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芳反应过来,戳了戳时从意的脑门,“什么老夫人想吃,我看是你想吃吧。”
“是真的老夫人想吃,老夫人还说您做泡菜才是一绝,不信您问——”“席琢珩”三个子差段脱口而出,她急忙咬在舌尖。
“……问王妈。”
好险!
张如芳没察觉到这细枝末节,一边给花浇水一边絮叨:“你这孩子,整天就知道吃,都多大了还跟个馋猫似的。上次带回来的泡菜坛子还搁厨房呢,待会儿记得带走……”
时从意听着,思绪却不由自主飘向刚才险些脱口而出的名字,开口问,“妈,您见过席先生的母亲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张如芳握着喷壶的手顿了顿。
“就……随便问问。”
“你这丫头,管好自己就行了。”张如芳白了她一眼,“席家的事少打听。”
但您闺女刚跟他们老席家嫡长孙领证,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领证吧,这事儿您怎么想?
时从意摸了摸鼻子,又换了个方向试探,指尖拨弄着盆栽里的小番茄,“妈,我有个朋友……”
话还没说完,盆栽里的小番茄突然被捏爆。
张如芳看着莫名折损的徒子徒孙,柳眉倒竖:“时从意!你是不是闯祸了?”
“哎呀不是!”时从意抽出纸巾擦手,“就是我朋友,她背着她妈妈跟人领证了,您说——”
“妈呀!现在的小姑娘胆子这么大?婚姻大事也敢瞒着父母?”张如芳一听,立即揪住女儿耳朵,“我警告你,就算你这辈子不结婚,敢学这种混账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时从意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觉得自己冤得六月飞雪,一边又不自觉地心虚。
关键这事儿也不是她起的头啊!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把席琢珩捞出来骂了八百遍。
晚上张如芳做了拿手的红烧排骨,指挥着时从意给文叔文婶送了一些过去,回来时,时从意闻着满屋子的肉香,感觉胃里空落落的。
吃饭时她夹了好几块排骨,花式上情绪价值,“妈,你这排骨绝了!五星大厨都得来拜师学艺!”
“少拍马屁。”张如芳往她碗里又夹了块带脆骨的,“多吃点,看你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闺女呢。”
“那不能,谁不知道张女士的厨艺远近闻名?”时从意笑嘻嘻地给母亲盛了碗汤,“我这是为了保持身材,好给您长脸啊。不然别人该说‘张如芳这么漂亮,怎么女儿没随她’,那我可担待不起。”
“贫嘴!”张如芳作势要打,眼底却满是笑意。
收拾完碗筷,张如芳回房休息去了,时从意洗完澡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刷手机。
她前段时间因为工作睡眠不足,昨天又因为领证的事辗转难眠,没过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手机屏幕上的字渐渐模糊成一片。
就在她快要坠入梦乡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AAA售后服务席师傅:「来紫藤园」
第22章
月光洒在通往紫藤园的石板路上。
时从意做贼似的溜出门,还特意听了听周围的动静,不知怎么就想到之前那个晚上。
当时她还在为被弄脏的外套头疼,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赔偿。没想到一个月后的今天,竟然会和他领了证。
夜风轻拂,紫藤花瓣簌簌落下,在石板路上铺了一层淡紫色的绒毯。
视线尽头,席琢珩已经坐在那里,恰恰是她曾等待过他的位置。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踩过几片飘落的花瓣。
一种莫名的情绪悄然爬上心头,像是被窥见了什么秘密,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动摇。
他应该是刚刚回来,白衬衫的袖口还带着些许褶皱,外套随意搭在旁边的藤椅上。
月光透过紫藤花架,在他身上如水般潺动,勾勒出挺拔而略显疏离的轮廓。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时从意率先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放轻,试图打破这过于静谧也过于暧昧的氛围。
席琢珩闻声抬眸,视线在她身上逡巡:“我见自己的老婆还需要理由?”
