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利沉默,忽然泄气说:“她预定的牛排馆,我嫌太贵了,两个人要2888,就讲了两句,她当众大笑,像听见天大的笑话,一点面子不给我留。”
"你一定说不如吃块炸猪排,浇点辣酱油。"梁颖看他表情,就晓得说中了,嘲讽道:“果然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要是栀栀在,不待我开口,已拉我走了。”九利感叹:“她是个会过日子的小女人。”
“你为了大女人,抛弃了小女人,还好意思讲。”
要叫平时,九利老早拍案而起,愤而离席了,会在此地受她的气。但今天他太想寻人倾诉,整个人有种要爆炸的感觉,他忍气吞声说:“我向谢瑛郑重其事的求婚。”
“求婚?”梁颖也怔住了。
“是,我买了戒指,请她嫁给我。”
“她同意了?”
“是,她愿意,但她不肯和父母住一起。”九利说:“我讲遍和父母住的好处,她不为所动。”
“你也没钱买第二套房了。”梁颖抽口香烟。
“谢瑛说她买下现在租的房子,以后我们住在她那里。”
“她租的那套房地段好,房价奇高,没个千万拿不下来。”
“一千六百万。”
“她哪来这么多钱?”
“据说离婚时,前夫给了一笔钱。”九利愤愤然:“用她前夫的钱买房,我住在里面,阿妹拍胸口讲,我能住得下去嘛,太侮辱人了。”
“那你买,你掏钱把房买下来呀。”梁颖说。
“我买不起。”
“没钱,又不肯舍下自尊,和当婊子竖牌坊有啥区别。”
九利生气说:“我知道我负了栀栀,姆妈闹到单位里,人尽皆知,我成为罪人,朋友疏远我,同事孤立我,领导无视我,任何人皆可以批判我。我已经受到惩罚,以为至少有个亲亲阿妹,可以体谅体谅我的处境,结果哩,不安慰我也罢,句句冷嘲热讽是啥意思?”
梁颖不响,稍后垂下眼眸说:“对不起,我心情不好,并不是故意和你作对。”
“为啥心情不好?”
“还不是公司里那档子事......” 她话未完,服务员过来,俯身礼貌地低声说:“有客人投诉,您一直在吸烟,我们是无烟餐厅,还请您谅解!”
梁颖点头,熄灭了烟,又坐会儿出来,把车钥匙给九利开,她之前吃过几杯红酒。
到复兴中路,九利帮忙停好车,打出租回去了。梁颖往小区里走,保安认得她,笑着打招呼说:“梁小姐,九点钟有位男士来寻你,后来没看见了。”
梁颖说:“是我阿哥,约了一道吃饭。”
保安说:“那就好,最近在换下水管,走路多看地面,当心阴井盖。”
梁颖说谢谢,往住得楼走,看手机已十点半,虽是夜里却无风,热得无声无息,树上有蝉鸣,谁家在煎带鱼,一股腥味道,在这般晚的辰光,她看到窗内是个女人的影子,她自己会不会终要面临这种生活,伺候好一家老少,再系上围裙,独自在厨房里煎带鱼,一块一块,满额热汗,油星子溅在胳臂上,皮肤灼痛。
她又笑了,还轮不到她来想,谢瑛比较着急吧。
楼底站个人,身型高大,是个男人。她走近看,却是傅行简,形象比较狼狈,裤子及衬衫沾染大块污浊,手上也是,还有一股恶臭。
梁颖捏鼻问:“你不会掉进下水道了吧?”
一语成谶。傅行简脸色难看,只简短说:“什么五星级小区,下水道没阴井盖。”
梁颖笑得前仰后合,这是今天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她上楼到家门口,摁密码时,见傅行简跟在后面:“你要做什么?”
傅行简没好气:“总让我进去汰把浴吧。”
“凭啥?”她说:“我们又不熟。”
“凭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他冷笑:“凭我们滚过床单。”
“那生日蛋糕呢?”
