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抬头看过来,见到他们一笑:“是宁家的四姑娘吧,快进来。”
谢枞舟大概是已经提前和他爷爷打过招呼,否则这么多年不见,老爷子不至于一下子就认出她。
宁豫微笑着,走过去恭敬的鞠躬:“谢爷爷,我才回国不久,一直想来拜访您,今天没有打扰您吧?”
“怎么会。”谢译峰虽然已年过古稀,但花白的头发茂密,目光矍铄,依旧是腰板倍儿直的精神奕奕:“我一个退休了的糟老头子,每天百无聊赖地呆在家里,就喜欢和你们这些年轻人聊聊天呢。”
宁豫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谢爷爷,您太客气了。”
就冲老爷子这书房里面的各种收藏品,陈列摆设,就和‘糟老头子’四个字天差地别。
“啧,甭管了。”谢枞舟耸了耸肩,也附和:“我爷爷就是喜欢这么睁眼说瞎话的。”
谢译峰立刻瞪他:“你小子……”
他大概是顾虑到有外人在,才勉强把‘欠抽’两个字咽了下去。
宁豫忍着笑,在这种轻松的氛围里从包里拿出装着狼毫笔的盒子,双手递过去:“爷爷,这是我在法国一场拍卖会上拍下来的笔,据说是古物,我不懂这些,感觉更适合您。”
谢译峰打开盒子扫了一眼,微笑道:“好笔,但我没有收下的理由啊。”
无功不受禄,位置坐的越高的人越不会轻易收别人的东西。
宁豫微笑,一向雷厉风行的清丽女声变得柔声细语:“谢爷爷,我这是回礼,说起来要多谢谢枞舟呢,我爷爷非常喜欢他送过去的鹦鹉,活物需要耐心挑选,总归要更珍贵一些的。”
如果是回礼而并非送礼的话,那就好说多了。
这茬关系让谢译峰没有继续推托,只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内线把管家叫了进来,然后把装着狼毫的盒子递过去叫他拿去洗笔。
“早晨在后院的池塘里钓了条白鱼,很新鲜,小豫留下来吃饭吧。”他点了点桌面:“等会儿我写幅字,你带回去,听说你最近接管公司签了好几个大单子,完成的很漂亮。”
老爷子笑着:“我这幅字也当给你的回礼了,可别嫌弃。”
宁豫忙说:“当然不会。”
事实上她有些受宠若惊,因为谢译峰的地位摆在这里,能给她这个做小辈的回礼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更别说还是他亲手写的字。
过了一会儿谢老夫人睡醒,叫宁豫陪着去说会儿话。
书房里只剩下爷孙两人了,谢枞舟才一边把玩着谢译峰桌上的镇纸,一边状似不经意的说:“爷爷,您对宁豫还挺好的。”
他当然知道谢老爷子不是随便回礼的人——准确来说,能收下宁豫带来的礼物就不错了。
谢译峰又执起笔来写字,淡淡道:“和什么人办什么事,小豫是个不错的晚辈,做事认真又有能力,比你强多了。”
“啧,对她评价这么高啊?”谢枞舟忍不住笑:“爷爷,我怎么就不认真了?”
“我瞧不出来你哪里认真,不喜欢家里的公司,非要自己出去单干,这也就算了。”老爷子叹了口气:“老大不小的人了,眼瞧着快三十,现在还是一点定性都没有。”
谢枞舟皱眉,不满的反驳:“爷爷,您给我说大了好几岁。”
“冤枉你了?二十七八的人和三十有什么区别。”谢译峰瞪他:“我说小豫稳重,不光是因为她工作认真,更是她不会因为事业耽误自己的人生大事,她和阿逞不是快好事将近了?”
谢枞舟把玩着镇纸的修长手指一顿。
老爷子还在说:“阿逞不是你好朋友吗,你也不向人家学学。”
谢枞舟沉默片刻,轻声一笑:“爷爷,您每天待在家里,消息倒是蛮灵通。”
老爷子洋洋洒洒的写字:“待在家里又不是傻了。”
谢枞舟长眉微挑,试探道:“听您这话的意思,是挺满意宁豫这样的姑娘?”
