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后收到了成批退单,新车发布不久,是很看好的一批产品,损失重大。证券市场反映太灵敏了,优盛股票一路下跌,眼看要跌停。
公关会开到一半,陈总带着股东们闯进来了,要求股东大会提前。
现在正在对谢总问责。
“这特么完全是乱搞。”赵晋没忍住爆了脏话,现在是开股东大会的时候吗,公关黄金时间都快浪费完了。等热度过去,想公关也无力回天了。
“事件初始帖是匿名发的,还没查到IP地址。”
“谢总好像有点不在状态。”
赵晋想起在车库找到他车时,里面的人像被定住了,脸色灰白。
早不发晚不发,发在股东大会这天,完全可能是一场针对性狙击。
如果是平时,谢望忱不会到现在还没做出反应。
赵晋一直努力在删谢父谢母的照片,但根本删不完,帖子太多了。
宋汀沅埋着头,心急如焚。
尽管在同一层楼,可她见不到他。她进不去会议厅。
在南城酒吧的那晚,他去刷卡买单时,卫斯理对她说了句话:“Chen刚来我们学校,每周都会去心理理疗,我还以为他有心理障碍,不会恋爱也不会结婚。送你们一句迟到的‘新婚快乐’,下次来南城提前call me!”
心理理疗……她不信他留胡子是为了好看,回南城后,问了懂心理的朋友,朋友说: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表现,留胡子是为了隐藏、避免暴露自己。
他父母的事,比她想象的影响大。
那些照片重新满天飘,他该多痛苦。
捱过了两个小时。
赵晋跟她说从里面传来的消息,股东们目前的大多数诉求是:去“谢”化,为保优盛,去掉“谢”派系的影响,首当其冲让谢望忱“暂退”。
“说的好听是暂退,”赵晋愤道:“一群趁火打劫的强盗。”
玩转资本的未必懂造车,优盛落到他们手上迟早被玩死。
她内线叫来乔琳琅,“你们能不能先做澄清?”
乔琳琅难受地摇头:“做不了。”人心涣散,各自站队,即便有些人想做事,没有审批也发不出去。
下午三点多了,不能再等下去。
她拎起包,“我先走了。”
“宋小姐…”赵晋想留她,这时候谢总身边有人陪着会好些。
她走得坚决。
优盛是他的心血,于他的意义绝不简单是一家公司。
五点多。
股东大会进入尾声,坐在主位的年轻男人仿佛行尸走肉,才从另一个世界神游回来。
他耳边响着刺耳嘈杂的雨声和杂音,冷水反复漫过心脏,刺痛深入肌理。他面上却看不出半分异样,脸半陷在阴影里,眸光凌厉。
谢望忱视线扫过起身离席的陈金成一党,和跟在其后的唐冠力。
所以泄露的数据是唐冠力给陈金成的投.名.状?
他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是他失察觉。
股东大会的最终决议:明天决议投票,决定现任CEO的去留。
约摸半小时后,谢望忱回到办公室。
落地窗望出去,临江平静无波,依旧如一条银带萦绕在城市边缘。
他点了支烟,吸了口,吐出烟雾,翻手机,没她的短信和电话。
赵晋说:“宋小姐来过,等了很久才走的。”
“封锁关于她的一切消息。”他突然庆幸还没来得及大办婚礼,谢太太的信息只有少数人知晓。
无论如何,她的事业不会受影响。
他脑中闪过她备课,外采,熬夜写稿子的样子。
“谢总…等等”赵晋应声去办,却看到一条视频。
宋小姐主动在媒体前表明了和谢总的关系。
宋汀沅离开办公室,没下地下车库,到了大厅,扯出一根皮筋扎起头发。
平时不善社交的人,把自己扔进了那群最牙尖嘴利的媒体镜头之前接受闪光灯和麦克风的狂轰滥炸。
她坦言陈述和谢望忱的关系,出示自己的记者证,电台栏目名称,“稍后我会在我的个人主页撰稿回应,欢迎大家查看和收听。”
采访一传出去,可能会有人认为她是疯子,有人骂她蹭热度,她过往的报道会被扒,稍有不足的蛛丝马迹都会被攻击。可能长宁传媒学院以后也不能再去。
她边往原来住的家赶边联系张清竹教授,拿到部分当年事件的资料,时间太长,张教授手里的东西七分八散,不完整了。
