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途撇下一句逃避意味十足的“再说吧”,也不管身后的人什么反应,就匆匆钻进家门,并反手将门带上。
终于卸下一口气,这才得以抬头,看向提线木偶般悬在空中的气球。
因为系在手上,所以刚刚这一路上来,她动一下,它就会动一下。
她眨了眨眼,突然就觉得有点神奇,好像在操控某人一般,冷不丁举手,又突然放下,然后往左偏一下,又往右带一下。
莫名其妙就和气球玩了起来。
很快就被它的听话,代偿似的满足到了。
终于伸手把绳子扯下来,面对面地拍拍它的脑袋,居高临下的教育它说:“以后也要这么听话知道吗。”
意淫结束。
心情顿时就开朗许多。
她眉眼弯弯,把包放到桌上,取出放在里头的首饰盒,打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拨动手链。
这才看到花心背后,的确刻着串精美的字母:
-tutu
她耳廓发烫,残存的余温不知觉又烧燃起来,多看一眼都是消耗般,又红着脸,迅速将盒子盖上。
而后回到工作台前,拉开抽屉,并排放到一条蝴蝶样式的金属手链旁,安静地着眼看了一会儿。
刚合上抽屉,电话便震了起来。
陶倾清打电话来问:“苏苏姐,你这两天还能抽空再插个项目吗?”
苏途愣了下:“怎么了?”
陶倾清解释:“就刚刚有客户打电话来问档期,我跟他说已经排到两个月之后了,但那边比较着急,就说可以加钱,问能不能加个急,最好是这两天就安排一下。”
“……”
苏途顿时就有点无语。
不就是没立刻答应他去看材料吗?稍微等两天让她缓一下都不行吗?这才刚刚从面前离开,就又是加塞客户,又是要加钱的。
真的不觉得自己有点败家吗?
她在心里狠狠把人骂了一顿,嘴上却还是说:“不用加钱,就排在明天上午10点吧,确定好之后把客户信息发我。”
陶倾清:“OK,马上!”
电话挂断,苏途暗自叹了口气,为自己又要早起而默哀,也隐隐有点儿节奏被打乱的惆怅。
心道平时也看不出来啊,怎么会这么黏人呢?
她揉了揉脸,按捺着唇角的弧度。
直到余光扫到桌面金属摆件上反射的素颜,神情才滞了一下。
很快就起身回到卧室,打开衣柜,从一众衬衫牛仔之中,翻出一件美拉德碎花裙,又搭了一件灰粽皮衣。
隔天便穿着这身,破天荒地卷了头发,化了个秋日奶雾妆,临出门前又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多时便从鞋柜里翻出双压箱底的高跟鞋,穿上之后,再看向镜子,莫名又开始有点儿不爽。
真的很烦。
没事长那么高干嘛?
明明她身高也不低,可每次在他身边,都还是会被衬得像个小矮人一样。
因为气势悬殊,所以每次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想到这里,她挺直身板,傲娇的哼了一声。
认定今天的局势,必不可能继续如此!
-
9点50。
苏途照例提前抵达时,客户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稍有意外的是,今天要量的是个办公空间,从门口入内,也没有直接看到某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现场只有一个陌生男人,一身西装革履,三十出头的模样,点头同她打过招呼,便单刀直入:“合同带了吗?”
等她点头,男人便将她带到一旁的简易桌椅前,大致将合同过了一遍后,就又是熟悉的套路:“可以在备注栏上加一条吗?”
“因为我们工期较赶,不太希望过程中还会有什么变动,所以需要补充一条不得退单的条款。”
苏途对此心照不宣,把笔递给他,很快就顺利把合同签好,一式两份各自收好后,才惯例询问:“现在方便聊需求吗?”
“这个不急。”
男人说:“您先把数据量了,至于需求,我们老板会找您详谈。”
苏途这才愣了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老板”是谁,神情不由都有些无奈了:“那现在,我们是要一起去找‘你老板’了吗?”