“当然。”谢译峰头也不抬,讽刺道:“但我满意有什么用,你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没福气找人家小豫这种。”
谢枞舟忍不住笑:“谁说的,我改天给您带个孙媳妇儿回来。”
“就带宁豫这样的,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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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二:爷爷您喜欢啊?这不稳了我也喜欢(
第9章 挖呀挖 涂奶油。
吃完晚餐,宁豫带着谢译峰给题的字离开。
她本来以为拜访这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会是件很枯燥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但谢老爷子很好说话,幽默风趣。
老夫人亦是如此,她在谢家渡过的这几个小时还是非常愉快的。
临走时一一道别,谢译峰叮嘱她有时间再跟着谢枞舟过来玩儿。
宁豫微怔,随后连忙点头,笑着应下来:“好,我会的。”
她觉得‘过来玩儿’这个词汇非常亲切,显得他们好像还是小孩儿一样——虽然在谢译峰眼里可能确实是的。
宁豫在院子里等谢枞舟的时候,想到自己其实一共就见过谢老爷子两面,第一面也是在这个老宅,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
当时的光景与现在大不相同。
那是谢枞舟十七岁生日的时候,他在老宅过,撺掇了一堆同学过来参加他的生日宴,阴差阳错的,她也跟着过来凑热闹了。
只不过热闹到一半,谢译峰这个大家长犹如‘反派’般的从天而降。
他倒是没有劈头盖脸的批评孙子的这群同学,只是回来匆匆去了趟文件,临走时还留下一句‘大家好好玩儿’。
但就算是不懂事的高中生也都听闻过谢译峰的大名,没人能玩的下去了。
生日宴急匆匆散场,显得有些虎头蛇尾。
宁豫本来想直接找到硬拉她过来的黛黛赶紧走人,结果在这幽深偌大的老宅里绕来绕去,自己没找到人反倒被谢枞舟找到了。
男生漆黑的头发上还沾着蛋糕的点点奶油,眼睛和头发一样黑,在长廊下仿佛凝聚了星光月色,微笑着理智起床向她伸手:“礼物呢——”
宁豫没想到他突然出现,愣了一下说:“我放在沙发上了。”
来参加别人的生日宴怎么可能不带礼物啊。
“真的?”谢枞舟眼睛一亮,很有兴趣的样子:“送的什么啊?”
他既然问了,宁豫也没想着留悬念,直接说:“和黛黛一样,耳机。”
她懒得自己去想送什么了,干脆偷懒。
“啧,礼物和别人送一样的,你好敷衍啊。”谢枞舟半真半假的抱怨着。
宁豫没反驳——因为也确实如此。
他们又不是很相熟的好朋友,普通同学,自己干嘛那么上心啊
正想着,就听谢枞舟说:“那我这个当寿星的也回你一个礼物。”
“回我什……”宁豫反问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感觉到了一抹滑腻的触感。
“哈哈哈哈。”谢枞舟大笑:“寿星蛋糕的奶油!不错吧?”
宁豫过了很多次生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往她脸上涂奶油。
——甚至这次都不是她生日。
过于错愕,以至于她当时都愣住了。
“走吧。”谢枞舟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拽了回来,一瞬间的声音几乎和脑海中的画面重叠。
九年了,这家伙成熟了不少,没有那么……神经病了。
宁豫回神,看到手里被塞了个温热的玻璃瓶子,里面是深色的液体。
她不解:“这是什么?”
“茶。”谢枞舟言简意赅:“回去路上喝吧。”
宁豫细长的指尖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杯壁,没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她随口问了句临走的时候怎么出来的这么慢。
谢枞舟笑了笑,说自己被老爷子拉住教训了一番。
“教训?”宁豫一愣,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为什么教训你?”
她并非八卦,只是开车回去的路程颇长,自己总不能来回都睡觉真的把人当司机,不找点话题聊的话反倒尴尬。
谢枞舟单手握着方向盘,唇角轻挑:“想让我定下来,找个你这样的未婚妻呗。”
……
宁豫没想到他一点也不‘藏着掖着’,有些尴尬的别过头。
她嘟囔了一句:“别瞎说。”
“没瞎说,年纪大的人就喜欢催婚催生。”谢枞舟笑了声,状似无意地说:“不过我爷爷倒是挺喜欢你的。”
宁豫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哦’了声。
她说:“不意外,我是招人喜欢的类型。”
出国前宁从光为她选择联姻对象那阵子,京圈的名流子弟一大半都递上过橄榄枝,后来是她自己选择的李之逞。
这般狂妄的态度如果是别人说出来,总会给人一种大言不惭的感觉,但如果是宁豫说……
谢枞舟余光看了眼她精致又自信的侧脸,笑容依旧:“嗯,你说的对。”
又漂亮又有能力,哪儿哪儿都很完美,当然是招人喜欢的类型。
男人声音轻快,宁豫没太听清,问了句:“你说什么?”
谢枞舟却没重复刚才那句,转移话题:“明天去度假怎么样?”
“呃……也行。”宁豫想了想,说:“带朋友行吗?黛黛最近也休假。”
答应了的事不好反悔,但总感觉只有他们两个去度假山庄的话实在太奇怪了,叫上辛黛那就正好,毕竟黛黛是他们共同的高中同学,大家都认识。
谢枞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很干脆的答应:“行啊,你想叫上阿逞都行。”
宁豫瞄他一眼:“你想找多少人去给你投资的那个山庄捧场啊。”
“说这些,”谢枞舟耸了耸肩:“明明是他回国了,正好给你们创造一个约会环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