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越“老”越俏,以前毛毛躁躁遇事容易冲动上头的感觉不在了。
有人夫的韵味,运动员的肌肉又大又紧实。
因过于端正投入,风月无边,端方温柔,激得方盈七荤八素,脑子昏涨。
他们躺于一叶扁舟,水花飘摇,春花秋月全是浸染湿气的,凝成露水,四溢横流。
方盈再看自己的小腿、大腿、躯干、腰腹,一瞬间的自卑让她晃着神瑟缩了身体,弓起来虾着腰,拖拽被子,不想再让池野看到她了……她没有运动的习惯,年轻时候还好,全靠饿保持身体的曲线,有了孩子,肚子松垮着,那一摊皱巴的皮肉已经回不去光洁白嫩的模样,乃至方盈上厕所的时候,还要忍耐着难过把那团东西塞进衣服里,像收纳一件死物,剖腹产刀口痊愈后又在其上增添了一道张牙舞爪的狰狞……
她甚至都不太能面对这样的自己,被池野看到,更是不想的。
池野懂她的蜷曲,没有强行悖离她的意愿,温柔地俯身,一寸一寸,吻过她所有认为的不美好。(女主剖腹产,有疤痕和妊娠纹,男主出于对生育的尊重感激心疼,在亲吻她这些地方,别锁了,注释一删就锁吗)
理干净的胡茬夜里又冒出来了,刺挠着痒,于是,这份柔情让方盈失神地享受被抚慰的快乐,心对他打开,不遮掩,不伪装。(有男主的肯定,女主没有再为生育损伤自卑)
池野的脑袋深埋下去,她对不上他的眼睛,可又急于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来他的情绪,仰头,有无可奈何的着急。
那一丝丝的躁动,被落下来的雨浇灭了。
是池野的眼泪。
他虔诚地亲吻着剖腹产的刀口,那是方盈受伤以后破碎重组的血肉,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苦难,是他的缺位和永远弥补不了的一道鸿沟。
神圣和伟大绝对不可能和“丑陋”有关联。
湿热滚烫。
消融了方盈的紧张。
他们这一路干柴烈火心急热切,双层的窗帘只草草拉了其中磨砂的一层,北京的灯光昼夜长亮,方盈侧着头,对着光亮笑了一下。她是包裹了许多心事的冰,遇到池野的炽热,束缚会轻而易举地消失,也许是因为爱,也许是盛大的光明总是能把人从深渊里捞出来。
池野还在哭,没出声,肩膀塌下去,一颤一颤。
方盈心中有数了,起了逗弄他的恶趣味,故意问:“你嚎什么呢?”
“疼吗?”池野犯傻的时候是真傻,过去那么多个年头了,还傻乎乎的伸出一根手指,收着力道触碰,试探方盈还会不会痛。
“……”方盈无言以对。
池野又问她:“当时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生小满,是不是很害怕?你跟我说,我一定会好好陪着你照顾你的。怀孕那么辛苦,你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现在想想还好。在那时,真的挺吓人的,巨巨巨想我妈,但是呢,又不想让我妈担心,住院了还一直打微信电话跟她强调我没事一切都很好,可是我真给自己的手术单签字,那一条一条风险陈列的,我临阵害怕了,手抖到圆珠笔出不了水,箭在弦上,孩子足月要出来了,就稀里糊涂地生。麻药还没过去时,我还以为是自己身体好,能马上抱孩子,回应那边同学们的问候呢,麻药一过,死去活来,小婴儿刚出生皱皱巴巴的,我费劲地看啊看啊,看小满是长得像我还是——”
方盈猛然住嘴。把后面的话吞了进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再说吧,她没准备好要不要给池野交代关于孩子的事。
还有好多生育的细节是一时之间说不尽的。以为生孩子过一趟鬼门关已是大功告成,还有挤压恶露,疼得堪比把内脏挤出去,小心了再小心还是堵奶,疼,且使得乳/房硬得像两块硬梆梆的石头,方盈疼疯了甚至想求医生赶紧帮她切掉。
至少,从选择生下方小满开始,没有一瞬间是后悔的。
投桃报李。这也会让他们都开心。
这个晚上不应该浪费。
池野还有点哭唧唧。
她肘着半支起身,主动,喑哑吐字,发号施令。
“别再多想了,不要耽误时间,不然……会下去……。”
“怎么会!不会的!我年轻力壮,盈盈,你试试。”
池野在这方面经不起激,一激就上套。
她抓紧了他。
他还是那么小心翼翼,怕会在猝不及防间有再一次的失去,一举一动,辗转挪动间,以方盈的感受为先。他们都是尘封已久的状态,从未在亲密之事上有过其他人,竟然体会到了初次的紧张青涩,老夫老妻僵持不下,对视了一下,都笑了。
方盈嘟囔问他,用膝盖抵着他:“你行不行啊?人老了,还是技术落后了?不行就跟我说,换我来。”
