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槐点头:“嗯,你当心点。”
攸宁由衷感慨道:“这么多年,你反应还是那么快。”
而且自己走在他后面一步,他竟然能留意到,这莫非就是军校出身的素养?
薛槐淡淡看她一眼,道:“我也不是时时反应这么快。”
“嗯。”
薛槐:“我后脑勺没长眼睛,人这么多,你走近一点。”
攸宁:“……”
她欲盖弥彰轻咳一声,走上前与他并排而行。
昆明湖的码头,等着坐游船的游人,依旧排着队。
见薛槐继续抱着安琪,没有放下的打算,攸宁担心他太累,便道:“估计要等会儿,要不然还是把安琪放下。”顿了下,又补充一句,“牵着手就好。”
薛槐道:“不用,我不累。”
安琪笑靠着他肩膀,笑嘻嘻道:“妈咪,叔叔比爹地厉害,爹地抱我一会儿就满头汗,叔叔一点汗都没有。”
攸宁笑了笑没说话,只心道沈玉安一个文弱书生自然不能和行伍出身的人比。
好在这颐和园里,游人虽多,船只也不少,不过一刻钟,便轮到三人。
那船家热情道:“先生太太,请上船。”
薛槐抱着安琪先踏上船甲板,那船微微摇晃着,安琪赶紧紧紧抱住他脖颈。
攸宁穿着小高跟鞋,正要紧随其后小心翼翼踏上,在船头站稳的薛槐,已经空出一只手朝她伸过来。
她微微一愣,到底还是将手递过去。
那带着薄茧的大手,温暖而又力量,一如从前。
攸宁借着他的力道,安稳地踏上船。
两只相握的手,很快松开。
薛槐也终于将安琪放下。
船只轻轻摇晃,小家伙又兴奋又有点紧张,牢牢抓着薛槐的大手,被对方牵到船篷下的凳子坐好。
那船家笑呵呵跳上船,拿起竹篙将船撑离岸边,看着船上的三人,笑道:“女娃娃与爹长得真像!”
安琪眨眨眼睛大声道:“不是爹……”
还没说完,已经被薛槐轻描淡写打断:“和妈妈也挺像。”
【作者有话说】
薛哥其实就是那种不会表达,但心胸其实很开阔的,不是别扭小气男人,不然当年也不会放下仇恨
第87章
◎一家三口◎
船家笑着点头:“确实是。”
安琪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看薛槐,又看看攸宁。
薛槐轻笑问:“安琪,你想吃点心吗?”
安琪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双眼亮晶晶地点点头:“想吃。”
薛槐拿过被攸宁拎着的那只棕色帆布包,从里面掏出一盒稻香村的糕点,又拿出一只铁饭盒打开,里面赫然是洗净削好的水果。
难怪挺沉,攸宁心下不由得暗暗惊讶。
不过这人倒是一贯的细心周全,她只为安琪带了水壶,对方却点心水果都准备齐全。
安琪看到这些,顿时双眼一亮。
她是养尊处优的孩子,并不缺少吃食,但能在游船上吃到,心情又不一样。
“谢谢叔叔!”小家伙笑眯眯道。
那正在划船的船夫,听到这声称呼,有些奇怪地朝三人看了看。
明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怎么叫叔叔?
莫不是有什么避讳或讲究?
他也没多问,只继续划船。
被抱了一路,安琪对薛槐不仅没了半点生分,甚至已经亲热到直接坐在对方身上,任由对方喂自己吃点心。
攸宁默默看着模样相似的一大一小,心中五味杂陈。
安琪显然是本能地亲近这个亲生父亲。
或许自己确实不该剥夺他们的父女缘分。
喂安琪吃了一块杏仁酥,薛槐便任由小家伙自己吃了,只将盒子递到攸宁跟前:“你看你想吃什么?”
