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利正色说:“我再讲一遍,我没昏头,她是你的那位朋友,谢瑛!”
梁颖骇笑:“这玩笑开过头了。”但看他的脸色,渐渐不笑了:“你们不可能的。”
“为啥不可能?”
“哪能向栀栀姐交待?和你谈了五年,眼看明年要结婚了。”
梁九利不言语。
“就算栀栀姐肯放手,姆妈阿爸也坚决不会同意,你还是童男子,怎能娶个离过婚的。”
梁九利嚷道:“我顾不得栀栀心情,顾不得爷娘想法,顾不得旁人眼光,我前半生一直按他们的意愿生活,叫朝南绝不向北,唯唯诺诺的,现在我终于清醒了,人生苦短,我决定为自己而活。”他站起来,要冲出去。
梁颖脑子有些乱,老实人犯起倔脾气,真让人吃不消。她说:“阿哥,保持冷静,听我一句劝,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坐下来,让我给你分析。”
梁九利坐下。梁颖问:“谢瑛可知道你对她一见钟情?”
“她并不知情。我也是一刹那做出的决定。”
“阿哥,你了解谢瑛这个人嘛?”
“有待日后了解。”
“谢瑛是我朋友兼搭档。她外柔内刚,事业心重,世俗虚荣,追求高品质生活,最瞧不上贤妻良母那一套。她的前夫,出身豪门,就学哈佛,供职西尼霍尔公司高管,风流倜傥,巧舌如簧.....”梁九利打断问:“你说这些是啥意思?”
“你和她的前夫不在一个档次。”
“但她和她的前夫离婚了。”
“离婚不代表就要将就、降低择偶标准。”
梁九利表情严肃:“我明白了,你看不起阿哥我。”
梁颖叹口气:“我的看法不重要,谢瑛与你,生长环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更是不同。这样的两个人,云泥之别,怎么处到一起?更况,你现在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谢瑛能否接受你的感情,还一无所知。阿哥,我不会害你,听我的话,对栀栀姐,对姆妈爸爸,现在什么都不要讲、不要做,待我问过谢瑛的想法,再做后面打算。你也可以再想想,或许睡一觉,明早你醒来,又后悔现在的冲动了。”
梁九利面色黯然,却意志坚决:“我没有冲动,再清醒不过,但你讲的也对,先问问谢瑛的想法,阿妹,我等你的消息。”
第七章 谢瑛
梁颖一夜没睡好,早起眼底发青,坐在办公室敷眼膜,李晶晶送来咖啡,梁颖闭目问:“谢瑛哩?”
李晶晶答:“去三楼吃早饭了。”
“等她回来,立刻来见我。”
一等等有半个钟头,等的眼膜都干了,谢瑛才站在门口,双手抱肩说:“寻我做啥?”
“进来,关门。”
谢瑛照做,不若平常,直接坐到梁颖办公桌对面,而是一屁股坐进黑色真皮沙发里,她穿着绿毛衣,像黑土里长出来的仙人掌。
梁颖急切问:“我们是不是彼此最信赖的朋友?”
“还可以,你还是我的老板。”
“你会对我实话实说吧?”
“要看什么事了。你要我交出银行密码,那是万万不行的。”
“我没时间同你开玩笑。”梁颖问:“我阿哥,你觉得怎样?”
谢瑛微怔说:“你阿哥,名字叫梁什么利?”
“可叹,可叹,你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他已对你一见钟情,非你不娶。”
谢瑛骇笑:“真是吓住我了,我昨晚首次与他见面。男人的感情,像雨像雾又像风,去的快,来得也快。”
“我阿哥老实善良的性子,生活循规蹈矩,竭尽全力做到让每个人满意,突然闯进我房间,说对你一见钟情。他还有个交往五年的女朋友,已经打算过年,双方家长正式见面,商量结婚日期。我的姆妈爸爸是老派古板的人,禁止阿哥结婚前有同居的行为。自然也不会同意他娶个离婚的女人。”
谢瑛吃惊问:“你阿哥还是童男子?”见梁颖点头,又问:“他几岁了?”
“和我双胞胎,你说几岁?”
“28岁,他这28年怎么过来的?”谢瑛满脸同情:“全靠五姑娘。”
“这不是重点。”梁颖说:“他现在要抛弃女朋友,忤逆父母,即将面临一场生死劫,我想想都浑身发抖。”说话间,她果然把咖啡洒了。
谢瑛却感动了:“他竟为了我,要向世俗道德宣战,还没有哪个男人,为了我赴汤蹈火,请郑重的告诉我,你阿哥的全名是什么?”
