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怒火攻心,目眦欲裂,高高挥起皮带,使出全力甩下,一面发泄,一面破口大骂:“小畜生,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老子让你乱喊乱叫。”
小小的应淮细胳膊细腿,浑身上下比新鲜出炉的豆腐还要白嫩,一皮带打来就是一道鲜红血痕,摇摇晃晃摔去了地上。
钻心般的痛感刺激泪腺,他本能地嚎啕大哭,嚷着求饶:“爸爸不要,不要,好痛……”
他每撕心裂肺地哭一声,都像是在挑动男人那根癫狂暴戾的神经,激得他更烦躁嗜血,随之而来的不是良心发现的停手,而是更加猛烈的抽打。
保姆惊醒,出来见到这一幕,大惊失色,急得想要上前阻止,被打红了眼的男人一皮带赶走。
最后还是那两个女人见到小应淮裸露在外的四肢没有一块不被红痕覆盖,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害怕闹出人命,双双过来拉劝,男人才暂且收了皮带。
不过他没有放小应淮去找保姆阿姨,也没有喊来私人医生,他像拎小鸡崽子一样地把小应淮拎起来,扔去了与客厅相连的阳台。
“那个阳台没有封,和客厅之间有一道玻璃门,他扔完我就把门锁死了。”
三十多楼真的太高了,冰凉的雨水斜斜浇在小应淮身上,他虚弱无力地躺在雨水中,浑身发抖,看见一道道闪电当空劈下,好几道快要劈到他身上。
“我太害怕了,忍住疼痛咬牙爬起来,使劲儿去拍玻璃门,哭喊着保证会听话,求他放我进去,可我看见他们又在沙发上……”
所以叫应淮万分恐惧,每每撞上就会往角落里面缩的从来不是电闪雷鸣,而是只要一有这种天气,他就会抑制不住地想起那一晚的荒唐、恶心与钻心抽痛。
想起那时瘦弱没用,只能哭喊的自己。
不是鬼故事,却胜似鬼故事的讲述听到这里,南栀再也听不下去,调转回身,反抱住了他。
竭尽全力,抱得严丝合缝,好似想要以此打破时空,给身心惨遭恶魔摧残,弱小又无辜的小应淮,渡去暖意与安抚,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星半点儿。
那个小男孩仿佛感受到了,在此刻的应淮嘴角催开了上扬的弧度,但他在她怀中瑟缩一下,像是极度痛苦与难捱。
“从那一次起,我再也没有去过他们的房子,不认他是我爸。”
应淮音调止不住地往下降,浑若那年在垃圾堆旁边流浪讨饭的五二九,孤苦伶仃,万家喜乐欢聚全与他无关。
“除了爷爷奶奶,我没有家人了。
“不,你还有,”南栀难受地湿了眼眶,颤颤巍巍的声线比他更哽咽,脱口说道,“我不是吗?”
应淮恍若愣了一瞬,没有吭声。
南栀急于还想为他找一些在这个世界上的羁绊与牵连,“我们的名字印在一个红本本上,算是家人。”
只要他们一天没离,在法律上就算家人。
应淮缄默片刻,沉闷地问:“家人有两地分居的?”
南栀:“……”
应淮埋头下去,细细磨蹭她脖颈,比五二九还会撒娇黏人:“不走了,搬回来?”
南栀轻微抿起唇瓣。
“气温越来越高了,下雨打雷会不会更频繁?”应淮埋首在她肩窝,修长双臂缠绕住她,嗓音又低又闷。
贡市夏季的雷雨天气之密集,南栀作为土生土长的贡市人,比他这个外来客更了解得多。
南栀胸口像是被灌满了万万种调味品,五味杂陈,酸胀难受。
不管怎样,她不想再看他一个人去面对非人力可以抗衡的闪电和雷暴,面对那场童年噩梦反反复复的拉拽,撕裂年岁堆积的厚茧,直面鲜血淋淋的自己。
算了,这场婚姻为什么开始,会不会结束,什么时候结束,他的一言一行几真几假,是想报复还是存了别的心思,南栀暂且不想纠结深究了。
她也想糊里糊涂,放纵自己一回。
就像多年前,她在初入大学,至黑至暗的一段时间,远远被他身上的熠熠光彩照过一瞬,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追逐。
为此不惜跨过半座校园,大着胆子偷偷窥探,背地里留下他一幅又一幅速写。
从那时起,南栀就应该明白,凡事因果相依,有债必偿,她主动上前招惹了太阳,便再也走不出他的余晖。
她还喜欢他,她知道。
“嗯,不走了。”南栀声音低低地说。
应淮圈住她娇小身躯的手臂收紧,双瞳在暗色中分外澄澈清明,不徐不疾勾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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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应狗又又又心机了!
