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戏台锣鼓声响起，包厢里的安琪和瑞哥儿，兴奋地凑到围栏，垫着脚伸出脑袋，往戏台看。
攸宁和碧云看着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勾唇轻笑。
一场戏结束，已是九点多。
安琪和瑞哥儿都已经打起瞌睡，走起路来都迷迷瞪瞪，几个大人也是哈欠连连。
碧云笑道：“也不知是不是真年纪大了，以前看戏几个钟头都不嫌累，如今看到后半场就有点熬不住，还想着再去吃点茶，看来是不行了。”
攸宁也笑：“是啊，反正如今大嫂你都在上海，明天我们再聚。”
“嗯。”
几个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鱼贯而出。
刚走到汽车旁，秦泽忽然凑到宗西耳畔低语了一句，宗西眉头不悦地蹙了蹙，转头对妻子和妹妹道：“有人找我，你们等我片刻。”
碧云也不问他去哪里，只点头道：“你去吧。”
就在这时，瑞哥儿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小摊，道，“妈，我要吃烤红薯！”
安琪也附和道：“妈咪，我也要吃。”
碧云笑道：“宗西，那我们先去买红薯，你回来没看到人，去那边找我们。”
宗西微微沉着点点头。
看着碧云和攸宁带着孩子去向熙熙攘攘的小摊处，宗西一言不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湘灵站在一辆黄包车旁，看到走过来的男人，讥诮一笑：“先前如何找你你都闭门不见，今晚我说要直接去找霍家大少奶奶，你就舍得来见我了？”
宗西冷声道：“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何必纠缠不放？”
湘灵道：“霍大公子说一不二的做派我还是很清楚的，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来找你！”说着她将手中一张单子递给对方，“上回我对你说的，不是骗你，医生说孩子已经快三个月，正是上回你来上海留下的。”
宗西借着昏暗夜灯看着手中单子，一时沉默不言。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爆炸声响起，他身体蓦地一阵，转头看向刚刚那边，却见烟雾弥漫，人群尖叫着蜂拥溃散。
与此同时，他身边也蓦地一辆车子被炸翻。
湘灵吓得大叫着抓住他手臂，吓得支支吾吾道：“霍……霍大哥——”
然而宗西却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将她手甩开，飞快朝另一边烟雾弥漫处飞奔而去。
这厢的攸宁，在爆炸声响起时，便立刻紧紧将安琪抱在怀中，只是还没来得及去拉大嫂和瑞哥儿，母女两人就被惊惶的人群冲散。
“妈咪，我怕！”安琪吓得紧紧抱着她脖子哭出来。
攸宁紧紧抱住她，正跌跌撞撞想往安全的地方跑去，哪知忽然被人撞倒在地，与此同时，一辆失控的小推车，朝她撞过来。
惊慌失措间，眼见已经避不开，她只能将安琪护在怀中，用身体当孩子的肉盾。
砰的一声，是小车和□□相撞的声音。
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而是陷入一具坚硬的身躯。
攸宁抬眼，看到张开双臂抱着自己和安琪的宗西，愕然道：“大哥！”
宗西反手推开已经掀翻在自己身后的小车，护着攸宁母女起身，忧心忡忡问：“你没事吧？”
攸宁惊慌失措摇头。
宗西赶紧护着她往停车处跑，还没跑到车边，攸宁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推了推他急道：“你别管我，快去找大嫂和瑞哥儿，刚刚人好多，我们被挤散了，我怕他们有危险。”
宗西看了停在前方几米的车辆，以及急匆匆来接应的秦泽，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你当心点。”
“你也是。”
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这场暴乱，显然跟他们霍家没关系，也算是稍稍放心。
攸宁抱着安琪在秦泽的护送下回到车内，一边哄着被吓坏的女儿，一边心情忐忑地等着大哥大嫂回归。
好在没过多久，宗西便一手抱着哭嚎的瑞哥儿，一手拉着满脸惊惶的碧云，朝这边走过来。
攸宁赶紧放下女儿，打开车门迎上去。
“大嫂，你没事吧？”
碧云发髻散乱，满脸苍白，衣裳也脏了几处，听到攸宁的问候，她似乎是又被吓了一跳，脚下踉跄了一步，好在宗西反应快，揽住她肩膀将人固住。。
攸宁见状，赶紧上前去扶着她一些。
也就在这时，她余光忽然扫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转头一看，却见是满身狼狈的湘灵。
