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周予接到了启明科技岑静助理的电话,约团队核心成员第二天上午去公司开会,商讨下一阶段的合作计划。
“终于来了!”周予挂断电话,忍不住兴奋地挥拳。
岑总那边肯定有下一步的大动作!
翌日上午十点,夏篱唐简和周予陈默四人准时出现在启明科技气派的会议室里。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
岑静亲自出席,听取了周予关于比赛总结和团队近期规划的汇报,并对他们夺冠再次表示了祝贺。
“你们用成绩证明了我们的投资眼光,”岑静目光扫过夏篱和唐简,笑了笑,“启明决定,启动下一轮投资,额度会比天使轮有显著提升。同时,我们会开放部分内部测试平台和专家资源,协助你们进行‘探索者3号’的研发,目标直指全球总决赛……冠军。”
她顿了顿,掠过周予激动惊诧却强忍镇定的脸,最后落在夏篱身上:“夏篱,你们最后关头的应急算法,引起了公司技术委员会的高度兴趣。我们希望能够与你们团队深度合作,将这部分技术进一步深化、封装,探索其在工业级无人机抗干扰领域的应用前景。这可能会是一个独立的合作项目。”
这是一个超出预期的提议,意味着他们的技术不再仅仅局限于学术竞赛,而是真正具备了商业化的潜力。周予激动得脸都红了,在一旁连连点头。夏篱也感到一阵振奋,这无疑是对她和团队技术路线的极大肯定。
会议在友好而富有建设性的氛围中结束。
岑静亲自将他们送到会议室门口,助理引着他们走向电梯。
走出启明科技宽敞明亮而温暖的大厅,旋转门外是北城初春还略有凉意的阳光和车水马龙的喧嚣。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心情如同这天气一般,明媚而充满希望。
“太好了!这下我们真的可以甩开膀子干了!”周予难掩兴奋,对着陈默挥舞着手臂,“新的资金,新的资源,还有技术合作项目!我们……”
“淡定点,这么多人呢,”陈默一如既往地淡然处之,“别丢人现眼,社长。”
“哎呀,你看看你,明明也高兴得很,装什么大尾巴狼——”
夏篱侧头看着两人笑了笑,心情看起来也非常好。
四人随着人流走向旋转门,唐简本能地让夏篱走在自己内侧。
与此同时,一个抱着一大束鲜艳百合花的年轻女人低着头,脚步有些急促地迎面走来,似乎也是要进入大楼。她的身影混在进出的人流中,并不起眼。
夏篱正仰头准备跟身侧的唐简说什么,而唐简的注意力也大部分都在她身上。
但在那抱花女人靠近到一定距离时,敏锐的直觉让唐简心头莫名一紧。
那女人的姿态有些怪异,不像寻常白领的从容,抱着花的手臂似乎也过于用力,手指甚至有些泛白。
就在女人与他们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异变陡生!
她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算得上清秀却写满了扭曲恨意的脸,目光死死锁在夏篱身上!紧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怀中的花束狠狠朝夏篱脸上砸来!
“小心!”唐简的警告声和动作同时爆发!
他几乎在女人抬头的瞬间就已经侧身,一把将夏篱用力往自己身后揽去!同时,他右手疾探而出,不是去挡那束花,而是精准地抓向女人从花束底部抽出、借着掷出花束的掩护直刺过来的寒光!
那赫然是一把锋利的短刀!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啊——!”周围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
百合花散落一地,浓郁的花香瞬间弥漫开来。
唐简的手掌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攥住了女人持刀的手腕!刀刃距离夏篱的身体仅有寸许!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猛地一旋一抽!
唐简闷哼一声,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喷涌而出!
他因为要护着身后的夏篱,重心不稳,被女人挣脱开来。那女人见一击未能刺中夏篱,眼神更加疯狂,还想再次扑上,但已经被反应过来的周予和陈默还有旁边一名保安奋力拦住、制服。
夏篱被唐简牢牢护在身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第一个念头是查看他的情况。
她看到他紧紧攥着自己的右手腕,指缝间,刺目的鲜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地涌出,迅速染红了他深色的夹克袖口,滴滴答答地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惊心动魄的猩红。
那出血的速度,快得极不寻常!
夏篱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她猛地抬头,看向唐简顷刻间失血泛白的脸,他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眉头因剧痛而紧蹙,但眼神依旧锐利,死死盯着被制住的女人,身体仍保持着将她护在身后的姿态。
一股源自生物本能、更源于深厚学识的恐惧,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夏篱的四肢百骸,也淹没了她所有理智。
“唐简——!!!”
