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处假山湖石相叠,锦鲤从桥下游过,远处戏腔婉转,粤剧版的《白蛇》,唱词莫名应景:
“趁好天时,山清水旎,月照西湖,散点寒微。与心上人……”①
春夜良景,平铺开一副江南画卷。
谢青缦推开半窗,靠着窗柩侧身,向下望去,清冷的眼眸中有浮光掠过,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叶延生就坐在她身后,安静地注视着她,将一切尽收眼底。
“你很喜欢这里?”
“嗯,”谢青缦点头,不假思索,“这还真像个避世的好地方。”
她笑意清浅,“难得,闹中取静也能造就这种世外桃源,很适合——”
“适合做囚笼。”
谢青缦怔了下,回眸的一瞬正对上叶延生的视线。
他眸光沉静,凝视着她,说这几个字时,语气平淡得没什么起伏。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谢青缦没好气地回他一句“煞风景”。
格窗外的戏腔依旧缠绵,唱着“巫山云雨,思之寤寐。只羡鸳鸯,不羡仙姬”。②
而她顺手拔了刀架上的装饰刀,朝他的方向横过去。
身体也同刀刃,近他一步。
“你这是什么变态想法?”她带了几分挑衅,半开玩笑地同他对峙,“难不成哪天分手了,你还想把我关在这儿?”
本来是闹着玩儿。
可冷刃出鞘时,刀光一亮,霜雪照空。
黑檀刀架上放置着三柄刀剑:一柄欧洲中世纪烧蓝鎏金的贵族猎刀,一柄日本明治时期的珐琅精工太刀,还有一柄,就是谢青缦手里的,青玉柄的云龙纹腰刀。
她没想到,这几件装饰品,是古董级别的艺术品,也是货真价实的冷兵器。
恍神不过毫瞬。
叶延生身形一移,近身时抵住她某处关节,抓肩锁腕,卷折卸掉了她的力道。
没太认真,但体力悬殊。
他的力道旋压在她肩后,轻而易举就将她按在身下,禁锢在方寸之间。
主导权换了人执掌。
谢青缦根本反应不及,就被他反剪了双手。刀柄脱手时,她面朝沙发栽进去。
“唔……”
未开刃的刀背抵在她身后,寒凉贴上她的肌肤。
叶延生眉眼轻然一垂,审度着她,低冷的嗓音有些漫不经心:
“不一定要这里,你可以挑一个好去处。”
谢青缦整个人都是懵的。
反应了几秒,她错愕地扭头,视线跌入他暗沉如夜的眸底。
她的身子,还动都不敢动。
叶延生手腕微转,掌中刀刃像毒蛇游走,激得她身体不可抑制地战栗。
他就这么看着她面色僵住,微微一笑:“天南海北任你选,好不好?”
谢青缦张了张唇,心跳快得异常。
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的态度始终散漫,语气也算温和,像是在同她商量什么稀松平常的事。
可就是这股轻描淡写的劲儿,裹挟着一种悚然的危险感。
直觉让人感到不妙。
可眼下,逃无可逃。
“我——”谢青缦突然就怂了,“我”了半天才闷出一句,“我其实有点好奇,”
她完全不打算接这个话茬,答非所问,“你刚刚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我?”
话题转得相当突兀。
叶延生只觉好笑,却没拆穿她的刻意和生硬:“你不适合。”
“哪儿不适合?”她不服气地哼哼。
“空手夺刀需要近战优势,缴械后,必须让对方失去反击能力。
如果不能制服敌人,侥幸得手了,也会被反制,你应该先学近身格斗。”
叶延生倒是难得的耐心,有问必答,只是视线上下打量过她时,略带玩味。
“而且你体力,”他一顿,笑了,“太差。”
这一两秒的停顿,太微妙,激得谢青缦的耳根一麻,“……你闭嘴。”
叶延生无所谓她怎么想,拍了拍她脸颊,眸色深了几分,“你就想跟我说这些?”
刀尖一挑,披肩落地。
场面朝着不可言说的方向发展,暧昧的气氛也节节攀升。
怕极了再玩下去无法收场,谢青缦缩了缩脑袋,不敢看他,“那什么,我今天不方便。”
没得到回应,也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她小声补了句“真的”,莫名有点心虚,气息轻了又轻,耳垂红得要滴血了,“你——你要是想的话,我帮你?”
禁锢在她腕间的手劲儿忽然一松。
桎梏撤去。
叶延生审度她的眼神很奇特,似笑非笑,说不出来什么意味儿。
“你怎么帮我?”
她没多想,随口应下,“都行。”
叶延生意外地挑了下眉,一手撑在她脸侧,一手捏着她下巴,掰向自己。
距离顷刻间迫近。
高大挺拔的身形覆了下来,像密不透风的牢笼,困住了她。
他漆黑如曜石的眼眸凝视着她,拇指碾着她的红唇,摩-挲而过。漫不经心的语气,意图却如此明显,“你确定?”
他要用什么,显而易见。
谢青缦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似乎生了退意。
迟疑不过片刻,她的脸颊贴向他掌心,蹭了下,很小声地“嗯”了下。
叶延生动作一顿。
身高和体型差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光又被完全挡在了他身后。
男人大半张脸陷在阴影里,眼底墨黑一片,情绪不明。
谢青缦眨了下眼,想说点什么,声音和气息却被夺去,“叶延——”
“唔…”
控在她下巴处的力道,刚松几分,就再次收紧。
叶延生掐着她的下颌,低头欺上她的唇,强势地顶-开她微张的齿间。
暗影随着他的动作倾覆下来。
室内暗香弥散,半开的格窗外,夜风吹得花影婆娑,掀动一夜春色。
谢青缦被他困在方寸之间,一只手下意识地抬起,抵在他肩上。
短暂的缺氧带来些许窒息感。
她身上发软,手上的动作也无力,说不上来算抗拒,还是迎合。
半推半就的反应,方便了他更进一步。
骨子里深藏的狠戾蠢蠢欲动,叶延生握住她的柔软,难以克制地,手上施力。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仅剩的清醒提醒他,别再继续。
他也没再继续。
意识迷乱时,他握着她的脖颈,忽然停下,偏头错开了她的唇。
按在她身侧的手背青筋都暴起。
“阿吟。”
叶延生抱住了她,嗓音低哑,沾染了不可言说的情绪,克制又压抑。
极力平复过的呼吸,依旧能听出端倪。
“嗯?”谢青缦红唇微张,气息凌乱,似乎被折腾得丧失了思考能力。
思绪混乱,意识早已糊成一团。
恍惚间,似乎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她也说不出这感觉的来源:
是声音,是气息,还是视线模糊时,他背光的剪影。
现实、记忆、梦境,在眼前不断重复和剥离,交叠与分辨。有那么一瞬间,错乱到几乎分不清界限。
而后他的声音再次唤回她的意识:
“我只是想你。”
叶延生的唇贴在她耳侧,沾染了几分欲色的嗓音,低冷、沉哑。
“我来这儿,只是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