“我当然行,我是怕你不行。”
池野把头埋到她胸前讲了几句尺度很大的荤话。
一下便激红了方盈的耳朵,她抬腿想轻轻给他一脚,却正中池野下怀,顺势捏住她的腿后,双方久违的体验顺其自然发生。
池野不容她抗拒,把她的惊呼一一吞入,亲吻,相拥,疏堵结合。
没有比他们更契合对方的人了。
有近似一种燃烧生命的炽热,炽热的爱意会复苏,烧毁所有阻碍,义无反顾地冲向有对方在的地方,不管前路,不问过去,也不需要言语的解释。
他们不会分离,是世上的最最最亲密的一个人,焚烧岁月。
最后两个人的眼泪交融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了。方盈哽咽着咬池野的脖子、肩膀。
以前看常识科普,说种草莓有概率会引发血栓,方盈每次会很小心,眼下算是他们物理意义上的“久别重逢”,她什么都不要管,除了拿命来爱一场,她脑子里面没有其他东西,原始本能让她把池野弄脏刮花。
是她的,不可以被抢走。
善后工作是池野来做的,像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光洁的脊背被挠得不成样子,血痕一道一道,池野心满意足,在全身镜前费劲地扭着脖子欣赏了好久,才肯脱力抱着方盈枕着彼此的心跳睡去。
十指交缠,睡觉也要手牵手,保持过去的小习惯。让池野感怀地亲她的手,揣到怀里蹭了又蹭。
好多时候,池野不想爱她了。
不爱比爱更难。
是方盈一直在给他勇气,告诉他,君心似我心,用每一处微小的习惯,讲述深埋于心的爱意,从而构成了池野赴汤蹈火的勇气。
心脏的交缠比身体紧密。
呼吸均匀安稳,直到凌晨,方盈一个激灵猛然坐起身,穿衣服,没睡醒,完全是靠身体本能弹起来,忙了半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两眼发懵。
池野被身边的动静惊醒,恐惧被激发,仓皇地扑过去把人死死地箍在了怀里,颤声压着悲愤的哭泣:
“你半夜偷偷摸摸要干什么?你又要走了,又不要我了是吗?你不能再走,我承受不了再一次了,你不要用消失的方式折磨我!我会疯的!”
仅仅只是一个瞬间,他的眼球浮现出红血丝,目眦欲裂,犹如最为珍视的东西,猝不及防地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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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池野这个时候没有思考的能力, 只有留下她的唯一想法,为此,他可以搭进去全部, 尊严, 面子, 不要了,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方盈……
所以也没注意要收住力道。
箍重了, 牵扯着方盈的皮肤火辣辣的疼。
也让她清醒一点,想清楚了慌里慌张的是要干嘛, 方盈想在天亮之前回家和监护的阿姨交接, 正常地送方小满上学,会担心夜不归宿的话方小满醒来发现家里出现了陌生的阿姨会吓到。
睡梦中一惦记上孩子, 方盈顾不得太多,太大幅的动作让池野风声鹤唳, 心理阴影再现。
当年方盈的离开正赶上池野在外面打联赛, 她有了非常充足的跑路时间, 从失联的第一天起, 池野在国外度日如年, 束手无策, 加急赶了回来后推门而入, 家中无人, 方盈所有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 没留下一根头发丝, 仿佛一起甜蜜度过的每一天只是池野在脑内臆想出来的镜花水月。
他报了警, 他们没有婚姻关系,不具备法律意义上的法定代理效力,仅仅恋人的身份, 即便警察调查到了信息,能透露给池野的也有限。
警察说,排除刑事案件,不是失踪人员,然后中年民警拍了拍池野的肩膀,意味深长地暗示,年轻人还是要尽快从情伤中走出来,这个小伙子长这么帅,以后一定不会缺女朋友。
池野脑子转不过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反应愈加迟钝,他茫然,情商那么高的一个人,早早进入复杂的社会,却连民警最简单的言外之意都听不出来。
他颓然蹲在警察局门口,想不通,想寻求帮助让把他的女朋友找回来,可民警们摆摆手讲没有问题,这是他们的私事。他天不亮就往警察局跑线下做笔录,又在外面蹲到天黑,不想走,不知道谁能来救救他,在警察局见惯了人情冷暖的清洁工阿姨看他可怜,拿着大墩布,往他旁边一站,大马金刀地一语点醒梦中人——
