失去了力气,天旋地转。
连脸色都发了白。
那是一种强烈的恐惧与焦虑,瞬间侵袭大脑,连呼吸都加了快,整个人下意识地蹲了下去,即将摔倒在地。
林之舟对秦茉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惊讶,还来不及震惊,立马单手撑着墙,翻过,扶住她。
“秦茉,你—?”
几个字还没说出来,秦茉的呼吸更快了。
她脸色苍白,压根儿没法说话,几乎是当即就要晕倒。
几乎是立马,他想到什么,伸手想要扶住她,“秦茉,能不能走。”
“我—”秦茉脚下像是生了根,压根儿走不了,又觉得瘫软,支撑不住身体。
“走不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秦茉可以闻到那好闻清新的味道,但她实在没有心思和力气去思考那是什么样的气息。
耳边嗓音像是落在冰面上的小球,悦耳干净。
“秦茉,抬头。”
“看天空。”
“看、看不了。”秦茉轻声回答。
林之舟低头,看着秦茉苍白面孔,小姑娘说话很慢很轻,依旧抓着他的衣摆。
目光在空气中相遇,这一次谁都没偏头移开。
远处粉蓝色的晚霞渐渐铺开散去,夜幕即将降临,晚风温柔拂过。
秦茉听见有人说话,她跌进一双墨黑色的眼眸里,像是跌进春天。
然后那些焦虑恐惧渐渐被其他的东西取代,渐渐消失,渐渐感受不到。
耳边的声音被放大。
“秦茉,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忘记那些。”
“感受我的存在。”
……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只记得记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只要想起,就能想起当时他的眼睛,就能想起自己的心情。
那样青涩的感情,一生只有一次。
然后,永远也不会忘记,永远也不会轻描淡写地翻篇。
以及那句,代表感情的那句。
“秦茉,你笨死了。”
“恐高还来救我。”
不是她救了他,是他救了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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