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做了什么,我就和老爷子说了什么。”
宁哲依然是在打哑谜是的说圈话,但声音含着一抹讥诮的笑意,就好像手里握有什么笃定的把柄一样。
宁豫不自觉的皱起眉毛。
没错,她整顿公司中层的手段是激进了些,之前宁从光也提过反对意见,但问题是她接下三个单子考验已经证明了自己,老爷子不会还因为这个不满。
唯一的答案是宁哲打听到了别的事,然后到老爷子前面去打报告,至于是什么事……
宁豫唇角微抿,沉声:“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老四,我知道你敏锐,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大概是因为心情好,宁哲声音都明朗了起来:“我前天在御景吃饭,碰巧撞见了李之逞,聊了两句,他告诉了我一些事哎。”
“未来的妹夫告吹,这种事儿你怎么能瞒着家里呢?不得已,我只好当那个中间人转达给老爷子了。”
果然,宁豫忍不住攥紧手机。
她身上能被宁哲当作把柄去打小报告的事情不多,也就和李之逞的婚事告吹算一桩。
“老四,我知道你前段时间那几个单子办的挺漂亮,老爷子不但给你开庆功宴,还把股份转给你了一部分。”宁哲悠悠道:“不过路还长着呢,现在没有耀锦在背后给你撑腰,以后咱们慢慢斗。”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宁豫听着‘嘟嘟’的忙音,把手机扔在一边。
不得不承认,宁哲说的没错。
或许她国外留学多年的经营理念更先进,这刚刚做出来的成绩也挺漂亮,但这都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宁哲在集团里工作多年,根基比她更深厚,他们手里握着的股份也是半斤八两,从个人角度来看势均力敌。
但没了耀锦当助力虚张声势,比起已经和千金小姐结婚的宁哲来说,显得有些单薄。
宁豫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无意识轻叹口气。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宁从光那边的态度。
解除婚约却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告知,这种态度怕是会得罪他。
讨厌的宁哲,讨厌的李之逞……宁豫有些幼稚的想着。
一个人是不会好端端的把该藏起来的话说漏的,她完全有理由推测李之逞就是故意为之。
原因嘛也不用去问,无非就是她那天说‘爹味儿’这几个字得罪他了呗。
扔在一边的手机响起,宁豫思绪被打断,摸了过来。
她看了眼屏幕上的陌生来电,声音倦懒:“喂?”
对面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考虑的怎么样了?”
宁豫一下子坐直:“谢枞舟?”
“不错嘛。”谢枞舟在对面笑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没存我电话,但听出来我的声音了。”
“……”
“别挂哦。”谢枞舟提前预判了宁豫的动作并阻止,又问了一遍:“我刚才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谁说我要考虑了?”宁豫不耐烦的拒绝他:“不是说了么,不行。”
“我也说了,我让你再好好考虑一下,错过我这村可没这店了。”谢枞舟顿了一下,悠悠道:“别用沈思柠这么弱智的借口来拒绝我,谁搭理她那种小屁孩儿。”
“……”
“明年我家可打算开新楼盘,会需要很多钢材呢。”
宁豫忍不住想咬牙。
这家伙是明白怎么钓她的——她把联姻当作稳固家族地位的商业工具,他提供的就是完全的利润。
似乎察觉到她的动摇,谢枞舟趁热打铁:“明天见面聊?”
宁哲得意洋洋的威胁似乎萦绕在耳边,形成了某种催化剂。
如果能在他最开心的时候反将一军,顺便挽回在宁从光心里的形象……
“行。”宁豫咬了下唇,下定决心似的:“明天下午见面吧。”
早晨,宁豫拎着买好的早餐回了老宅。
宁老夫人正在一楼浇花,见她回来眼睛一亮,十分开心:“小四,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啦?”
“奶奶,我找爷爷谈些事。”宁豫抬眸看向二楼:“他醒了么?”