“哎,小伙子,你怎么不明白呢,你女朋友没有遇到危险,没被坏人拐卖!是她自己跑了啊!不想跟你继续处了呗。”
池野不信。哆嗦,且语无伦次,连带着比划,跟清洁工阿姨解释,他和方盈的感情有多好,一定是发生意外了,一定要救救她把她找回来。
拿拍子的手是那么的稳。
抖得像筛糠。
池野看谁都像是救命稻草,能帮他找到方盈,在所不惜,他差点对着一个陌生人就要万念俱灰地汪出来眼泪。
清洁工阿姨摇头叹息,见他执迷不悟,又放了个狠话:
“实话告诉你吧小伙子,陈警官给你查人的时候我在他后边拖地,瞥了眼电脑,你女朋友前两天从北京出境啦,不在中国啦。按照我们首都的治安,要不是她自愿的,有人能把人从北京一路通海关绑到国外去?人家就是不要你了,分手都不说利利落落地跑了。”
轰隆——雷阵雨说下就下,没给人反应的时间,简直劈头盖脸地从云层往底下倒水,没几秒,池野被浇得透透,睁不开眼睛,挪不动步伐,大雨是一场结界,他感觉已经被整个人类世界遗弃,宁愿让这场暴雨把所有存在的痕迹都磨灭,也不想迷失在没有方盈的世界里。
从没在家中找到方盈到开始报案,池野没有进食,没有喝水,肠胃痉挛着疼痛,内脏快蜷缩成了一团,加上降温和淋雨,池野白着一张脸在泥水中触地,摔到了头。
大抵是昏迷了一段时间,池野睁眼,已经被送到了医院,脑袋上的纱布滑稽得缠了一圈又一圈,楚归镝到了医院领人,还有其他来看望他的队友,眼神里全部是一目了然的同情。
那可太痛了,池野像活生生地把方盈娩了出去,连连接的脐带也不能保留,成绩微有波动,互联网上骂声不断,最低谷的时期,赛前池野在论坛上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池野请退役”的嘲贴,也顶着场边的喝倒彩声,得分,拿下,不负使命,笑容长久封印,内里是千疮百孔的溃烂。
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生扑上来,箍住方盈的力道,如同箍住木桶的铁圈,方盈白皙的手臂霎时间显出了红印,她吃痛“嘶嘶”抽气,第一反应是要挣开。
思索一瞬后,方盈顺从了这股强劲的力道,接受他难得一次的失控,胳膊上的疼痛不明显,不知怎的,她的心脏跟着池野的应激哀求抽痛起来,手脚脱力,水汽晕染上了睫毛。
她后仰,后背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白绸衣料贴抵池野的胸膛,池野没穿睡衣,那颗心跳得非常紊乱,似有盛极而衰的绝望在。
这是她第一次目睹池野的歇斯底里,恍惚着确认,死死禁锢住她的人真的是池野,和生活中的光芒耀眼以及赛场上的炽热沉稳都不同,几乎是个无能为力的孩子,在她面前弱小到不堪一击,又承受不住失去的千刀万剐。
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拱手送上了尊严与骄傲。
方盈呼吸先是凝滞住,再柔声唤他的名字:“池野——”想抚平一点他的难过。尽力往后蹭,增加柔和的身体接触,手动不了,脸转过去了一半,在他的皮肤上吐息。
她想说,她不是要离开的意思。
以后也不会再走了。
真的很抱歉,年轻时候面临人生剧变,选择了最鱼死网破的解决方式。
方盈的解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夏季汛期,暴雨说来就来,哐当一声雷响,闪电拉出来一道惨白刺眼的光,落在窗帘上,宛如魔鬼伸出了一只扭曲的手爪,暴雨倾盆,这次没有淋湿屋内的他们。
可是池野心里的大雨下得太久了,这一次的惊雷于从前关于暴雨和痛苦的记忆重合,今昔交叠,纷至沓来,池野本就惊恐的呼吸随之混乱,松了一只手,捂住了耳朵,发出了压抑嘶吼式的低吟,他又在雨中摇摇欲坠,好似一滩随时会被冲走的烂泥。
失了一边的桎梏,方盈可以回身,正面紧紧地贴住他,双手扣着他的肩膀往她的方向把人往怀里手,见他如此,眸中泪花跟着闪动:
“池野,我没有要离开你,你看着我,我还在这里。池野,池野?”
池野没跟人说过,从某一天开始,铮铮硬汉,开始害怕打雷。
他不会歇斯底里地咆哮,控诉方盈的一走了之给他带来了多少伤害,小肚鸡肠地一桩桩一件件摊开来算,他始终没有忘记,他是个应该给爱人遮风挡雨的人,池野也确实这么做到了。
只是,只是……在毫无防备之际,那些如附骨之疽的创伤,钻出来了,折磨得他没有还手之力,他不想脆弱不想崩溃,他也不想的。
池野没回答,肩膀一颤一颤,头往下沉,等方盈的眼睛适应了暗沉的光线,她望见了眼泪从他脸上淌过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