时从意被他的理所当然噎了个囫囵,脸上却腾起一阵热意。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跟席琢珩在领证这件事上的认知,似乎存在差异。
在他眼里这似乎是一桩正经婚姻,而她却只当是权宜之计,倒显得她像个什么渣女。
“那不是,假的嘛……”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我没有要跟你假结婚,也没有协议的前。但如果你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个身份,我们可以做一个约定。”
他稍作停顿,目光沉静而认真:“这段婚姻的存续期间,我们会以真实夫妻的身份相处,但中止的主动权完全在你。任何时候,只要你觉得不合适,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妥善处理好一切,包括将我名下所有资产,与你平分。”
时从意被这过于丰厚的条件骇了一跳。
即使席家产分支繁杂,核心资产大多由家族信托掌控,但席琢珩个人名下的财富对普通人而言已是天文数字。
她下意识摇头:“我其实不需要这些……要不我们还是写个协议?”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席琢珩说:“从法律层面,我们只是一对正常的夫妻。”
所有的承诺,都比不上“正常夫妻”四个字带给时从意的震颤。
像什么东西在时从意心上挠了一下,留下一种奇异又陌生的触动。
不等她消化完,席琢珩已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本暗红色的小册子,推到她面前:“我们的关系,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它的期限由你决定,但我会努力让你每一天都觉得,这个选择值得坚持到永远。”
时从意完全被震撼到了,目光在结婚证和席琢珩之间来回游移。
一是居然有人随身携带结婚证,二是他对这件事近乎执着的认真,和全然不利己的态度。
“我、我觉得你可以没有必要当真的,”她结巴了,不自觉地歪了歪脑袋,“这对你完全不公平,而且我们也……”
不是这种关系。
但她没说出口,因为席琢珩此刻看着她的眼神,让她说不下去。
他眼睫微垂,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像是骤然冷却的灰烬,所有温度都沉寂在阴影里,却又强自克制着维持体面。
“婚姻不是交易,谈不上公平与否,”沉默许久,席琢珩轻声说:“即使我不想被爷爷和顾家挟持,也不会拿它当儿戏。”
时从意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在她的印象里,席琢珩总是矜贵从容,即使面对席老爷子也向来不卑不亢。
现在这副隐忍落寞,又全然为她考量的样子,配着额头上的伤口,衬得他像是个什么德艺灯塔。
时从意有些手足无措,想都没想地哄人:“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这么多,严格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
她想了想,又真心实意地补充,“毕竟你可是席琢珩,家世好人也好,聪明又能干,商界公认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接管了恒泰还管理得井井有条,这些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这话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慨,也带着一丝试图缓解气氛意味。
席琢珩眼底的沉郁,似乎被这句话冲淡了一丝。
他看着她慌乱又诚恳的样子,唇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既然我这么好,那你不妨再好好考虑考虑?做我太太应该不吃亏,毕竟我是席琢珩。”
他这句话说得慢条斯理,又带着几分矜持的自得。
还有人这么自夸呢!
时从意脑子一热,差点就把这句吐槽给秃噜出来,好在最后关头咬住了舌尖。
席琢珩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忽然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是不是又在心里说我坏话?”
什么叫“又”?
时从意瞪圆了眼睛,手忙脚乱地地捂住脑袋。
而眼前这个向来矜贵自持的男人,此刻眼眸中竟漾着温柔的涟漪,让她一时看得怔住。
此刻她终于彻底明白,自己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有多么疯狂,堪称史诗级的莽撞!
这哪里是掀翻了一盘棋,分明是把棋子都揉吧揉吧捏成了粉末,再搅拌,生生拧成了莫比乌斯环。
“真没想到,我今天居然干了一件这么了不得的事……”
她了叹口气,小声嘟囔,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几分恍惚。
比起赶鸭子上架的领证,现在席琢珩的态度,才让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张结婚证的重量。
这个认知让她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事实,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动。
双腿突然有些发软,她顺势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那,能不能先不要公开?我是说你是跟我领证的这件事。我妈下午刚说过,我要是敢背着她跟人领证,她就打断我的腿……”
她越说声音越小,毕竟这个要求不算合理,她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实在没什么立场提这样的条件。
席琢珩眼底浮起笑意,把她一缕翘起的头发别到耳后:“可以暂时不公开你的身份,但我会对外宣布已婚的消息。”
时从意紧绷的神经一顿,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席琢珩俯身,从石凳上拿起一个烫着某知名甜品店LOGO的牛皮纸袋,推到她面前。
馥郁的栗子香气混着奶油甜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路过买的。”
时从意眨了眨眼,看了看纸袋又看了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的栗子蛋糕?席澜告诉你的?”
席琢珩不置可否,三两下拆开包装,又将银叉的塑料薄膜撕去,才递到她面前。
“不要。”时从意别过脸,把两只手都背到了身后,“都这个时候了,吃了会胖。”
银叉在半空中顿了顿。
席琢珩的目光自下而上缓缓扫过,最后在她腰际停留片刻,喉结微动。
“你不胖。”
这个视线太过直白。
意识到他在看什么,时从意的脸“轰”地烧了起来。
“标准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