是一只为了哄老婆回来,不惜自揭伤疤的可怜小狗[爆哭]
第41章 小秘 我是她的小秘。
被一场泼泼洒洒, 势头凶悍的雷雨折腾了大半夜,南栀和应淮几乎凌晨四五点才彻底睡着。
醒来已是日头高悬。
南栀惦记着今天要去公司忙要事,迷迷糊糊先醒。
睁眼便瞧见应淮还睡着, 维持入睡时搂抱她的姿势, 双臂环在她腰上,深而缱绻地依偎。
南栀轻手轻脚挣开了些许, 稍微撑起脑袋, 仔仔细细瞅他。
凌晨得知他那些隐匿过往后的酸楚与心疼如同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潮,眨眼间漫过了南栀。
应淮睡相向来比她好得多,细碎额发凌乱洒落,露出饱满额头,发际线自然流畅, 浓密细长的眼睫扇落小片阴影,鼻梁又高又直, 单薄唇瓣轻轻碰在一起,清浅的粉意像是勾了蜜。
南栀没克制住胸腔翻腾的酸意和后来者居上的色心,低下头, 轻轻尝了下那丝甘甜。
尝完她惊觉应淮似乎有点反应, 均匀绵长的呼吸乱了一拍。
来不及考虑是自己紧张之下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 她赶紧翻身下床, 跑去浴室洗漱。
早已过了上班时间,南栀三下五除二地抹一把脸, 换一套得体的裙装, 慌里慌张开车去公司。
大半个小时的路程叫她七上八下,乱撞一通的心绪慢慢回归正常。
南栀正了正连衣裙领口,推开车门走下去, 还没赶到办公室,一条消息发来:【早上对我做了什么?】
不用细看备注也知道是谁。
南栀脸颊一热,烫手山芋似地锁屏手机,丢进背包,佯装若无其事。
偏偏这时,人事部的曾姐迎面走来,好心关切:“小南总,你不舒服吗?”
南栀心虚地快速眨动眼睫:“没有啊。”
“我看你神色不太对,以为你不舒服呢。”曾姐还是怎么看她怎么觉得不自然。
“没事,”南栀赶忙将精力全部调整到正事上面,“招大学生这事,安排下去了吧?”
曾姐颔首,同时免不得担忧:“小南总,我反复琢磨了一晚上,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大学生没那么好招,不说他们的资质过不过关,愿不愿意来我们华彩,灯熠盯我们盯得这么紧,我们这边一有风吹草动,他们肯定又会像疯狗嗅到肉香一样,马上做出行动。”
对外招人这些天,曾姐是被毫无下限,无所不用其极的灯熠整怕了。
“所以要快,赶在他们得到风声之前。”南栀自然考虑到了,昨晚回去详细查阅贡市学院彩灯艺术系资料的时候就为今天做好了行程安排,“下午我会去一趟贡市学院。”
如此,南栀午餐没有在公司吃,十一点半左右就拎起背包出了办公室。
慢慢下楼的时候,她才找出手机看微信。
一个多小时过去,她没有回应淮那条意味不明的微信,他也没有再发来。
南栀心头忽然升出一股复杂情绪,难以言喻。
她走到车库,遥遥望见自己那辆代步的奔驰,车钥匙刚取出来,就被一只猝然出现的大手夺了去。
南栀惊愕,扭过脑袋,始料不及地闯入了应淮那双尾端飞入鬓角,天生脉脉含情的桃花眼。
“你怎么来了?”南栀再看了一眼微信,确定他没说要来找自己。
“来给你当司机。”应淮解开车锁,笔挺修长的双腿大步迈向奔驰。
他拉开副驾车门,朝她轻轻扬了下眉。
南栀惊疑不定,先坐了上去。
她全然没料想今天下班之前会见到应淮,忽地想起早上起晚了,出门太匆忙,不说精描细化,连水乳都没顾得上拍,匆匆洗过脸就来公司了。
坐在办公室,面对员工,她不觉得有什么,可此刻莫名慌乱,赶忙从包里找出镜子,对着自己的脸蛋左右打量。
皮肤状态还好,就是整体感觉太素了,清汤寡水,无甚滋味。
南栀自己都看不下去,掏出一管颜色相对较艳的唇蜜快速涂抹,添添气色。
她慌里慌张,对着镜子将上了水色的唇瓣抿了又抿,均匀色泽。
应淮悄无声息坐上驾驶座,连安全带都不着急系,兴味盎然地看她描摹。
南栀自认为唇色均匀了,收好镜子和唇蜜,后知后觉他一直偏在脑袋在打量自己,颇有深意的视线徘徊在自己唇上。
她不太自在,刚想提醒他系安全带,听见他开口:“颜色有点深。”
语气煞有介事,南栀微有讶异,下意识想要取出镜子查看。
应淮忽然倾身凑近,唇瓣碰上她的,不管不顾,吻得又深又重。
他们身处华彩的内部车库,随时随地可能来人,她这辆车又没有做专业的防偷窥处理,保不齐会那么凑巧,恰好被人撞见。
南栀又惊又怕,急急慌慌推他。
应淮约莫清楚她在担心什么,没有太过火,探入的舌尖不过绞缠几次就退了出去。
短短数秒,她饱满丰盈的唇上多了一层晶莹水渍。
相应的,外来的色泽浅了些许。
应淮尝到她涂上的唇蜜是白桃味的,又香又甜。
他餍足地牵起嘴角:“现在颜色刚刚好。”
南栀双唇烫得厉害,脸颊红透,一边拉扯安全带系好,一边羞臊地说:“快开车。”
应淮唇角上翘到极致,再盯了她改色的脸蛋须臾,慢悠悠摆正身子,拉好安全带。
启动车子之前,他问:“想吃什么?”
“兔子,”南栀不假思索,“双椒兔吧。”
用鲜红的小米辣和青翠的二荆条烹饪出来的重辣兔肉,是她除了冷吃兔的第二大喜好。
“每天吃都吃不够啊。”应淮忍俊不禁,她是他遇到的唯一一个这么爱吃兔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