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放在键盘上,宁豫很想把自己的精力集中在工作上,可是……
她也莫名其妙的有些烦躁。
像是被谢枞舟的态度所传染一样,毕竟这几乎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泄露出‘不爽’的情绪。
宁豫打了几个字母还是静不下心来,干脆把电脑扣上。
她摁了摁太阳穴,站起来走到窗边。
vip的住院病房在三楼,从这个位置俯瞰下去,正好能看到医院的后花园。
有绿色植被,还摆了很多长椅,是给一些住院的老人家提供的‘遛弯’场所。
此刻罩上了一层白茫茫的薄薄冰雪,霜染过后的意境瞬间大不相同。
比如谢枞舟出现在那里,黑色的大衣被纯白的雪景映衬着,就很像漫画中的少年走了出来。
他真的只是在雪中走走,鞋子走来走去的在洁白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宁豫拿出手机看了眼现在的实时温度——仅仅零上两度……不嫌冷?
但看着,真的很闲庭信步的样子。
一开始的小雪也开始越来越大了。
宁豫看着谢枞舟黑色的大衣上都覆上了一层雪色,而他看起来却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
没想到,他这副怀念‘初恋’的架势搞的这么大。
思索片刻,宁豫拨通了他的电话。
响了几声,她垂眸看着谢枞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起来,直接说:“抬头看楼上。”
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男人抬头都不用四下寻找,黑眸直接锁定了宁豫所在的位置。
透过明亮的窗口,两个人对视半晌,谢枞舟唇角漾开一丝笑容,洁白的牙齿也露了出来。
比起刚才微微低着头走来走去的模样,现在是一种仿佛卸下包袱,肆意洒脱的微笑。
宁豫不知道为什么也轻轻松了口气,问他:“还不上来?”
别胃病还没养好,就又感冒了。
她之前还一直觉得现在的温度属于深秋,但一下雪,冬天来临的感觉就分外明显。
谢枞舟笑着回了句:“就上来。”
他挂了电话,能感觉到自己握着手机的掌心温热。
宁豫就是用这种魔力,能让他本来感觉烦闷失温的情绪就这么顷刻间缓了过来。
她站在窗边看他,给他打电话,她也是关心他的。
这种终于肯主动走出来的‘第一步’对于谢枞舟而言,不亚于一剂强心剂注入。
让他瞬间好了伤疤忘了疼,完全忘记刚才听到宁豫说‘桃花别闹到我面前就行’时那种深刻的郁闷和焦躁了。
想要当一只徐徐图之的好狗,就要适当的学会什么叫记吃不记打。
毕竟谢枞舟就是因为知道宁豫是怎样一根‘犟骨头’,才会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心动的感觉。
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初恋,没得说的。
-
高一那年的圣诞节,谢枞舟跟着父亲和大哥一起去宁家拜访。
他是觉得这样的社交无趣极了,但难得父亲带他一起参与这种场合,便也就没有扫兴。
反正还有大哥在呢,有人挡在前面,实在无聊他就开溜。
结果当然是真的很无聊。
都是名利场上觥筹交错的成年人,谢枞舟作为一个少年混在里面,相当的格格不入。
只是还没来得及溜,就碰见了同校的宁栾。
虽然不熟,但年纪相仿一起打个游戏还是可以的。
宁宅很大,二楼就有游戏房。
谢枞舟从善如流的答应了,和谢枞云打了个招呼就和宁栾一起上了楼。
老宅装修的风格有些中西合璧,一楼大厅是很古色古香的中式风格,每把椅子都是红木的。
可二楼向上或许是因为有小辈住的原因,装修的更加偏年轻化,西式化一些。
就比如这个游戏房,大大的屏幕挂了一整面墙,另一面则是红砖堆砌的壁炉,里面堆了些成块的木柴。
今天是圣诞节,配着旁边装饰的圣诞树,整个屋子非常像是欧美电影里拍摄的上个世纪的壁炉效果,温暖又热烈。
尤其今天还很巧的赶上了京北的初雪。
越下越大,鹅毛纷飞,室内的明亮和暖意和外面逐渐已经暗下来的飘雪天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谢枞舟又赢了一局游戏,抻了个懒腰问旁边的宁栾:“你家这次请客几点才能结束啊?”
又臭又长的宴会,他都后悔刚才没走人了。
“早着呢,一会儿还有顿晚餐。”宁栾耸了耸肩,推搡他:“继续啊,赢了就想跑?”