“在下水道里。”傅行简咬牙切齿。
“作孽啊!”梁颖噗嗤笑了,又想想,终放他进房。
傅行简直奔卫生间,不久哗哗水声响,她备了九利的T恤和半裤,自去泡来咖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东方CJ在介绍螺蛳粉,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味儿。
她放下咖啡,惊跳起来,寻到一只马甲袋,将傅行简的衣物全部塞进去,丢到门外面。再洗两遍手,打两遍香肥皂,仍回去看电视。
他走出来,赤着上身,腰间围浴巾,头发黑湿,水滴顺发脚滑下背脊,客厅无主灯,装有两排氛围灯,不得了,太有氛围了,双开门大胸肌。
梁颖承认,她的性欲一瞬间达到顶峰,但女人和男人最大区别,女人要脸。所以她什么也没做,甚至移开目光,继续看节目主持人煮螺蛳粉。
傅行简问:“我的衣服呢?”
“太臭了,我扔了。”她说:“卧室床上有T恤和半裤,是我阿哥的,可能有些紧,凑和穿吧。”
傅行简没去卧室,却坐到她身边,一股湿潮之热,缓缓扑过来,她的空调有故障,制冷不够。
他用了她的白桃味沐浴液,好香。
梁颖将泡好的咖啡挪到他手前,他也不客气。
梁颖先开口:“听说西尼霍尔给易春秋发了OFF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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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易春秋(5)
傅行简“嗯”一声。
梁颖追问:“给了易春秋什么待遇?”
“这是HR部门的事,我没权限参与。”他淡淡答。
“你们招他,就为做APS系统?然后再一脚踢开我?”梁颖沉脸说:“傅行简,你戏弄我!”
“公司的战略布局,本就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做项目,合同一天不盖章签名,一天就可以反悔,梁总应该很清楚,但研发APS系统,总归没害处,宝钢项目不做,还有别的工厂需要,以应对市场高中低不同需求。”他又说:“到此为止。我有自己的原则,工作时间之外不谈公事。”
梁颖想,人和人真不一样,易春秋以工作要挟感情,而傅行简,工作感情泾渭分明、判若鸿沟。
“我们之间,除了公事,还能谈啥?”她语气有些嘲讽。
傅行简笑笑,偏头看她:“可以谈感情。”
“我和你有啥感情可谈。”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他并未追问,只说:“生日快乐。”
“过了28岁,女人就不过生日了。”她问:“谢瑛没教过你吗?”
他不答,反笑:“还好没准备生日礼物。”
梁颖也笑:“我收到了,挺好的,一个意外之喜。”
傅行简知她指的是自己掉下水道的事,有些窘,看她笑得前仰后合,忽然伸手搂住她的脖颈,微使力揽到脸面前,重重吻住她的唇,她的舌头湿热涩苦,他刚才在卫生间汰浴,刷过牙齿,一股白桃香味道。
梁颖的手不受控制贴上他肩膀,现往下滑,触感极棒,像言情小说写的,包住铁块的绸缎。她觉得不对,应该换成包住铁块的绒布,因为有胸毛,一直延过肚脐,钻入浴巾之下。傅行简低闷喘了一声,欲抱她回卧室。梁颖兴致猛得上头,等不及了,一个翻身坐到他腰腹处。
傅行简背脊惯性往后仰,梁颖得意问:“我这黑金刚沙发如何?”