“醒啦,一早就钻进书房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老妇人努了努嘴:“鬼迷日眼的老头子了还这么忙。”
宁豫轻轻笑了,把其中一袋早餐放在桌上,另一袋拎上了楼。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听到宁从光说‘进来’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老头正坐在桌前看报表,抬眸看了她一眼,情绪难辨。
“爷爷。”宁豫走过去,微笑着说:“我带早餐来了,先吃饭吧。”
人在饥饿的时候暴躁指数会直线上升,反之,吃饱了脾气就会好很多。
“不吃。”宁从光瞄了眼她放在桌上的早餐,竟耍起了小孩儿脾气:“吃不下去。”
“爷爷,我们一起吃吧。”宁豫打起感情牌:“我都好久没有和您一起吃早餐了。”
这话是让老爷子有所触动的,宁从光愣了下,微微点头。
宁豫知道老人家都不喜欢吃太复杂的新式早餐,她就带的是最传统的豆浆油条,老字号大油锅里炸出来的,特别香。
“爷爷,我知道您生气了。”吃得差不多了,宁豫才低声说:“是李之逞提出的分手,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和您说。”
宁从光沉默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挺生气的。”他沉声道:“但我知道肯定是那小子的错。”
宁豫拆包装纸的手一顿。
“小四,我对你要求挺严格的。”宁从光说:“但你也不要以为我会在婚姻这件事上强迫你一直委屈自己。”
宁豫长睫毛眨了眨,抬眸看着老爷子。
“经验来看,我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但李家条件不错,在一起不至于吃亏。”宁从光已经吃完了,靠在椅背上缓缓说:“但他既然已经到了一门儿心思想分手的地步,咱们当然没必要死皮赖脸缠着,好像离不开他们李家似的。”
他看重利益,但也不是全然不顾家人感受的掌权者。
宁豫心里的那块大石轻轻落地,唇角微微抬了抬。
她知道老爷子确实也是会心疼晚辈的,但这不代表他就不心疼和李家失去的这段利益关系。
身在豪门,很多时候心理都是矛盾的。
“爷爷,您说的对,是他的错。”宁豫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递给他:“这是我和李之逞协商好的补偿方案。”
补偿?宁从光挑眉,接过来看。
然后本来蹙起的眉头越来越舒展,到最后已经是全然放松的状态。
宁豫想,他应该是满意的。
毕竟除了那个已经板上钉钉的合作案,她还额外扒了层皮。
“挺好,”宁从光没有多说,招呼她投入工作中:“研究一下合同吧。”
宁豫在老宅待到下午才走。
到门口换鞋子的时候,她碰到了刚过来的宁哲。
经过昨晚不愉快的电话,两个人面对面时都愣了下。
宁哲率先笑起来:“来挨训了?”
他告的状,能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让他很关心。
“老大,好心提醒你,少操心别人的事儿。”宁豫笑了笑:“小心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说完在宁哲不善的眼神中,潇洒离开。
和谢枞舟约好的时间在下午四点,宁豫去他工作室那边接他。
开车到门口,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坐在驾驶位上没进去,只给他发了个短信告诉自己到了。
等待的时候有些莫名其妙的焦躁,因为昨天的一时上头过去后,她发现自己还是不知道该对谢枞舟说些什么。
尤其,今天应该是一场以联姻为主题的交谈。
他们之间谈这种事,有些滑稽,荒唐。
谢枞舟很快出来,穿着一身卡其色的休闲西装,身长玉立的清瘦,在这深秋里就仿佛不怕冷一样,连大衣都不套一件。
宁豫皱眉,摁了车里的空调。
“谢谢哈。”谢枞舟进来就说:“我记得你不爱开空调,嫌闷,为我开的吧?”
……
这人是真讨厌。
宁豫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去哪儿?”
谢枞舟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着她笑:“想吃饭吗?”
这个时间加上堵车,等到了餐厅也得到了晚饭时间了。
宁豫思索片刻,说:“我想吃阿婆年糕。”
谢枞舟:“是咱们高中旁边开的那家阿婆年糕么?”
她蓦然转头看过去,并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你怎么知道?”
“有什么意外的,那家很好吃啊。”谢枞舟笑:“但那位阿婆后来换了个店面,你不知道在哪儿,我来开车吧。”
宁豫没说话,沉默着下车把驾驶位让给他。
毕竟他很多年没回来了,上次去阿婆年糕,还是在高中毕业后。
“也没有搬的很远,还在学校附近。”谢枞舟解释着:“只是阿婆之前的店面到期,房东不租了,要自己做点生意。”
宁豫眨了眨眼,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么清楚?”
“因为我去过啊。”谢枞舟自然而然地说:“她家好吃,买过挺多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