谁允许的?他都输麻了。
谢枞舟挑眉:“谁跑了?我活动一下筋骨。”
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到窗边,一副要观赏雪景的模样。
——实际上他是觉得和宁栾打游戏太无聊了,这人好菜。
谢枞舟在心里吐槽着,目光却在扫过楼下某处的时候顿住。
然后再也没移开。
雪这么大这么冷的天气里,这豪宅后院本该空空如也的地界儿却站了个人,穿着偏单薄青涩的衣衫,纤细的身子骨笔挺的站在树边。
他优秀的视力能看到女孩儿乌黑的长发和睫毛都沾染了一层晶莹的冰雪。
谢枞舟不自觉皱起眉。
“宁栾。”他问:“宁豫怎么在后院站着?”
一个班级的同学,他自然是认识宁豫的,只是打交道不多,浅显的印象里是一个高傲又聪慧,同时还很强势的大小姐形象。
今天来宁家没见到她还稍稍疑惑了一瞬,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窗外见到。
“哦,你说她啊。”宁栾也走了过来看向窗外,只是比起谢枞舟,他扫过去的目光有些‘局外人’的冰冷,淡淡道:“宁豫惹爷爷生气了,被罚呢。”
谢枞舟听了微微错愕,随后失笑:“什么年代了,还体罚?”
宁栾耸了耸肩,事不关己的回:“爷爷做的决定,别人管不了。”
在这种关系复杂的大家族中,要人有‘同理心’是件很难的事情,除非某天自己也有这样的遭遇时恼恨没人出手帮助,否则永远都会高高挂起。
宁栾就是这样的人。
谢枞舟唇角的弧度有些讽刺,没再问什么。
虽然他真的很好奇宁豫这样一个小小年纪就能把自己武装到滴水不漏的个性,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把宁老爷子得罪到被这么惩罚。
她是一个女孩子,冰天雪地的在外面站着……
谢枞舟皱了皱眉,只觉得这本来感觉温暖的室内渐渐变得燥热。
毛衣穿在身上,贴着皮肤的布料都一点一滴传递着痛痒的感觉,很难捱。
谢枞舟扔下游戏手柄,果断下楼离开。
他是跟着家里的车来的,自己先走便短暂获得了自由的时间,意味着他想去哪儿都可以——后院也可以。
在游戏房壁炉旁边呆久了的热度还残存在身上,让少年出来跑也觉得热,心里宛若有一股无名火在催促着什么。
谢枞舟不自觉在脑中回忆起刚刚看到的清晰面容。
是宁豫的脸。
少女脸冻的很白,嘴唇却殷红,长发眉毛眼睛都漆黑如乌木,面无表情的模样配合着纤细挺拔的身躯,让她整个人的感觉就很像一朵冷艳的玫瑰花。
在冰雪里肆无忌惮的绽放着。
谢枞舟在想,宁豫究竟是有多倔。
他也是见过宁家那位老爷子的,知晓那位不至于没人性到到让亲孙女这般受罚,除非是宁豫犯了错,还不道歉。
但一个学期的同学下来,他多少也了解宁豫是个很严谨的性格。
像这样的性格根本不会轻易犯错,更别提‘犯错’还不道歉了。
这只能说明,宁豫相当有自己的坚持,且是那种宁可在别人‘载歌载舞’时去甘愿受罚也决不妥协的坚持。
谢枞舟欣赏这样极端又纯粹的性格。
于是他遵从着躁动的本心,任由那股无名火催促着自己跑到后院,然后……
谢枞舟在路过宁豫的时候,把自己穿着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扔在她身上。
瞬间他身上就只剩下一件卫衣,四面八方的风在顷刻间把他吹了个透心凉,弄的少年不自觉咬了咬牙。
可这样的温度,宁豫已经承受不知道多久了,却依旧一声不吭。
第30章 挖到了 他腰子有问题?
-反思一下自己。
圣诞节的初雪过后, 再回到学校时,谢枞舟就开始不自觉的总关注宁豫。
他很好奇她那天为什么会受到惩罚,但又担心问出来会对她产生冒犯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他昨天明明给了衣服, 却是偷偷给的。
有了在意的感觉,就会自动产生很多克制的想法。
谢枞舟也扪心自问过为什么会是宁豫, 但他说不清。
他从小到大见到的漂亮女孩儿很多,各种各样的都有, 喜欢他的也不计其数, 但他心里仿佛总有朦朦胧胧一团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