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客服回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深夜的电脑屏幕泛着冷光,将她的眼泪映得发亮。
但是我也可以是星!
最后,她又说。
做完这一切她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她的手腕滑落,在洗手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她抬头,看向眼镜中的自己。
不能总在一个男妖精身上栽跟头。
这场短暂的动摇很快就会像柳絮一样,被初夏的风吹得无影无踪。
男妖精也会马上被打倒!
时从意推开洗手间的大门,林墨正倚在走廊的罗马柱旁玩手机,听到动静头也不抬:“我以为你掉马桶里了,正准备叫捞/尸/队。”
“那得加钱。”时从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按公斤计价的话,师姐得赔本。”
林墨终于抬头,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端详。
时从意往后一仰,忍不住笑出声:“干嘛?我脸上开花了?”
“嗯,还是朵霸王花。”林墨松开手,“行,不愧是铁骨铮铮时从意。走,师姐带你吃火锅。”
时从意低头看自己的杏色连衣裙和驼色外套:“穿这样?溅到油点就完了。”
“隔壁不是有99块一件的卫衣?”林墨已经按下电梯键,“买两套换了,过条马路就是老码头。”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的身影。
时从意忽然说:“顾小姐气质真好。”
“嗯?”
“就是刚才那位穿黑色针织裙的小姐,仪态真好。”
“无所谓,你光靠脸就赢了。”林墨安慰的很硬核,“所以你刚才在洗手间是在研究芭蕾舞史?”
“不,是在思考为什么商场洗手间要放这么滑的地砖,哭一半了还得把自己摔着。”
时从意表情认真。
林墨突然爆笑出声,笑声在商场走廊里回荡。
“你要真哭成这样了,我倒是劝你要不回去抢一抢?”
说完她一把推开隔壁卖场大门,从货架上扯下两件卫衣扔给她,把她推进试衣间。
“以为超市抢鸡蛋呢,无人机和男人掉水里我都先捞无人机。”试衣间里,时从意的声音闷闷的,“至少无人机不会突然冒出来个未婚妻。”
“出息。”林墨在外面敲隔板,“赶紧的,毛肚在召唤。”
五分钟后,两个穿着oversize卫衣的女人冲进老码头。
红油锅底沸腾时,时从意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是吃辣的,而林墨不是。
林墨盯着翻滚的辣椒,表情视死如归:“记住,这顿火锅价值我半条命。”
“师姐的命就值一顿火锅?”时从意把毛肚在锅里涮得虎虎生威,“太看不起自己了,至少值两顿。”
林墨倒了半罐雪碧:“时从意,你知道你最让男人挫败的点在哪里吗?”
时从意她夹起一片快煮老的牛肉,眨眨眼,“长得还行但偏偏只想跟无人机过一辈子?”
“错!是明明有让男人倾家荡产的资本,”林墨指了指太阳穴,“偏偏要靠这里吃饭。”
“所以,什么都比不过你自己。”林墨说
火锅蒸腾的热气中,时从意的眼尾和鼻尖都染上淡粉,像雪地里落了几瓣樱花。
邻桌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频频侧目,有个胆大的甚至掏出了手机。
“看来我们这桌很受欢迎。”林墨头也不抬地往锅里下虾滑。
时从意耸肩:“毕竟两个化着全妆的疯女人在火锅店里大吃特吃,确实挺有观赏性。”
“疯?”林墨挑眉,“这叫活得通透。”
时从意忽然停下筷子:“师姐,你还记得我研二那次无人机失控的事吗?”
“记得,”林墨灌了口雪碧,“最后不是靠备用系统救回来了?”
“嗯。”时从意望着锅里沸腾的食材,“有时候觉得,人生也该装个备用系统。”
林墨的手越过蒸汽,轻轻按在她手背上:“你早就装好了,叫林墨系统。”
时从意反手握住她:“那这个系统明天能提供早餐服务吗?福记的灌汤包。”
“明天?”