好在她写论业论文引用华坤的案例,详查过资料,包括张清竹教授在《今日时刊》的文章,第三方数据检测报告等等。
拿到家里的东西后,赶去先识,在路上找出乔乔发她的和肖腾商业往来的聊天记录和法务明细。
争分夺秒,一刻不停,事件的脉络在她心中厘清,在工位用四十多分钟的时间付诸文字。抱着电脑去录音室。
最后在车上把东西发了出去。
正好扣上优盛楼下采访发酵的时间点,她主页访问量最多的时候,是拿到毛颖奖那天,此刻,是那天的数千倍。
如果她不公开关系,不会有这么多人来看澄清。可公开关系,她的立场不再客观,违反了职业素养。
她倒扣手机放到一边,看外面的天光。
谢望忱,你总觉得我不够爱你,说我和你在一起没有写稿认真,不是的,我爱你,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
当年没能为你和你母亲做到的,我现在做到了。
我说过,无论如何,我会陪在你身边。
*
谢望忱开车疾驰在去先识找她的路上,眼前闪现她的发文,电台响起了她的声音:
“2014年7月13,汽车协会曾公布华坤事故率远低于行业平均水平,同年事故家属均已获得合理赔偿。第三方机构……”
太多人收听,她的电台窜升至热门。大路长龙交错曲折,车水马龙,越来越多的车上响起她的声音。
“以及,”在录音室时,她最想说的便是这句,“对于各大社交平台,媒体空间。请允许我作为一名新闻从业者的身份,援引与‘避风港原则’相对应的‘红旗原则’,对已被证实为谣言的采取下架清理措施。”
给负面舆论中的企业做背书,胜算极小,她赌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他车速猛然加快,她发来了短信:【开完会了吗,我在家等你】
*
这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夜晚,宋汀沅和谢望忱两个处在暴风眼里的人,都没有管网上的风风雨雨,关了手机和网络,一起去买菜。
任凭明天命运给他们何样的裁决。
依旧是她洗菜,他做饭。
四个菜,冬瓜牛肉丸,蒸鲈鱼,茶树菇烧鸭,炙牛肉。
其实没几个需要洗的,就茶树菇和冬瓜。
她洗完了擦干手,从后面抱住他腰,侧脸贴在他背上。
他拿调料,切辅菜,她跟着小步挪动。
感受着腰上那双手,这十年是真实存在的,他没有留在17岁的潮雨里。
他说明天股东大会投票的事。
饭菜端上桌,他坦坦荡荡要求吃软饭:“要是被投出去了,你养我。”
白天收市时,优盛接近直逼跌停,即便口碑反转,不一定能扭转回股价,加上陈金成的挑唆,要是真的投票,他有可能被投出去。
她神情为难。
“不愿意?”
“我倒是想养…”
主要是她可能明天也要被辞退了。
尽管电台是她开发她运营,但冠的是先识的名字,她没报备,属于公器私用。
再者,她主页的发文,也没有向公司报备。
报备的话,她不一定能发出来。通过公司一轮轮审核,就没时效性了。
长宁传媒学院那边,说不定还得陪违约金。
“想养就能养,”他剑眉微挑:“我吃的少。”
她忍俊不禁,承诺,“好,我养你。”
“不过,可以吃多一点。”
“说定了?”他煞有介事等她回答。
“说定了。”
“签字画押?”
“嗯?”这怎么签,她勾勾他小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大笨蛋。”
“盖章!”她大拇指贴他大拇指,摇摇晃晃,“好了吧?”
他上楼一趟,再回来,带了两份合同,一叠资料。
从保险柜拿出的。
“来,签了。”他放桌上,说的像‘吃口菜’‘今天是个晴天’一样简单。
是他给她成立的离.岸信托。
信托里是他个人所有资产,包括资金、动产、不动产、有价证券,且每年将自动充入他在谢氏和优盛,以及其余多家公司的股权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