“梁九利。”
“梁九利。”谢瑛笑起来:“应该叫梁百利,百利而无一害。”
梁颖说:“但你们不可能。”
“为啥不可能?”谢瑛追问:“就因为我离过婚?梁颖,你太肤浅了。”
“我不在乎这个。我只知道,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你们完全不是一路人。我阿哥只适合娶个小家碧玉,居家度日,伺候公婆,生儿育女,你这样的大小姐,一样也做不到。”
谢瑛反驳:“居家度日,有钱就好;伺候公婆,请个保姆;生儿育女,可以领养。我不觉得这些是问题。” 又说:“你认为我该找怎样的?”
“傅行简诸如此类的男人。”
“可是我们婚姻破裂了。或许你阿哥才是我的良配,倒可以试试看。”
“他不是你的试验田。”梁颖厉声说:“我拜托你,拒绝我阿哥吧,不要给他希望,让他回归到正常生活中去。”
谢瑛脸沉沉不言语。
梁颖缓和语气:“我虽然有私心,但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谢瑛冷笑一声:“所以和我的前夫滚床单?”
“啥人同你讲的?”还能是谁!梁颖看着她,总算知道为何她看起来像仙人掌,此刻浑身是刺。
“我可以解释.....”
谢瑛打断说:“不需要解释,两个人离婚了、各自安好,互无关系。我一点也不Care。只是由傅行简讲出来,我一时没了反应。”
“他利用反间计,挑拨我俩关系,再隔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太小看我们女人,高估他的价值了。”
“所以你应该先告诉我,我好有思想准备,而不是听了像只呆头鹅。”
梁颖笑起来。
谢瑛问:“哪能,床上功夫如何?”
“身材不错,技术一般性。”
“我听他说,你把他强暴了!你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我弹眼落睛。”
梁颖说:“你晓得我的,抗日情绪一向高涨。”
谢瑛咯咯笑得合不拢嘴。
梁颖说:“我阿哥的事,你拒绝他吧。我实在无法面对父母暴怒的场面。”
谢瑛耸耸肩膀:“我无所谓的,但我现在拒绝,他一定不肯放弃,不妨冷处理。”
“啥意思?”
“快要过年了,我要回美国待一段辰光,等我回来,你们议亲应该也结束了。”
“这倒也是个好办法。”梁颖低头翻日历:“但两月底之前一定要回来,宝骏的物流项目要开工,我打算我俩亲自去盯着,看看能否开发出新的项目。”
“项目地在南江?”
“没错!”
谢瑛哀叹说:“那个三十六线小县城,我去过一趟,啥也没有,简直是去修行。”
“建汽车厂的地方,你想要怎样繁华。”
这场谈话结束,当晚,梁颖约梁九利到星巴客,过年气氛已经有了,店员穿着中式滚毛边棉袄,窗门贴了倒福。
梁九利迫不及待问:“谢瑛怎么讲。”
梁颖故意说:“她出国了。父母都在美国,一年里也就过年,可以回去看看。但我问了她的意思,她希望你冷静,多考虑前程,不要辜负爱你的人。”
梁九利一脸失望的样子,但语气坚决:“不管她愿不愿意,我还是会和栀栀讲明,我们不合适,这个婚不能结了。”
“阿哥呀,现在不是叛逆的时候。”
“你以为我一时叛逆?大错特错,我是觉醒了。”
梁颖气笑:“你这觉醒的有些晚呢!栀栀姐白费五年时光,怎么赔?”
梁九利自有一套说辞:“不过五年,比起做一辈子怨偶,得不到幸福,五年算得什么,她应该庆幸,及时止损,另觅佳缘。”
“你这是歪理。”至于歪到哪里,梁颖也讲不出来。
梁九利问:“阿妹,我记得你租了一套房子,是吧?”
梁颖警惕说:“那是我的避风港,你不要打主意。”
“唉,你借点钱给我,两万块足够,要现金,我也想从家中搬出来。”他低声说:“我的工资每月上交,都攥在姆妈手里。我身无分文。”
“我怕给你钱,姆妈晓得了,一定会痛骂我。”
梁九利说:“放心,我不会供出你,我会讲问同事借的。”
两人吃尽咖啡,走出星巴客,旁边就是工商银行,梁颖到自动取款机前,取了钱塞进他口袋里,又微信转账了一万块。
她心里乱糟糟的:“我也不晓自己做得对不对。好怕成为罪人。”
“对的,是对的。”梁九利安抚她:“就算有错,也是我一个人错。”
第八章 利己
大年初七,也就是梁九利与栀栀双方父母正式见面的前一天,梁颖接到栀栀电话:“九利要与我分手,我想和你聊聊。”
梁颖无意趟混水,婉拒说:“感情的事,我一个旁观者,实在爱莫能助。”
“你怎么会是旁观者?”栀栀语气强硬:“九利爱上的女人,可是你的朋友。你若不来,我只好告知叔叔阿姨了。”
阿哥这个不计后果的神经病。
梁颖只好赴约,走进星巴客,栀栀已在座,coach拎包摆在手前,她身材微胖,娃娃脸,五官平凡,又因职业幼师的缘故,一副天真好说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