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竟然也真的是个人物吗？
她想，
今天果然是奇怪的一天。
-----------------------
作者有话说：鞠躬。
*3^
第16章
阶梯轴加工示范结束后, 余兵让大二学生分组带着新生到各机床前近距离观察成品。
夏篱顺着人流往下走时，胳膊突然被人从后方轻轻拽了一下。
她顺势回头，看到个眼生的女孩不好意思地看她笑笑, 凑过来低声问她：“你叫夏篱是吧？”
夏篱点点头，礼貌地回了她一个笑, “你好。”
不是他们班的同学，那就是动力工程专业的了。果然，夏篱刚这么想着，就听女孩自我介绍说：“我是25级动力工程专业的孙翡，军训结束那天你做裁判的那场篮球赛我也在, 真的太牛了, 特别帅！一直很想认识你, 但始终没找着机会, 后来知道课表咱们排一起的时候，我可激动了！”
夏篱被这位叫孙翡的同学眼里和话里的真诚感染到了，从斜挎包里摸出来一根棒棒糖笑着递给她, “谢谢，请你吃糖。”
孙翡惊喜地瞪圆了眼睛，“你是哆啦A梦吗？”
两人相视而笑。
分组应该是系统随机分配的。
夏篱她们从楼上下来时, 就见分组名单被投影在车间墙壁上。
人群骚动中，夏篱眯眼看清自己的名字赫然列在第四组——带队：陆子航。
夏篱：“……”啧, 还真是冤家路窄。
孙翡刚开始看到自己和夏篱被分到一组时还挺开心的，兴奋地拍了拍她肩膀。但随即在注意到上面带队的陆子航时, 心里也冒出来一排省略号。
她自然对前段时间的航模社事件不陌生，更甚比其余很多人都还要了解的清楚的多——因为当时她就是围观人群中的一员。
而再严格些说——虽然这么想有点不道德，但若不是夏篱的“身先士卒”，恐怕她就成为被陆子航当众刁难的一员了——因为当时她就是听到消息说航模社提前一天招新就直奔着过去的其中一份子。
只是没想到她人刚到那就看见和夏篱同行的朋友正在拍桌子跟对面学长大小声的那一幕, 然后问了在场的人才心有余悸地了解了前因后果。
当时看着夏篱熟练且自信地用事实打脸对面的人，孙翡无比佩服的同时又真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因为如果是她自己早来一步，在面对陆子航的性别刁难，她既不会有夏篱用事实动手打脸他的运掉自如，也没有她面对如此显而易见的性别歧视而敢于对抗的自信和勇气。
尤其还有后来的那场篮球赛……她真觉得夏篱像是闪着光一样。
她佩服她的优秀也羡慕她那像是与生俱来的自信与阳光。
实训车间的日光灯在金属表面折射出冷冽的光。
人群嘈杂，夏篱看完分组名单也没着急去找自己那组，扒头四处张望地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少顷马尾辫被人从后轻扯了下，夏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的同时，听见唐简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待会跟我组。”
夏篱拽着自己头发回头把唐简的手拍开，并不领情，“你没看到老师已经分好组了吗，我在第四组，请问这位学长你第几？”
“……”唐简没答言，只是视线扫了眼墙壁上的分组信息。
夏篱自然不会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她也说过，这次若不是他先跟自己道歉，她是绝对不会搭理他的。
“我自己搞得定，不用你担心。”她说。
说完也不再看他，拉着身边不知为何目瞪口呆的孙翡往正举着手臂高呼“第四组集合”的陆子航那走了。
唐简：“……”
看着夏篱头也不回地走远，他就觉得最近那阵总莫名其妙的烦躁又从心底一涌而上。唐简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地回了自己组的位子。
而这个短暂的小插曲，可是苦了分到一组的那十几个人。
原本被分到成果最好的一组挺高兴的，尤其仅有的三四个女生觉得被分到这个不仅成品数据最好而且组长颜值还特别高看着脾气好像也还不错的第一组时觉得还挺幸运的，可谁知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问答环节，这个长得很英俊的学长回答问题回得还是很专业的，除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真的很难让人有勇气开口继续询问，尤其后来在其中一个新生不小心问了个原则性问题时，更是被他那像是掺了冰刀子的眼神刮得恨不得当场遁地而逃——这也就算了，此时恰巧巡视路过的余兵对此还把唐简盛赞了一番，扬言这问题要是问得他那是直接会开骂的程度。
而假如唐简那边是暗流涌动的话，夏篱这边就是不出所料的明着叫板了。
“……阶梯轴加工的精度直接影响传动系统稳定性。”刚开始陆子航回答新生们的问题还是挺正常的，“而材料选用45号钢也是因为它的综合机械性能优异，但你们要注意——”毫无征兆地，他目光直刺站在人群第二排的夏篱，随即不动声色地轻巧剜了她一眼，移开视线时说，“女生手部力量不足，在装夹工件时很容易产生偏斜。”
夏篱：“……”没事找事是吧。
十几个人心照不宣地默默相对无言片刻后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偷偷瞥向夏篱。
夏篱这个人其实是有些慕强的，原本因为方才观摩结束，她在看到陆子航的示范数据后，尽管之前在航模社事件上她觉得他人品着实不怎么样，但至少专业能力上还是让她比较认可的。尤其他那一头油亮亮的大背头此时被压在灰色工帽下，人显得没有那么油腻的情况下，她想着大人有大量懒得跟他计较。
可她有意息事宁人，但显然对方压根儿不这么想。
