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阿姨,”赵霜白轻声细语道,“您知道庭州后天就要回上海了吗?”
吕清婉当然知道, 只不过这消息是她特意找人去打听的, 而不是由儿子告诉她。
她手上端着一杯佣人榨的果汁,抿了一口点点头,淡定道:“嗯,知道。”
赵霜白眉心微蹙, 满脸失落道:“那您知道,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初雪吗?初雪还给庭州生了孩子。”
吕清婉脸色一变,语气顿时变得尖锐, “什么孩子?谁知道那是不是庭州的孩子?指不定是初雪和别人生的野种。”
她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
当她知道贺庭州在南城遇到初雪, 只觉得头皮发麻,连着好几天吃不好睡不着。
儿子一直没找她, 她提着的心才慢慢落下。看来,初雪没有在他面前提当年的事。
她放下心的同时一股怒气又涌了上来, 都五年了初雪这女人还是阴魂不散。
赵霜白脸上的神色微松。
她知道, 贺庭州肯定和初雪的孩子做了亲子鉴定, 如果不是他的儿子, 他不会把人带回来。
吕清婉这个奶奶不喜欢那孩子, 她心里自然无比高兴。
吕清婉放下手中的杯子, 握住赵霜白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霜白,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儿媳妇的最佳人选,其他人我不认。”
她是不会同意初雪进贺家门的。一个情人还想上位当贺太太?做梦。
赵霜白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无论怎样,吕清婉都是贺庭州的母亲,是长辈。
只要吕清婉承认她的身份,那她就是贺庭州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赵霜白脸色先是微微泛红,接着又一脸难过道:“可是庭州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初雪。”
吕清婉道:“放心,我会帮你的。”
赵霜白顿时一脸惊喜,满眼感激地看着吕清婉。
她似是不经意地开口:“吕阿姨,你能在你的社交账号上公开我的身份吗?”
吕清婉在网络上可是“名人”。
这些年她打着豪门贵妇的人设,每天只是简单发一些生活日常,粉丝就逐渐积累了三百多万。
前两年,她不小心说出自己是贺庭州的母亲,粉丝更是直接疯涨到一千多万。
赵霜白原本的计划是慢慢来,贺庭州总会结婚,他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他需要一位太太。
可是无论五年前还是现在,初雪的出现都打断了她的计划。
赵霜白等不及了。
只要吕清婉对外承认她是贺庭州的未婚妻,那么她就可以利用舆论把初雪钉在耻辱柱上。
那些网友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最容易被带节奏了。
赵霜白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完美。
她满脸期待地看着吕清婉,再次问:“可以吗,吕阿姨?”
吕清婉却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手快速收了回来。
以前她为了撮合儿子和赵霜白,不惜买通他身边的助理给他下药。
因为这件事,她差点变成负资产。
吕清婉含糊不清道:“再说吧,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
赵霜白脸上是善解人意的表情,一颗心却直直往下沉。
吕知研和吕知牧兄妹俩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家里的。
他们见家里有客人,都愣在原地没动。
吕清婉朝着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兄妹俩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上前。
吕清婉道:“这是赵家姐姐赵霜白,是你们大哥的未婚妻,你们该喊她嫂子。”
吕知研和吕知牧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依然没吭声。
吕清婉皱眉,见到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道:“你们哑巴了?”
赵霜白体贴地开口:“吕阿姨,他们还小呢,你别和他们……”
“她不是大哥的未婚妻。”
吕知研突然开口。
赵霜白的话被打断,脸色僵住。
吕知牧觉得妹妹有些不对劲,心生不安,扯了扯她的手。
吕知研看着母亲,继续毫不避讳道:“她不是大哥的未婚妻,大哥一点都不喜欢她,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妈,你根本做不了大哥的主。”
吕知牧听到妹妹的话,不断地扯她的手,满脸惊恐。
吕清婉的脸色立即拉了下来。
赵霜白瞥了眼吕知研,眼里极快闪过厌恶,嘴上依然温柔地劝了两句,说她还小不懂事。
她看出吕清婉的情绪处于爆发的边缘,劝了两句后就找个理由离开了。
很快,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三人。
吕清婉猛地站起来。
大女儿贺子衿在婚前做出和穷小子私奔的丑事,大儿子贺庭州被一个情人迷得丢了魂,她好吃好喝供养着的小女儿,竟然也开始叛逆敢违背她的话。
吕清婉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狠狠甩了吕知研一巴掌。
…
…
时间来到周二。
“妈妈妈妈,我们今天就要和爸爸一起回上海吗?上海是什么样的呀?大不大?”
“爸爸爸爸,上海在哪里?它为什么叫上海,是因为周围都是海吗?”
“那以后小宝和爸爸妈妈出门,是不是每天都要坐大大的船?”
一大早。
洗漱完后,小宝又开始抛出他的各种疑问。
贺庭州单手抱起他,轻轻往上抛了两下。
小宝瞬间忘记其他事,咯咯笑着喊爸爸举高高。
初雪抬手抹了抹额头。
自从贺庭州出现,小宝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问题,有些问题她听了额头都会突突地跳几下。
只有贺庭州,从始至终都是耐心十足的模样。
初雪看向他。
不期然的,她想起贺子衿前天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些疑惑。
贺庭州和儿子玩了三轮举高高的游戏才停下。
他侧过脸,问初雪:“有事?”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已经持续了一分多钟。
初雪摇摇头。
…
早饭过后。
保镖们过来,把打包好的行李一件件拿下去。
初雪站在旁边看着。
到了离开这天,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更多的,其实是发自内心的深深茫然。
这五年来她带着儿子在南城,刚开始的日子很艰辛,直到这两年生活逐步步上正轨,才越来越安稳。
工作上她遇到了热心善良的陈如玉,大部分时候都很顺心,偶尔会接翻译类的工作赚外快。
小宝乖巧懂事又体贴,小小年纪就学着帮她分担家务。
初雪以为,这样平淡踏实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她会把小宝养大,再看着他成家立业。
和贺庭州重逢,向来不在她的意料中。
不过,在以往的日子里,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刻,她也曾短暂地想起过他。
想起两人初遇的情形,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儒雅温柔的模样。
有一次,她梦见他和别人的婚礼,她躲在暗处像个可怜的窥探者。
醒来时,发现眼泪浸湿了枕头。
初雪看向前方。
小宝牵着贺庭州的手,正指着地上他以前画的画和一些手工作品。
她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和贺庭州相遇。
更没想到两人重逢才不到一个月,她就带着儿子离开南城跟他回上海。
在这一刻,初雪心里的茫然达到了顶峰。
离开南城跟着贺庭州去上海,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在南城,她只要不刻意关注贺庭州,基本不会听到和他有关的消息。
可是在上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