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琢珩正往水池里放水,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水声哗啦中,他突然抬起湿漉漉的手臂,径直伸到她面前:“袖子。”
时从意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她放下草莓,小心翼翼地捏住他滑落的袖口。
棉布的面料吸足了水分,贴在他线条分明的小臂上。
她低着头,将布料一寸寸往上卷,手指刻意避开与他肌肤相触。
“好了。”
整个过程中,席琢珩一直垂眼看她。
目光从她轻咬的下唇,移到因低头而露出的那截白皙后颈,再到渐渐泛起粉色的耳廓。
卷好袖子后,她迅速撤回手,欲盖弥彰地整理起早已整齐的果篮。
席琢珩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忍不住低笑出声。
时从意被笑得莫名其妙,困惑地瞥了他一眼,又懵懵地去洗草莓。
席琢珩站在一旁擦着洗净的餐具,看她尝了颗草莓后眉眼弯弯的模样。
“好甜。”她拿起一颗最大最红的草莓转身递给席琢珩,“席先生,您……”
“尝尝“两个字还没说完,席琢珩突然倾身,就着她的手咬住那颗果肉。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指尖,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是很甜。”
他慢条斯理地咽下,目光却一直锁着她的眼睛。
时从意猛地缩回手,近乎慌乱地继续洗草莓。
水流冲在手上冰凉,却浇不灭那股从指尖窜上来的热意。
一时间两人各忙各的,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水流声和碗碟碰撞声在厨房里回荡。
洗好草莓后她转身装盘,席琢珩用毛巾裹住她湿漉漉的手指:“擦干。”
时从意怔住,反应过来后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手。
“我自己来……”
“好。”
他适时松开。
擦干手后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机械地往嘴里塞着草莓,尝不出任何味道。
席琢珩则去了书房,处理吃饭前未完的公事,隐约能听见他接电话时低沉的声音。
墙上的挂钟指向九点,时从意这才清醒了过来:“太晚了,我该走了。”
“我送你。”席琢珩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车钥匙。
“不用麻烦,我自己打车……”
“我送你。”
他又说了一遍。
恭敬不如从命,时从意不再坚持,跟着他下了楼。
上车时,他自然而然地为她拉开副驾车门,手掌虚护在她头顶,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车子驶出地库,长安街的灯火如星河。
“我约了明天去定衣服,是席澜推荐的店。”时从意盯着中控台,目光刻意避开驾驶座。
席琢珩专注路况,片刻后才“嗯”了一声:“我明天跟投行有个会,有事打我电话,或者联系陈叙。”
时从意听了轻笑出声:“哪有债主像你这样事无巨细的。”
“债主?”席琢珩挑眉,“你给我买衣服,我怎么能算是你的债主。”
确实是她要给他买衣服没错,但又不是单纯的给他买衣服这么简单。
她蹙着眉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纠结的,转而看向窗外流动的光影,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老夫人……最近好些了吗?”
“老毛病了,神经性偏头痛,发作起来会呕吐不止,医生说温泉疗养最有效。”
顿了顿,他继续道:“她时常念叨你,说只要一看到你就开心,连药都不用吃就能好大半。”
时从意有些惊讶,她不知道老夫人会这么直白在席琢珩面前提起她。又由经他把这些话说出来,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没过多久,到了时从意租住的老小区。
停稳后,时从意去解安全带,金属扣却像故意作对般卡住纹丝不动。
“别急。”
席琢珩靠过来,清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他的指尖在卡扣处轻轻一拨,安全带“唰”地收回。
时从意如释重负,正要推开门,却听见锁扣落下的轻响。
“时从意。”席琢珩叫她,“你叫席澜什么?”
“就……席澜啊。”她不明所以。
“那叫我呢?”
月光透过天窗洒在他的眉骨上,将他的眉眼细细勾勒,为他平添了几分柔和。
时从意心脏鼓动得几乎要跃出胸腔,福至心灵地试探:“席……琢珩?”
下一秒,车门锁“咔哒“弹开。
暖黄的路灯透过车窗,映照出席琢珩唇角微扬的弧度。
“上去吧,晚安。”
时从意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冲进单元门,她才敢回头。
那辆深色轿车仍静静停在原地。
时从意不知道坐在里面的人,是不是像她一样,也在看着自己。
车内,席琢珩的目光追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楼道口内。
中控台上的手机亮起未接来电的提示,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随即推到一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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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时从意醒的很早。
她这一夜都没有睡得太沉,一直介于半梦半醒之间。
脑子里满是昨晚和席琢珩相处的画面。
她猛地翻身坐起,拥着被子抹了把脸。
完了。
他该不会是个男妖精吧?
想到这里,时从意不禁回顾她过去二十七年,屈指可数的失眠史。
上一次彻夜难眠还是大学答辩前,而现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失眠两回。
次次还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索性睡不着,她跳下床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等到八点十分,她对着镜子卷完了最后一缕发尾,脸上化了全妆。
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此刻更是明艳动人,杏眼在眼线的勾勒下愈发灵动。
她挑了件浅杏色大牌连衣裙,外罩一件更深一个色系的驼色外套。
剪裁精良的版型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线,裙摆恰到好处地落在小腿处,衬得纤细的脚踝格外优雅,搭配一双裸色尖头高跟鞋,整个人散发着温婉又不失干练的气质。
这套衣服是去年用年终奖买的,想着终会有用得上的场合,没想到这“场合”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
最后抹上一点豆沙色唇釉,镜中人唇色如初绽的玫瑰。
就在这时,摆放在水池台面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林墨的信息跳了出来。
「下楼」
推开单元门,一辆沃尔沃停在楼道门口。车窗降下,露出林墨那张清雅的脸。
她今天穿了件剪裁锋利的风衣,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在晨光中闪闪发亮,红唇抿成一条直线。
时从意拉开车门,撩起裙摆坐进副驾驶:“不用开车来的呀,车多路上还堵,多麻烦。”
林墨听了嗤笑一声,“我去个高定店还坐地铁?时从意,你这心态也不是一般人。”
“因为我有个仙女下凡的师姐,就注定不是一般人。”
“嘴甜也没用。”林墨说着,从副驾储物格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早餐袋递过去,里面装着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和烧麦。
“趁热吃了,路上少说还得一小时。”
时从意赶紧靠过去伏在林墨手臂蹭了蹭,“师姐你怎么这么好?”
“别再我这里散发魅力,浪费了你这张脸。”林墨冷酷无情地推开她的脑袋,又上下打量她一眼,“今天倒是捯饬的还行,值得表扬。要我说是个大美人就得好好用脸,就得四处艳压,别让我再看看你套着一件卫衣就敢出门见人的邋遢样。”
时从意翻出烧麦咬了一口,好吃的眼睛眯了起来,完全听不见旁边的人念经,末了还自顾自地点单:“师姐,明天你还来吗?我想吃福记的灌汤小笼包。”
林墨忍了忍,才没当场把这个破师妹扔下车。
她冷哼一声,脚下油门一踩,车子猛窜出去,时从意差点被烧麦噎住,手忙脚乱地去抓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