夏篱的惊叫声凄厉而绝望,猛地扑了上去,用颤抖的双手死死按住他不断涌出鲜血的手腕,那温热的、生命流逝的触感让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第97章
唐简低头看了一眼扑过来的夏篱, 没来得及开口,便直直地扑通一声跪到血泊里。
他身型太过高大,夏篱接不住他, 跟着他跪倒在地。却不知哪里来得力气,几乎是粗暴地扯下自己胸前衬衣的领结带子, 动作迅捷而精准,用布条捆扎在唐简手腕上端,试图为他止血。
可她的整个手掌还是瞬间被温热的液体浸透,那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猩红刺得她眼睛生疼。
尖锐的警笛声,打破了CBD午后的喧嚣。
周围嘈杂的人声源源不断, 但这一切在夏篱耳中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的世界只剩下唐简手腕处那片刺目的红, 以及他迅速失血而变得异常苍白的脸。
夏篱能感觉到唐简身体的微微颤动, 和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而用力睁大的眼睛。他看着她, 那双总是锐利深邃的眼眸此刻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显得有些涣散,但依旧努力聚焦在她脸上,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什么,却只逸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夏篱手忙脚乱地脱掉外套用手死死按在那可怕的伤口上,仿佛要将那喷涌的生命力强行按回他的身体里。
唐简的眉头因剧痛而紧紧锁着, 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如瀑一样淌下来,下颌线绷得死紧, 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
她从未如此恐惧过。
甚至是外公突然病倒的那一刻,她都未曾像现在这样, 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碎裂。那种即将失去他的恐慌,像无数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要让她窒息。
时间在等待救护车的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大厅里乱成一团, 安保人员终于在警察来后控制了现场,疏散了围观的人群,岑静也闻讯赶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和几乎已经快失去意识的唐简,冷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震惊和凝重。
“快联系医院。”她低声快速地吩咐助理。
陈默不知何时冲过来帮夏篱按住了唐简的伤处,她托着他的头,不停地跟他说话,声音颤抖却坚持。
唐简的视线有些模糊,迅速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但他能清晰地听到夏篱带着哭腔的声音,能闻到她发间熟悉的、让他安心的气息。他努力集中精神,对抗着不断下沉的意识,用尽力气,反手握了一下她沾满鲜血的手,力道却轻得几乎难以察觉。
终于,远处传来救护车尖锐而急促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天籁。
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地冲进来。他们将唐简抬上担架,夏篱紧紧跟着,一步不离,目光死死锁在唐简脸上,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去往医院的路上,车厢内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唐简用尽全力保持清醒。
他侧过头,看着跪坐在他身旁,脸色仿佛比他还要苍白的夏篱,她纯白的衣服上沾满了他的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唐简说不出话,只能一遍遍用目光描摹着夏篱那张涕泗横流的脸。
连车厢里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医护人员仿佛都很难用语言描述出那年轻男孩的复杂眼神。
带着痛楚,带着不舍,更带着一种深沉的、无需言说的眷恋。
让人看得心惊。
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闯过红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最近的三甲医院急诊中心。
唐简被迅速推进了抢救室。沉重的门在夏篱面前关上,亮起的“抢救中”红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夏篱一个人僵立在抢救室外,浑身冰冷。手上、衣服上都是唐简的血,那浓郁的血腥气清晰地在提醒她刚才发生了什么。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一个好心的护士小姐姐过来查看她的情况,见她身上并没伤口,没一会儿又拿了条湿了的毛巾过来让她把手和脸擦一擦。
“就你一个人吗?”护士看这年纪也不大的女孩轻声问,见夏篱魂不守舍地点头,委婉提醒她,“你应该还是学生吧?最好还是联系下学校老师或是家长,你同学情况看着挺严重的……待会可能需要签字的。”
“学校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他们老师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没等夏篱开口,护士听到身后高跟鞋走近的声音。
夏篱和护士闻声一齐扭头,看到一脸严肃的岑静朝着两人走过来。
护士点点头,离开了。
“……谢谢岑总。”夏篱哑声说。
岑静微微颔了颔首,“周社长他们跟着警察去做笔录了,我过来看看。”
夏篱捏紧了手里的毛巾,抬头看着抢救室上的红灯没说话。
岑静看着眼眶通红的夏篱,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女人你们认识吗?”
夏篱摇摇头。
“我听我助理的意思,”岑静斟酌道,“这事应该跟冯哲有关。”
“……冯哲?”夏篱喃声重复。
“嗯。那个女人是冯哲的一个情妇,好像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岑静说,“我助理说她见过他带她参加过宴会。我猜应该是冯哲进去后,树倒猢狲散,她没了经济来源,这才会把帐算到你身上……圈里确实有传言举报冯哲的是个大学生。
“她估计也是查到了冯哲被逮那天新闻照片上的人是你。”
可现在躺在抢救室的人却不是她。
“等警察调查结果出来吧,”少顷,岑静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已经让助理帮忙联系专家了,如果后续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联系我。”
“谢谢岑总。”夏篱感激地看她。
岑静并没待多久,陪了一会儿夏篱就被几个电话call走了。
走廊里再次变得安静起来。
夏篱盯着门上亮起的“手术中”,一方面期待着它熄灭,一方面又害怕它真的灭了。
指节已经被她抠出了血,她紧攥着手机,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深吸两口气抖着手拨通了干妈的电话。
因为在部队里不是很方便联系,除了假期,工作日夏篱几乎很少打云昭昭的电话的。可今天却意外地一下子就拨通了。
“嗨宝贝,”那边的云昭昭声音听起来很是高兴,“今天怎么想起来给干妈打电话了?阿简呢?你们在一起吗?吃午饭没有?吃得什么?快给干妈拍照瞧瞧。”
“干妈……”一听到云昭昭的声音,夏篱直接绷不住地哭了。
她一哭,云昭昭在那边瞬间慌了,忙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唐简欺负她了。
她让她别哭,让唐简接电话,看她不骂死他。
“不是,不是这样的。”夏篱拿手背擦眼泪,抽噎着断断续续把刚刚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干妈。”夏篱哽咽道歉,内疚到无以复加,“都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