她惊讶道：“湘灵，你怎么也在这里？”
湘灵不做声，只默默看着宗西那只揽着碧云的手。
攸宁又赶紧松开大嫂，上前去看好友的状况：“你怎么一个人？有没有受伤？”
湘灵仿佛是被吓傻了，依旧不说话。
“湘灵……”攸宁又唤了声。
湘灵这回终于有了动静，莫名其妙笑了声，忽然双眼一阖，晕了过去。
好在攸宁及时将她扶住，没让她直接栽倒在地。
将人缓缓放在地上后，攸宁正要检查她状况，目光忽然瞥到她身下月白旗袍渐渐被晕染开的血迹。
她在女大学过一点医学常识，虽然不确定，但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赶紧大叫道：“大哥，湘灵出血了，我们赶紧送她去医院。”
宗西也从错愕中回神，疾步走过来，看到湘灵身下血迹，猛得弯身见人抱起，走到车边吩咐秦泽：“我送苏小姐去医院，你送少奶奶和攸宁回家。”
“哦……好……”
秦泽赶紧将车内的安琪抱出来，给晕过去的湘灵让位置。
攸宁跟上来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宗西却没给他机会：“不用，你自己照顾好安琪。”
说罢钻进驾驶座，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攸宁最终被接到电话的允南接走，碧云母子则被秦泽送回了家。
“真是见鬼了，怎么每次看戏都遇到这种事！”允南将哭睡着的安琪抱在怀中，忍不住抱怨道。
攸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要说巧确实巧，她这辈子总共就来上海看过两次戏，一次是六年前那回。她跑来上海找他玩，他们去看舒云澜的戏，出来便遇到帮派火拼，好在有薛槐护着她，才没受伤。
这回则多亏了大哥。
不过眼下攸宁却担心得是另外一桩事，她蹙眉忧心忡忡道：“刚刚遇到湘灵了，她流了好多血。”
允南咦了声：“她受伤了？”
“嗯，大哥送她去了医院。”
“哦。”允南撇撇嘴。
湘灵又问道：“湘灵是有男朋友吗？”
允南摇头，硬邦邦道：“我不清楚。”
攸宁想了想，为了好友名声，到底没和三哥多说，只是心中依旧担忧。
【作者有话说】
大哥就是个可悲之人，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属于是
第96章
◎薛槐在四川，怎可能忽然出现在上海？◎
攸宁兵荒马乱的一夜，终于以回到霍公馆，和安琪躺上温暖柔软的大床而结束。
翌日，她一早便拨了电话给宗西，接电话的是碧云，说宗西一夜没回。
这更让攸宁担心是不是湘灵出了什么大事，想着对方虽然一直在上海，但苏家毕竟在金陵，只怕身边什么亲人，又赶紧差允南帮忙打听，湘灵在哪家医院。
允南一脸的不情愿，但到底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联系了几家医院，果然打听到，又亲自开车，与她一起去探望。
“大哥，湘灵怎么样了？”
找到湘灵所在病房，攸宁推开虚掩的门，看到的便是坐在床边面容憔悴的宗西。
而湘灵躺在白色病床上，双目紧阖，脸色苍白。
宗西抬头，低声回道：“昨晚做了手术，已经脱离危险。”
攸宁走上前，看了看床上的老友，又低声试探着问宗西：“大哥，湘灵是不是流产了？”
宗西喉头滑动了下，不置可否，过了片刻才道：“这种事被人知道了总不好，你们走吧，免得她醒来尴尬，这里由我就行。”
攸宁蹙了蹙眉头：“还是我留下吧，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
允南过来拉了把她，小声道：“大哥说得对，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昨天是大哥送来的，由他管到底反倒合适。”
攸宁看了看神色有些古怪的允南，又看了眼满脸颓然的宗西，心中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她没再坚持，只瞧了眼床上好友，便默默着允南走了。
“三哥，”上了车她到底没忍住，“你实话告诉我，湘灵和大哥是不是……”
允南嗤笑一声：“你还真是我们霍家最聪明的人，什么都瞒不过你。”
攸宁眉头一蹙，脸上浮上一丝错愕：“大哥怎么会……”
允南撇撇嘴：“大哥也是男人，除了大嫂有其他女人也正常。”
攸宁语气抱怨道：“可湘灵是正经人家的小姐，而且是我朋友，他怎么能让人无名无分跟着他？”
“感情的事向来讲究的只是你情我愿。”
“可为什么偏偏是湘灵啊！”
允南看她一眼：“这种事咱们就别管了，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为什么偏偏是湘灵？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