“要第一笼的灌汤包,配他们家的辣椒油。”
林墨作势要敲她筷子:“得寸进尺是吧?”
时从意忽然倾身抱住林墨,辣油蹭在林墨的肩头:“师姐,我有没有说过,你比所有男人加起来都好?”
“少来。”林墨拎着她的后领把人提溜走,嫌弃的拍了拍肩头,“记住啊,以后找男人就按折腾我的标准折腾他,要敢有意见就让他滚蛋。反正你有无人机,要什么男人。这世上只有两样东西不会辜负你——”
“知识和存款。”时从意接得飞快,“吸烟刻肺,一天朗读记忆并背诵三遍。”
回去的路上,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时从意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座上,卫衣帽子半遮住她微微眯起的眼睛。
林墨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低了空调温度:“吃饱了就睡,你是猫吗?”
时从意半眯着眼,轻轻打个哈欠,懒懒道,“昨天晚上没怎么……”
“睡”字还没说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席琢珩在书房中蓦然睁开的眼,她又倏地噤声。
车窗外,午后的阳光把行道树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外卖小哥骑着电动车从旁边经过,后座上红色的保温箱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时从意盯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的心事也该像这样被妥帖地打包好,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师姐明天几点来?”她在小区门口拽住林墨袖口,浑然不觉地撒娇。
林墨拽回袖子,指了指自己发红的嘴唇:“我今晚胃没出血,你都该去给火锅店送锦旗。”
摇上车窗前她又交代,“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又半夜偷偷看什么技术文档。”
四月的午后,柳絮在老旧的楼道里打着旋儿。
时从意站在小区门口,看着林墨的车尾消失在漫天飞舞的柳絮中。
楼梯间的窗户透着斑驳的光影,时从意一步步走上四楼。
拐角处堆着邻居家的花盆,去年枯死的月季枝桠上挂着几缕柳絮。
像雪。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冬天,在老宅的走廊上偶遇席琢珩。
当时他带着一身寒意从外面回来,黑色大衣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两人擦肩而过,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冷香气息。
走到她租住的楼层,钥匙在生锈的锁眼里转了两圈才打开门。
装在购物袋里的驼色外套沾了几缕柳絮。
她轻轻拍打干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挂进了卧室衣柜的最里侧。
阳台上,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
本来就是遥不可及的东西,就像土星环跟土星,远远看着就好,没有必要靠近。
她想。
窗外的柳絮依旧飞舞,她拉上纱帘,打开了电脑,开始调试新的飞行程序。
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就像程序里的错误,该修复的时候就要修复的彻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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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喜提客服称号的席总:??
第15章
后面几天,时从意忙的飞了起来。
马拉松项目临近,系统调试进入最后冲刺阶段。
她不仅要盯实验室的数据,还要跑外场测试,经常跟飞手一起去场地调试无人机集群飞行。
作为对接科睿的负责人,她每天都要在对方提供的MR(混合现实)框架和自研算法之间反复调试。
与此同时,科睿的技术文档更新频率越来越高,她不得不频繁调整接口协议,经常工作到深夜还在处理兼容性问题。
她仿佛回到了高考前,本来不喝咖啡的人也开始靠这个续命。
但往往咖啡杯里的液体从热到凉,还没来得及喝完就又投入下一轮测试。
林墨每天晚上都准时跟她视频个一二十分钟。
像打卡一样,仿佛就只是看个热闹。
就像现在,屏幕的那头林墨靠在沙发上,长发松散地挽在脑后。
“还活着?”
时从意:“托师姐的福,暂时没猝死。”
林墨眯起眼睛,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师姐,你再每天这么看我,我可要收费了啊。”
“收费?”林墨轻哼一声,茶水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你这样子,我要是拍下来发到校友群,能吓退一半想转行做技术的学弟学妹。”
“那师姐岂不是断了我们公司的人才来源?”时从意顺手把空咖啡罐扔进垃圾桶,“徐教授知道了要找你算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