也幸好夏篱从小养成了课前预习的好习惯。
她在陆子航张嘴想继续往下说时，礼貌地举起手示意了下，随后也不等陆子航说什么，直接开口道：“不好意思学长，我昨天看书的时候，咱们课本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上头说偏斜误差主要源于夹具定位基准和主轴轴线不重合。可没说和操作者性别有任何关系。”
陆子航盯着夏篱，胸膛明显起伏了下，就觉得这女的怎么就那么牙尖嘴利的，是一点亏吃不得？
“我说的是客观原因，书上当然不会有！”陆子航捏紧手里的标尺，若不是还存有理智，他还真想当场白她一眼。
“哦？这我倒是有些疑惑了。方才学长说的到底是书上不能写的客观原因还是学长你自己的主观偏见呢？”
夏篱抬着清澈的一双眼，笑得人畜无害。
“你——”陆子航咬牙。
看着夏篱，他就觉得自己头疼的不行。
航模社事件后，夏篱倒是在理工学院乃至整个学校都出尽了风头，甚至连网上热搜都上了，可他却觉得她就像根扎进他肉里的刺一样。
怎么着都难受。
反观此时夏篱却是一点不客气，见他被自己堵的哑口无言，毫无顾忌地当场白他一眼。
陆子航：“……”
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冲上前去，他猛地往后一转身，想来个眼不见为净，可霎时忘了手里还拿着游标卡尺，尺子和机器金属相撞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刚好巡检到他们这一组的余兵。
“什么情况？”他从后挤到人前来。
仿佛是察觉到他们这组气氛的剑拔弩张，余兵目光在陆子航和对面几人之间扫了个来回。
车间顶灯在他镜片上折射出片刻冷光，“说说，怎么回事？”
陆子航捏着游标卡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少顷眼里精光一闪正欲开口，夏篱却忽然向前走了半步，言笑晏晏地举手道：“余老师，我们是在讨论阶梯轴加工误差的成因。”她余光瞄到陆子航因为她这一句话而瞬间有些僵直的身影，视若无睹地继续道：“陆学长建议我们预习时可以多多关注下第三章 的内容，说实际操作中装夹误差要比理论模型复杂得多，得注意。刚刚可能说得有点上头，手挥起来时手里卡尺不小心碰到机器了。”
“是这样吗？”余兵皱了皱眉，明显没那么好糊弄。
众人：“……”
空气持续凝固中。
“当然。”夏篱一脸诚恳地看着他点点头。
她本就长得一脸乖巧，而且是那种很讨长辈喜欢的长相，再加上说话时一脸认真看着你笑眯眯的神色，还真让其他人忍不住怀疑刚才的剑拔弩张仿佛都是错觉似的。
余兵眉峰微挑了下后，显然也被夏篱充满欺骗性的一张脸给说服了。
少顷点了点头，拍拍陆子航的肩：“嗯，做得不错。”
陆子航：“……”
虽然是被老师夸了，可他怎么就觉得那么不是滋味呢！
夏篱在陆子航视线看过来时，无辜地睁大双眼和他四目相对。紧接着，她像是迎合余兵的夸奖似的，举起两手对着陆子航鼓起掌来，一边鼓一边点着头左左右右地看着示意大家一起鼓掌。
孙翡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但本能举起来的双手却是对着夏篱而鼓的。
佩服啊，她是真佩服她！
那一瞬间，陆子航只想为什么下课铃声还不响？！
既然一切正常，余兵自然是要继续去其他组巡检的。只是他人刚走了两步，又往后退了两步走回来，站到夏篱眼跟前，看着她思索什么似的“嘶”了声，“我听你声音有点耳熟啊，你是刚刚那个——”
“余老师，我是夏篱。”夏篱笑着接话道。
“好、好。”余兵也没说别的，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走开了。
……
下课音乐响起来时暮色已近四合，橙红余晖泼在车间玻璃穹顶上，将所有人的侧脸都镀上一层暖棕色。
余兵宣布课程结束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只觉得一下午的课程上完着实是令人疲惫。
而经过这么一下午的近距离接触，孙翡想着夏篱这个朋友她是铁定要交的。所以尽管夏篱在下课后明显只把自己当个“过客”并没太记得她的样子，她还是厚着脸皮地快走了两步追上刚踩上滑板准备离开的人。
“夏篱、夏篱，你现在是不是打算去食堂吃饭呀，我能跟你一起吗？”
夏篱闻声回头，才发现自己忙着去干饭，把这节课刚认识的新朋友给忘了。
她停下动作，看她笑笑，“当然可以。不过我已经跟我舍友约好一起了，所以我需要给她们说一声。”
“额，那是不是不方便呀？”孙翡尴尬了一下。
夏篱摇摇头，“不是，我不是拒绝你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跟你说一下而已。而且我舍友她们人也很好，肯定也不会拒绝多认识一个朋友的。”
孙翡闻言这才放心下来，“好。”
“走吧。”夏篱没再滑滑板，而是抱起小鱼板笑着跟她招招手。
孙翡在她回头准备继续走时，及时拽住她，“哎小心！”
夏篱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陆子航：“……”
换下工服摘掉了帽子，他看着果然还是她印象当中的那个大油人。
此时正揽着夏篱在活动馆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西瓜头满眼不屑地看着她，“别以为你刚跟老师那么说就是在替我解围，以为我会感激你。”
“……”
夏篱抿着唇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可别这么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