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望忱停好车, 扫了眼对面, 对面是庄曜凯的库里南, 流萤紫定制色,独具辨识度。
岑琳在电视台,庄来合理。
他没联系宋汀沅,在入口处等了会儿, 后面又来了个人。
此人要风度不要温度,中古原生色皮草, 白色短裙,踩一双细细的高跟。
他没看,直到那人探头来, 叫了声:“谢望忱?”
“真的是你!”钟秋惊讶。
“钟秋?”
谢望忱和钟秋是在加州一家滑翔俱乐部认识的, 一场小组滑翔后,即将退休的教练请会员们吃饭。
大家凑堆拼桌。
他独坐一隅,洁净的窗映照一个留着胡子的年轻男人面孔。
钟秋坐到对面, “Just now I heard the coach say that you are from Yaocheng, China”听教练说你是中国遥城人?
见是一位中国女生,他:“嗯。”
“我也是,我叫钟秋。”钟秋得到确定答案后切换中文:“好几年没回国了,跟你打听个人,程晔,你认不认识?”
“抱歉,不认识,我也很久没回国。”
钟秋抽出一张铂金卡拍在桌面,“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回去了帮我打听一下他,这是你的酬劳,我给你写他的名字。”
“给我你的电话,方便联系。”
钟秋礼貌不多,钱多。
很久后他才知道钟秋的钟是钟家的钟。
哪知她比他先回国,他回来时,她已经和程晔结婚。
忙并没能帮成。
后来他和钟家的合作,钟秋倒是帮了他。
他问:“程晔先生在里面?”
“嗯啊,不然我来这避暑吗。”钟秋两手揣进皮草袖筒里,冷得牙床打颤。
他问:“你不进去?”
“就在这等,他一出来看到我,不惊喜死他。”她说,“再、再说我也没票啊。”
大概捱了十分钟,她抖着,鼻涕快出来:“我不行了,你想想办法我们进去,再吹下去就要死了。”
只见他走去,轻飘飘出示票根,工作人员验票,旋转门打开,“请进。”
钟秋看呆,跟着进去,“你有票啊,在外面耗什么?”
“难不成跟我打的一样的主意?”
“等等,你为什么有票?”内部票,又不对外售票。
两人进入通道。
通道狭缝效应,穿堂风猛烈。
他稍稍落后一步,挡住些许风,语气看似不经意,“家属票。”
“你结婚了?”她忽然发现他有点不对劲,整个人吧,看着不对味,回头看来看去,“你胡子呢?”
他触了触下巴,这里残留昨晚某人舌尖的触感。
“剃了。”多少年的事了。
乔琳琅找洗手间,转到这里,这条道窄又黑,不像正路,打算调头,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再看去,一个女人进来,男人落后一段替她挡风。
乔琳琅后退,等两人走过,犹疑一瞬跟了上去。
钟秋笑得不行:“怎么不留胡子了?在美国年轻的时候扮老,现在真老了,不敢留了吧?”
他评价:“嘴还是这么毒,程先生跟你结婚想必下了很久的决心。”
她想了下,骗人家数年,想甩就甩,几次把人弄进医院,她做的事,还真不确定程晔有没有后悔遇见她。
戳到她痛点了,她展示大钻戒并回击:“你的话和你厨艺一样烂。”
滑翔俱乐部组织过很多次活动,他俩遇上过几次,有回是露营烤肉。
很多女孩来搭讪,小心地玩笑要吃他亲手烤的肉,一翻,全糊的。
彼时他冷淡拒人千里之外,少与人交。她以为是拒绝搭讪的路数,等女孩们都走了,看到他默不作声的吃黑漆漆的片状物,才知道是真手艺烂。
他扬眉,“你信息更新缓慢。”他厨艺今非昔比。
再往前就是观众席,他大概能猜到主持人有谁,不打算过去,伸手示意她先请。
乔琳琅身后响起脚步声,像是有不少人过来。
她再看了下,忐忑不安地先回。
思绪万千,连擦肩而过的人是程晔都没发觉。
程晔中途离场,身后跟着助理和领路的工作人员。
谢望忱说:“我的厨艺我太太知情。”
钟秋看他三句话不离太太,坏心思泼冷水,“咦,你真结婚了?手怎么光秃秃的?”
她抚摸钻戒,“我们女人呢,爱谁就会给谁套个缰绳。”
语气怕伤他太浅:“你老婆不会是…不想和你绑定吧?谢总。”
“……”他何必跟她多说。
程晔走近,看到她,意外的停住脚步。她没说要来。
还来不及说话,她就扑上去抱住程晔,拉开他外套捂进去,“要死要死,我要冷吐血了。”
程晔由她把自己整齐的衣服弄乱,和谢望忱打招呼,“谢先生。”
他们打过几次照面。
谢望忱点头,朝出口伸了伸手,示意那边是出去的方向。
“好的,谢谢。”
她脚冻麻了,程晔背着她出去。
谢望忱在外面等的计划被钟秋打破,取出手机发消息给宋汀沅。
发完,无意间瞟了眼无名指。
买回婚戒,她试戴立马取下的画面仍在他脑海。
她回了消息:【我遇到个人,走不开。通道冷不冷?你去暖和的地方。】
宋汀沅收到他信息,立马要去找他的。
被先识一位主编绊住了,主编带了个传媒大学的教授来,两人嘴巴张张合合。
说实话,她几乎是机械性社交,她们具体说的什么,她没过脑子。
一心消化乔乔的话。
理智上,尽管他可能真的有一个爱了很久爱而不得的人,就在刚刚或许还有了一翻交谈,但是又如何,过往而已,她相信他现在只对她有感情。
可情感上,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独占欲很强,一想到他曾那样爱过另一个人,心脏仿佛被人握住。刚刚可能有一番畅谈,心脏就酸得无法集中注意力。
主编和教授说了十多分钟,台上主持人已在说谢幕词。
最后两位前辈说:“汀沅,这只是我们的初步设想,你好好考虑,我们之后再细聊。”
她应下,在去2号通道的路上慢慢反刍她们的话。
已经有不少人陆续离场,谢望忱在最显眼位置等她。
“快结束了?还回不回去。”
“不回了,我们走吧。”她把车留给乔乔,说过了。
他接过她的包,走在前面。
她对着他背影怔了下,他没牵她手了。
今天人多,绕了会儿才找到车。
庄曜凯和岑琳也正好在对面。
庄曜凯和宋汀沅最先看到彼此,前者打招呼,“巧了,嫂子。”
她回应,“你们也刚出来?”
“可不呢。”
岑琳穿着主持礼服,肩上披庄曜凯的外套,缄默低头看脚面。
她主持的部分结束了,提前走。
场面说不上尴尬,可的确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谢望忱扫了眼,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各自离开。
宋汀沅被冷风吹的鼻尖红,他把她松松垮垮的围巾拉好,指腹避开她脸,继而伸直,“我手比你的凉,就不碰你了。”
在通道生生吹了四十多分钟,能屈伸自如已经算好。
她后悔:“我该早点出来。”
他揉了下她发顶,拉开车门,“没事,你老公抗冻。”
她脸又要烫,进车里,等他进来,伸手,“换我给你捂。”她这次手挺温暖。
两辆车相隔不远,岑琳能听到他们互动。
其实带路程晔出来的工作人员是她,看见他,又将近出口,她就回去了。
报幕节目后,她再次走近那里,他仍然在。
不用猜也知道是等谁。
那样冷的通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