“做爱不错。”他说:“魏总办公室里,有只一式一样的。”
梁颖舔他耳朵,轻轻问:“以后再进魏总办公室,谈项目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
“我一向公私分明。”他眼底生欲,手到她背后拉下拉链,将裙子连同胸罩扯下肩膀,她的胸脯是他所见过,最完美的,吃起来最甜的。
俩人欲望沸腾,如火山岩浆迸发,梁颖半跪,方便他脱她内裤,她则抽掉他腹间浴巾,彼此看了,都很满意,她俯首咬住他的唇,欲要往下压腰,大战一触即发,突然听见开门关门声。她唬得僵住身体,傅行简显然也听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梁颖的裙子上到肩膀。但还是晚一步,谢瑛边换拖鞋,边问:“丢 在外头衣服啥人的?臭是臭的哩!”抬头一瞟,一对兴风作浪的野鸳鸯,一个是她前夫,一个是她朋友。
场面很尴尬,她说:“我借下卫生间。”径自走了。
梁颖笑着自他身上翻下,傅行简忍住骂人,赤目哑声问:“去卧室?”他欲念仍旧坚挺,一时半会难褪。
她摇头:“谢瑛来了,不会走的。卧室有衣服,你穿好走罢。”
傅行简没再多求,脸色难看至极。
谢瑛从卫生间出来,一切恢复如常,梁颖在吃咖啡,电视里在播大话西游大圣娶亲。
“傅行简呢?”她去冰箱取了橙汁,坐过来问。
“回去了。”
“他起那么高,你让他回去。”谢瑛啧啧地笑:“杀人不过头点地,小妞你也不怕他障碍了。”
“干我啥事体?我又不是他老婆。”梁颖说:“还要为他下半身负责。”
谢瑛问:“够无情的,心里还想着陆虎?”
“我那么恋爱脑吗?”她说:“江浙沪长大的小孩,从小就看《新老娘舅》《帮女郎》《1818黄金眼》、还有外台《爱情保卫战》《金牌调解》,要还恋爱脑,宛平南路600号欢迎你。”
俩人都大笑起来。
电视里,至尊宝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救紫霞仙子。
救了之后呢,谢瑛说:”为啥女人总要用生命证明爱情的存在,而男人总是说我们此生无缘,下辈子吧。”
梁颖不以为然:“三十年前的老片子,你还信。天黑黑跑来,要跟我讲啥见不得人的事体?”
谢瑛从包里掏出戒指,递给她:“替我还给九利。”
“要还你自己还,我不趟你俩的混水。”梁颖又问:“你啥意思?要和九利分手?”
谢瑛摇头:“这戒指我带不出去,还给他退掉,我自己买。”
梁颖打开看,有些无奈,还给她,谢瑛扔进包里,嘀咕说:“我还给他,他的自尊又要受不了了。”
“听九利讲了,你提出结婚后,住到你的房子去。”
“是,是我要求的。”谢瑛说:“九利希望我和他,与父母住在一起,彼此照顾,我个性摆在此地,不是做贤妻良母的料,从和傅行简失败的婚姻中,可窥一斑。讲老实话,我还不想结婚,至少现在没有这个打算。”
“九利年纪不小了。他是有些传统观念加身的,否则也不会这些年对姆妈百依百顺,唯一一趟反抗,是为了你。”梁颖说:“我晓得这段感情,对你如同鸡肋,还是好好想想,不要耽搁彼此。”
“我知道。”谢瑛不讲话了。俩人看着黄沙漫天,夕阳西下,城墙头上,男女相拥热吻,然,那个他已不是她心目中的他了。她问:“易春秋,考虑的如何?”
梁颖答:“还没想好。”
“算了,我仔细想了想,我们开公司做项目,堂堂正正赚钱,又不是做皮肉生意。”谢瑛说:“易春秋这个人,是老天追着喂饭的命,一路走来太顺遂了,全是鲜花和掌声包围,不曾经历过波折和苦痛。这样的生活,他过二十几年,早已厌倦了,想来一个年轻力壮的强者,若要寻求刺激,必从女人下手,青春活力、性格各异的美貌女孩,成了他猎艳征服的对象,一但女孩爱上他、屈服他,离不开他,他便会毫不留情的抛弃。颖,你现在是他寻找的下一个猎物。离他远一些,他是个高智商的猎人,想从他那里捞好处,还能全身而退,太难了。”
梁颖静静听完,然后问:“瑛,你在麻省理工可有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