攸宁微微一愣,目光落在盒子中,见里面五花八门六七样,随手拿了一块枣花酥:“谢谢。”
她在金陵生活十几年,喜食甜味。
枣花酥入口,香甜馥郁,又有清风拂面而来,心情莫名就变得开阔几分。
这些日子以来的忐忑纠结,不知不觉褪去大半。
她本就是豁达之人,也深信薛槐绝不会让自己为难,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薛槐见她闭上眼睛微微靠在船舷,看起来比先前放松不少,不由自主弯了弯嘴角。
“你打算留在北京城?”
薛槐话家常似的冷不丁开口,让攸宁睁开眼睛。
“嗯,暂时是这个打算,研究室的半导体项目刚开展,燕京大学也在全力支持。”
薛槐淡声道:“倒也算是殊途同归。”
攸宁知道他说的是当年两人来北京的计划被搁浅,如今时隔快六年,到底还是都来了这座城市。
她笑了笑:“算是吧。”
薛槐又问:“还习惯吗?”
攸宁点头:“嗯,毕竟儿时待过,没什么不习惯的,不过气候到底不如金陵。”她想了想问他,“你来北京之前一直在重庆生活?”
薛槐看了看她点头:“嗯。”
“听说重庆有很多山,景色很美。”
“是啊。”
安琪歪头一脸好奇:“叔叔是重庆的吗?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去重庆玩?”
攸宁一愣。
薛槐道:“等叔叔什么时候回重庆,带安琪一起去。”
说罢,抬眼轻飘飘看了眼对面的攸宁,对方脸上偶然露出一丝紧张。
他不动声色勾了下嘴角,又补充一句:“当然,得等妈咪有空陪安琪一起。”
攸宁闻言又不免为自己小人之心而自惭形秽,于是欲盖弥彰般假装歪头去看湖光山色,话锋一转道:“以前只进来游玩过,原来坐船看这颐和园的风景,比在岸边还要好。”
薛槐道:“嗯,我也是第一次坐船。”
攸宁想起安琪差点被拐走的那回,随口道:“你上次与那位小姐来,没坐船吗?”
说完,又觉得好像问得不合时宜,但话已经说出口,再找补似乎也没意义。
薛槐看了看她:“嗯,只是走走。”
攸宁又道:“听说那位是司法总长的千金。”
薛槐点头:“嗯。”
攸宁抿抿唇,转头看向他问道:“上次安表哥事,是你帮的忙对吗?”
薛槐不置可否,只道:“他写的文章是为国为民,本就不该因言获罪。”
攸宁:“谢谢你。”
薛槐望着她默了片刻,才道:“你何时变得这般客气?”
攸宁愣了下,只笑了笑没说话。
薛槐却是在问完后,若有所思般微微蹙起了眉头,一个张扬任性的女孩,变成如今这样稳重从容的模样,除了长大懂事,或许还因为有了艰辛挫折的经历。
也对,当年她才十九岁,独自生下女儿,离开霍家庇护,远渡重洋求学生活。
他也是留过洋的人,男子在西方都已经很艰难,何况是女子,身边又只有沈玉安一个文弱书生,想来生活并没有她说的那般云淡风轻。
也幸而她是勇敢坚韧的霍六小姐。
而他对面的攸宁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当年在金陵,薛槐与一位商家小姐在金陵春相亲,她躲在邻座偷听,听他们聊到北京城,聊到颐和园泛舟,忍不住去捣乱。
不想,时隔多年,两人第一次在颐和园坐游船,竟然是与对方一起,还有两人共同的女儿。
这不由得让人感叹世事玄妙。
两人虽然缘分已尽,但因为自己当年执意生下安琪,到底没能将命运的牵绊彻底斩断。
*
船只慢悠悠穿梭在湖中,原本兴奋的安琪,眼见着开始犯困,薛槐才叫船工回岸边。
此时已过十一点,攸宁看着自然而然趴在薛槐肩头的女儿,道:“安琪,谢谢叔叔带我们来坐游船。”
安琪从善如流,脆生生道:“谢谢叔叔。”
薛槐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不用谢。”
攸宁道:“那我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