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豫也向后仰,和他并排躺着。
“应该的。”她向来很自信:“毕竟我这么优秀。”
谢枞舟闷笑出声:“说的对……爷爷想让我们办婚礼。”
宁豫侧头看他。
“你想办吗?”谢枞舟问?
房间内寂静了片刻,她才说:“可以。”
反正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了,办婚礼也是应该的。
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越是像他们这种有头有脸的人家,越是需要这种面面俱到的‘过场’。
宁豫:“不过等开春吧,我不喜欢冬天办婚礼。”
实际上是因为现在的事情太多了,忙得很。
关于公司的内斗,还有常乐儿那边时不时打过来的电话,还有谢枞舟身上的谜团……
她实在没有精力现在忙活婚礼的事儿。
“行。”谢枞舟声音已经有些含糊:“听你的。”
宁豫侧头一看,他已经闭着眼睛睡了。
思索片刻,她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第二天是周末,宁豫没有定闹钟,但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
是她给宁从光设置的特殊来电,一听到铃声就清醒了不少,赶紧接了起来。
就是嗓子还带着点没醒透的哑:“爷爷?”
旁边的谢枞舟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看她。
宁从光的态度非常严肃:“你回老宅一趟。”
宁豫有些懵:“现在吗?”
“现在!马上!”
老爷子的声音甚至异常严厉。
宁豫皱眉,还想问问是什么急事,宁从光已经不由分说的挂断了。
她看着手机,心里不自觉有些不安。
“怎么了?”老爷子声音大,谢枞舟隔着手机都听到了,直起身子:“你家里有事儿?”
“应该是,我也不清楚。”宁豫一边回答一边下床准备洗漱:“听起来有急事,我回去一趟。”
谢枞舟也跟着起来:“用我陪你吗?”
宁豫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行,处理完事情就去见你爷爷。”
也免得麻烦了。
宁豫用最快的速度梳妆打扮一番,化了一个提气色的淡妆,穿着也偏温柔,选了一条素雅的连衣裙。
今天去见老人家,就没必要穿的那么班味十足了。
只是这样攻击性不强的时刻,就会给其他人一种‘好欺负’的错觉。
譬如宁曾梦。
宁豫到了老宅就看到姑姑也在这里,瞧见她和谢枞舟一起进来,女人脸上还闪过一丝不屑的表情,冷冷笑了一声。
自从把沈思柠嫁去谢家的美梦破碎后,宁曾梦每次瞧见自己都是这般阴阳怪气。
宁豫见状也懒得打招呼了,直勾勾的就要上楼。
“没礼貌。”宁曾梦叫住她:“你当做没看见我吗?”
宁豫皱眉,刚要开口反击,就被谢枞舟捏了捏手拦了下来。
“姑姑,看见了。”他笑着叫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爷爷有急事找小鱼,要不我陪您聊聊天?”
对于宁豫的亲戚朋友一贯是很客气的。
只是这种刻意叫了宁豫小名来彰显亲昵的举动,更让宁曾梦有些看不惯。
“谁用你陪了?多管闲事。”她顿了下,话里有话:“和老四一个德行,活该被老爷子骂。”
宁豫已经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上楼了,但听到宁曾梦的话脚步还是顿了下,不由得思索起来——
多管闲事,被老爷子骂?
难不成宁从光急着叫她回来是骂她的?可自己做什么了?
带着一肚子的不解,宁豫敲门进了书房。
正等着的老爷子也不和她迂回,直接开门见山的给她劈头盖脸一顿批评:“老四,你是不是背着我干犯忌讳的事儿了?”
“爷爷,”宁豫皱眉:“您指什么?”
“还装傻!”宁从光更怒,伸手一拍桌子:“你是不是又和姓常的那对母女又联系了?”
宁豫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否认。
“看你这样子,你姑姑给的消息没错。”宁从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老四,你是不是糊涂?你忘了我以前怎么说的了?你干什么要得罪你二叔?!”
宁曾梦心里对宁豫有气,就找了个人盯梢宁豫的行踪,想着要是能找到她行为不轨的细枝末节去老爷子面前告告黑状。
其实本来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没想到托关系找的探子能力倒是很强,居然拍到了宁豫和常乐儿见面的照片。
宁曾梦看到先是惊讶了一瞬,然后就忍不住乐了。
她没想到宁豫的胆子这么大,这个常乐儿的母亲当年可是把宁家内部闹得不轻,让一向清白的宁家人大大蒙羞,更是让老爷子视为耻辱。
这对母女是宁家绝对的禁忌,宁豫怎么敢去碰的?
宁曾梦片刻没犹豫,就把这个事儿告诉了宁从光。
顺便,她还告诉了自己的二哥宁曾源。
毕竟当年出轨的主角就是他,常家母女是他‘肮脏’的骨血——想必他也该不满多管闲事揭他伤疤的宁豫吧?