哪知男人却摇头说:“没这么快,这几天我们公司事多,等空了之后他会联系您。”
说着便挥了挥手里的合同,面带抱歉道:“那你们接着量?我就先回去上班了。”
“……”
直到人影消失,苏途才逐渐回味过来。
这好像……
真的就只是个自来客而已。
而周期赶,不想有过多变动,本身就是工装的特性,因为每多耽误一天,就要多浪费一天的租金。
这一点,和某人雷厉风行的作风,根本就没有关系……
月嘉刚刚看到她化妆时,就已经深觉古怪了,此时见她这副不可置信的恍惚模样,立刻便猜测道:“师父,你是不是以为这是时队介绍的客户,以为他今天也会来呀?”
“…………”
苏途面颊通红,连忙此地无银一般矢口否认:“不是!”
“哦~~~”
赵旋也一副没看出来的样子,深表信任的点点头:“那你今天肯定是因为我,才打扮成这样的咯?”
……
半小时后。
苏途沉着脸把车开回工作室,任凭身后两人质疑了一路,都坚称这事和某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心情却还是不禁有些躁郁。
因为自己早起了三个小时的结果,就是这么瞎折腾了一通,也因为这件事最后很有可能,还是会传到某人耳边……
她越想越郁闷,上楼时还差点崴了一下。
于是刚一走进办公室,就迁怒似的往前抻了下右腿,恨不能把高跟鞋直接踹回鞋柜般蹬了出去,而后刚要光脚踩到地板,就惊觉室内磁场不对。
她单脚站在原地,几近机械地偏头,猝不及防与会客沙发上坐着的人撞上视线时,只觉得整个人都尴尬到可以直接石化了:“……”
时述同样也有明显的愣怔。
目光僵定看着她今日的不同,与横在视野当中的一只高跟。
隔了几秒,才略显滞涩地拿起放在沙发旁的棉拖,走到近前,蹲身扣着她临空的脚踝,把鞋换上,继而抬起微屈的左腿,把另只高跟脱了,依样换上棉拖。
而后拎着高跟起身,垂睨着跟前的人说:“打扮了?”
脚踝残余的温热,似正通过脉络传达到四肢百骸,苏途无端迎来一阵窒息,一度绝望到想打开窗户,去换取真正的窒息。
面前却俨然筑着道坚实的高墙,牢牢将她禁锢在原地。
“昂…”
她心跳乱透,却只能强自镇定地找补:“我、我觉得平时那样,好像有点太素了,对客户也有点不太礼貌。”
“所以以后,就……就都打算这么打扮了。”
时述清淡的“嗯”了声,也没反驳,只是说:“其它都很好,但高跟鞋还是不要了。”
“……”
苏途耳温烧燃到呼吸都变得艰难,心里想着赶紧揭过这个话题,开口时却还是没忍住想问清缘由:“为、为什么?”
时述垂着眼尾,视线直白停驻在她紧抿的红唇上,声线暗哑:
“有需要的话,我会低头。”
第39章
商用Loft层高有限, 一分为二之后,楼上的净高拢共就只有两米出头。
而时述身高腿长,肩膀又宽, 静止伫立的时候,俨然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挤压得空气都难以流通。
苏途平时待着这里都觉得有些压抑,此刻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更被这强而迫人的气势, 逼得双腿都有些发软。
她埋着脑袋, 无措盯着脚下的棉拖, 愈发直观的发现自己与他的身高、体型、手掌、鞋码,统统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而今天出门前, 她居然还妄想通过高跟鞋来拔高气势,抵御他的磁场。
现在看来, 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她抿了抿唇,输不起似的, 冷不丁踢了一下他的白鞋, 神情愤愤地转移话题:“你来干嘛?”
时述的视线轻缓游弋, 从她倔强的小脸,一路垂落到那只愤怒的棉拖上,像目睹一只软乎乎的小动物,挥舞着幼小的爪子,天真的试图撼动天敌。
胸口像是被挠了一下,邃然漫过一阵酥麻:“找你。”
苏途面颊的滚烫本就有些难以抵消,余光又瞥见他拎着自己高跟鞋的修长手指,骨骼分明,脉络清淡, 白玉一般,不见任何杂质,却分明在女性物品的衬托下,显得愈发涩气……
她无声抒了口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似的,赌气回呛:“我说过今天有时间了吗?”
要来也不说一下。
害得她莫名其妙闹了好大一出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