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难看的回视面前的女人,能听到身后瞬时传来的急促呼吸,却莫名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
苏途浑身瘫软,扶着墙壁一路急奔。
终于哆嗦着关上房门,连试四次才成功把防盗链挂上,却还是不放心,又从衣柜里抓了把衣架,一个一个挂放到门锁上。
做完这些,又原地懵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脱力贴着门板一点点往下滑。
房间没有开灯。
她抱着膝盖缩在墙角,兜里的手机震了很久,大脑神经才迟缓的感知到,等身体做出反应,解锁看到屏幕时。
上面正显示着16个未接来电。
恍神间,电话又进来了。
她瘪着唇角,刚颤着手指划过接听,眼眶便忽一下湿了。
她想求救,想让他现在就来接自己,想说对不起,之前是我对你太苛刻了。
可张了张唇,才惊觉喉咙一阵钝痛,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她惊恐地睁着眼睛。
对面却不知怎么也在沉默。
刚才挂电话前,她只说了句有事要处理,晚点再给他打。
所以时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一直电话轰炸对不对,只是莫名觉得不安,更没法就这样坐以待毙。
可等电话真的接通,不安也并未减缓。
他不知道她在哪里,问了几次她都不肯回答。
也不知道她去事务所聊方案,怎么会又突然和别人一起外出。
更不知道她需要的冷静过后,突然的一句“我想清楚了”,到底指的是什么。
她没有给他任何指令,所以他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继续死缠烂打。
还是就此放过。
好半晌,才似叹气一般,沉声道:“处理完了?”
苏途又试了下:“……”
还是没有声音。
她赶紧爬起来,打开室内灯,回卧室找到矿泉水,仰头猛灌了几口,才终于呛咳出声。
而后把手机拿远,又小声试了一句。
有声音了,但是很奇怪。
他肯定能听出不对。
她蓦地拧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时述听到听筒里接连一阵窸窣,而后忽然又没了声音,以为她只是误触的接听,却也没有挂断的意思。
只安静等着被发现后的审判,却没想到会直接就被挂断。
他敛眸坐在车内,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的答复。
下一秒,屏幕就猝然跳出了视频请求。
他怔了下:“……”
指尖无端也有点抖,颤动地点击接听,屏幕瞬时浮现一张憋闷又低落的脸。
一闪即逝。
苏途只让他看了两秒,确认自己没事,就有点不好意思的切换成了后置摄像头,边让他看房间里的情况,边打字说:【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时述也打字:【为什么?】
苏途却勒令:【你说话】
时述:【?】
苏途:【我要听你的声音】
“……”
有点怪诞。
时述神思放松了点,嗓音却紧绷:“听、什么?”
苏途:【都可以】
她突然就变得霸道:【今晚不许挂电话,我要一直都可以听到】
时述罕见的被难住了:“……”
要怎样才能一直听到?
朗诵吗?
顿了会儿,才犹豫着又问了一遍:“在哪里?”
“……”
画面静止了下。
好奇怪,她刚才其实还挺害怕的,可从接到他的电话开始,就因为偏离重心而忘记去顾及害怕了。
等听到他的声音,便又在不知觉的情况下,一点点的变得安心、冷静。
她抿了抿唇,转身趴到床上:【出差,在H市,有个项目要实地考察,后天下午就回去】
【真的没事,就是事情有点复杂,等我想清楚了再跟你解释好吗】
她是要跟他解释的,但主要目的其实是让他不要误会、不要生气。
可她现在自己都一团乱麻,并不确定能不能组织好语言,而且关于项目和房子,该怎么权衡,她也还没有想好。
如果现在就和盘托出,且不说事态会不会不可挽回,单说她能够预见的,就是他肯定不会放过程淮。
而他又是个公众人物,未来还有很长的职业生涯,不论是非如何,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对他造成好的影响。
所以她只能像个渣男一样敷衍:【你不要乱想,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好?】
她其实还想说,她和程淮真的没有什么,也一定会尽快斩断和他的纠葛,可现实就是,她不仅还没结束上一个项目,还极有可能被拖近另一个项目。
她当然会想办法,但还没想出来就急于承诺,未免也有点太苍白了。
要是这样说了,在他的角度看来,好像也就和不愿意结婚,又一直以工作为由拖着的渣男,没有什么分别。
虽然不说的话,效果也差不了太多……
她有点懊恼,不知道自己运气为什么会这么差,在最容易上当受骗的年纪,遇到了最道貌岸然的人。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没用,扑了掉外头的火,也安不住后院的心……
尽管这很不公平,时述却还是没有为难她:“好。”
苏途心脏一沉。
忽然就很想像抱小动物一样抱抱他,尽管他的个头,怎么看都不会是个小动物。
-
时述一向话少。
这天晚上到后来,真没什么话可说之后,苏途灵光一闪,就开始怂恿他唱歌。
时述太阳穴抽疼。
再三交涉,才终于给自己争取到朗诵的机会,当场搜了几篇睡前故事,就开始了面无表情、毫无起伏的现挂。
可能是反差太强,苏途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一直到迷迷糊糊睡过去,那低磁又温柔的声音,都始终萦绕在耳边。
隔天晨醒,也是下意识就去翻看手机,却发现通话在昨天凌晨就已经挂断。
她愣了一下,想起他昨晚是在车上。
之后可能是要导航,可能是进电梯没信号,也可能仅仅只是没电了,确实有很多需要挂断的可能性。
却还是不满的隔着屏幕心生不满。
本来还想跟他说早安的。
不想听就算了!
她闷闷地从床上爬起来。
刚洗漱完房门就被敲响,透过门缝往外看,程淮正拎着早餐站在门口。
看到悬挂着的防盗链,神情蓦地一僵,但兴许是意识到了昨天的行为有点过激,到底也没计较,只提起早餐劝说:“开下门吧。”
“昨晚也没吃,先把早餐吃了再走,别再低血糖了。”
苏途却一脸漠然:“不必。”
“请你保持工作状态,到出发时喊我就行。”
说完就直接把门带上,连原本准备去楼上餐厅吃饭的想法都打消了,就是不想有任何开门时还会见到他的几率。
然而半小时之后,房门却注定还是要被敲响。
该出发了。
她不得不把门打开。
心情早于毁于一旦,但总体还算平静。
她站在门口,视线对上,扬手便朝那张已非厌恶可以概括的脸扇了过去:“啪——”
一声脆响间。
程淮骤然偏过头去。
苏途力气不大,用了全力,眼镜还歪歪斜斜挂在脸上,自己的手掌反而有点麻了,神情却并不和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