宁豫不自觉的咬了下唇,干巴巴的开口:“没忘,您说宁家的人都不许管她们。”
“那你为什么要干这种犯忌讳的事儿,还背着我接济她们!”宁从光质问:“你现在是不是翅膀硬了?觉得可以随便违反我的规矩了。”
“爷爷,我没这个意思,是……”她想了又想,还是只能交代实情:“常女士生病了,癌症晚期,她们没钱,这是救命的事情。”
“救命又怎么了?我说了她们的事情跟我们宁家没关系。”宁从光似乎并不意外这个消息一样,只冷笑一声:“这对母女的生老病死都是她们自己的命,需要你来操心?”
宁豫没想到平时鹦鹉掉根毛都会心疼的爷爷居然对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么冷血,不禁有些惊讶。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宁从光对她惊讶的眼神不满:“你现在是觉得我做错了,不该批评你?”
“爷爷,我只是觉得……”宁豫顿了片刻,问:“您是把她们当陌生人吗?”
“当然。”
“那我帮助陌生人,您是不会这么生气的。”她无奈地苦笑:“她们不如陌生人。”
宁从光沉默片刻,沉声道:“她们当然不如,老四,你知道我每年给福利院捐款多少?那些才是真正的陌生人。”
“而她们是宁家的耻辱。”
“可是爷爷,”宁豫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实话:“当年的事是二叔做错,你怎么能把所有错都归咎到常女士身上?”
甚至是一种偏执的迁怒,简直离谱。
“够了,你现在这是在教育我?”宁从光更生气了,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老四,你太放肆了。”
宁豫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倔强的抿唇:“我没说错。”
“呵,你没说错?老四,我真没想到我现在把半个企业交给你管,你还能这么天真。”老爷子冷笑:“当年的事怎么就是你二叔的错了?有几个男人能在婚姻里不犯错的?那位姓常的若是识趣就该主动退出我们宁家的生活,而不是生下女儿后还想着所谓的认祖归宗,她们也配?”
宁豫听着只觉得这副古板且大男子主义的腔调悲哀,睫毛轻轻垂下:“您太武断,太高高在上了。”
“有钱有势就可以武断,高高在上。”宁从光却不觉得自己有丝毫问题,反倒讥笑着看着她:“老四,怎么样,你现在是看不起爷爷?可你别忘了,你身为宁家人这一辈子的顺风顺水永远不用操心‘钱’的根基是我给你们的。”
宁豫知道,她从来就知道。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公司争权夺利,更想得到爷爷这个掌权者的肯定,迷恋金钱权势带来的便利……
可这不代表能忽略基本的‘仁义道义’这四个字。
关于二叔和常家母女的事情,多年前她就和爷爷争论过。
“爷爷,记得我十六岁那年的圣诞节,常女士带着常乐儿来到过这座老宅。”宁豫不紧不慢地说:“当时冰天雪地,您让不到十岁的常乐儿站在门外,不让她进门。”
“我帮了她,您对我很生气,让我去替她站,我去了。”
她在冰雪里站了几个小时,不是替常乐儿站的,是她看不过去一个偌大的家族去折磨一个小女孩儿。
那个圣诞节,宁豫收获了全家人的责骂,以及……
冰天雪地里不知道谁扔给她的一件校服来避寒。
宁从光皱眉:“你既然还记得我给你的教训,就更应该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许管她们母女的事情。”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十年后还犯和十年前一样的错误,老四,你不觉得自己可笑?”
宁豫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爷爷,我不觉得我可笑,再让我回到十年前,我还是会选择帮她们。”她笑了笑:“回到一个月前也一样,我会接常乐儿的电话,为她们出治疗费用。”
因为她清醒知道自己已经算很合格的商人了,不过,人性未泯。
宁从光鹰隼一样的眸子沉沉盯着她,半晌后冷笑:“果然是翅膀硬了,敢跟我叫板了,所以你现在是觉得你做的对?”
“在您的规矩里,我做错了。”宁豫懒得继续浪费口舌了,因为她这些年学到了一个最有用的知识——永远不要强行劝说和你三观完全不一致的人。
她干脆道:“爷爷,您惩罚我就好了。”
宁从光沉默片刻,敲了敲桌子:“你最近的状态不适合工作,把你手里那几个跟进的项目转给老大吧。”
宁豫现在手头的项目都是她上半年没日没夜的改方案拼酒拼出来的,还有一个是和李之逞蹉跎多年从耀锦那里拿到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属于她的‘私人财产’,但老爷子现在要她交出去。
宁豫笑了笑:“好,我周一上班就去办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