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坐炉子旁边,暖暖身子。”林慧君转头和李翠萍说道,“想吃什么和姨说,我去给你们做。”
说完她注意到李翠萍的头发像是短了一截,再看脸上还有印子,心里忍不住腹诽李唤娣真是造孽。
年轻的时候就不着调,一把年纪了还要欺负这么好的孩子。
这要是她女儿,她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
林慧君从针线篓里翻出来剪刀,上手轻轻替李翠萍修了几下。
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啊,好孩子。”
李翠萍感受着脑袋上的暖意,豆大的泪珠突然落下,她转过身扑在林慧君怀里,放声大哭。
林慧君也没说什么,只继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宽慰着。
片刻后,李翠萍渐渐止住了抽泣,她抬眸抹去眼角的泪珠,坚定道:“我要提前去新疆,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回来这个地方了。”
陈木棉闻言难掩惊讶,连忙劝说道:“别呀,你就先在我家住着呗,等过完十五我们一起去。”
“不了,”李翠萍摇摇头,“她这次是铁了心要拿我换钱了,人都已经领到家里了。”
“我再不跑,她肯定要来你们家闹,到时候也影响你们过年的心情。”
李翠萍看向陈木棉,祈求道:“你放心,我一个人可以的,去了新疆,我就在枸杞农场等你来。”
“好吧,那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会的……”
接下来的几日,李唤娣果然来陈家闹着要女儿了。
陈木棉也不惯着她,就这么拎着把椅子坐在门口,看着她撒泼打滚。
要是闹得狠了,引来了村里人看戏,她就开口给众人讲讲李唤娣做的好事。
次数多了,李唤娣也没脸再来了。
只有李耀祖,偷偷摸摸地溜来陈家,想看看他姐还好吗。
“你姐已经去外地了,不会再回来了。”
李耀祖一怔,呆愣在原地,片刻后才干涩着嗓子问道,“那她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没有。”
“那她身上带的钱够吗?”他偷偷往他姐的衣服里塞了几十块钱,是他挖山货攒的。
“够的。”
“那就好……”
李耀祖转身,低垂着脑袋,慢慢向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走了也好,就不会再被妈欺负了。
也不用再被他这个废物弟弟拖累了……
正月初十。
“噼里啪啦……”
一大早陈家村便热闹非凡。
家家户户都抬着一张桌子放在院门外,上面摆着烟酒和红绸。
小孩子们也跑跑闹闹,猜“社火”走到哪了。
心急的已经早就去跟着“社火”队伍了,就盼着春官能先来自己家。
来年好得个好彩头。
“鞭炮鸣锣响声不断,摇羽扇说春官我来拜年。
一来拜全家好阖家团圆,好家教好家风代代相传。
二来拜老来福心闲体宽,多动步少生气安享晚年。
三来拜天伦乐儿女双全,儿成婚女出嫁花好月圆……“【1】
一身黑袍、头顶黑帽的“春官”,终于被盼来了。
他脸上还挂着一副墨镜,身上披着几条红绸,手执羽扇,口中振振有词,俨然一副学究气派。
念的便是这春官词,每到一处,内容都有所变化。
小卖部里祝的是生意兴隆,中医馆祝的是妙手回春,农家院祝的是丰收家庭和睦。
春官也不是随便就能当上的,一般都是族里颇有声望和文化的人才能当选,还需要能随机应变。
遇山说山,逢水说水,靠一手绝妙的打油诗或顺口溜走遍天下。
原本以陈永良的文采,也是能当上春官的,只是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事。
最多就是在族人筹备的时候,帮忙提前准备几段打油诗。
跟在春官后面的还有一整个热闹的社火队。
有人敲锣打鼓,有人扭秧歌,甚至还有艺高人胆大的踩着高跷表演劈叉。
陈木棉小时候和妹妹还被哄着去演过散财童子。
队伍里的每个人都画着浓厚的彩妆,还有一个男人扮丑角,又叫“害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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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注释内容和社火春官等均来自网络检索后适当改编,切勿考究。
翠萍终于要去过自己的日子啦,撒花!
第50章 全家支持我这辈子还没出过远门呢。……
“害婆娘”同样身着黑衣黑帽,点缀以红色的吉祥纹样,耳边还别着一朵桃花。
脸上涂抹着夸张的腮红,耳朵上挂着红辣椒,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是个神婆婆。
“害婆娘”能扫灾避邪,只要让祂的扫帚在你身上扫一扫,过去一年的晦秽和灾病就都扫净了。
如果家里的小娃娃能再被“害婆娘”和“春官”摸上一摸,那这新的一年啊保准是大吉大利。
陈木棉听着村头的动静,也连忙跟着父亲把堂屋里的桌子抬了出去,准备接社火。
桌上依次摆了香烟、黄酒和瓜子花生,还有必不可少的红绸缎。
她站在院门口望了望,只听得见敲锣打鼓的声音,却一直不见有人来,便想先回屋了。
只留陈父一个人在外面等着。
厨房里,林慧君正在和面,准备蒸一锅馒头。最近家里人多,年前蒸的馒头已经全部吃完了。
“妈,你帮我再烙几张饼子吧,我好拿着路上吃。”陈木棉掀开门帘,看着案板上的面盆,眼前一亮。
林慧君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身形也有些僵硬,半晌才抬起双手,搓了搓手上粘的面粉,“新疆离家这么远,你……今年要么就别去了?”
她舍不得女儿一个人背井离乡,在外面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没人照顾。
还是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好。
没有谁规定子女就一定都要有出息,承欢膝下也很好。
陈木棉感受到了母亲身上的低落,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妈,我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啃老啊。”
“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想做的事,等我赚大钱了就把你和爸一起接过去享福!”
林慧君撇撇嘴,抱怨道:“那妈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别到时候我和你爸都老的走不动了,还在等你回来接我们。”
陈木棉把母亲的胳膊抱的更紧了,撒娇道,“哎呀,肯定不会的,我还想让你们来给我帮忙呢。”
“我们就是两个种地的农民,能给你帮上什么忙,帮你做饭打扫家里?”林慧君有些糊涂了。
她之前听外村回来的大老板讲自己发家的故事,那都是在大城市里做生意的。
“妈,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和爸在我眼里都是很厉害的人。
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养大我们三个孩子,而且,谁说农民就不能赚大钱了?”
陈木棉卖了个关子,“我先帮您做饭,等吃完饭我再和你们一起说。”
“好。”林慧君温柔地笑着点头。
院门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近,锣鼓齐鸣。
“哈哈哈……”陈永良春风满面地走了进来。
“慧君你知道刚刚春官说什么吗?他说我们几个孩子以后都会在各自的行业里发光发热,成为大人物!”
陈父说话都有些激动,面上难掩喜色,待看到陈木棉在里面后,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被孩子看到自己这么不稳重的一面,连忙改口道,“这也没啥,春官都这样嘛,捡好听的说。”
陈永良:“要我说,以后做什么还是得看孩子自己的意愿,开心就好。”
陈木棉故意逗父亲,“那要是我想去当女明星呢?”
陈永良愣了一下又很快表示支持:“当女明星也好啊,到时候爸妈还能在电视上看见你,多风光啊,
我们棉棉从小就长的漂亮,可不就是女明星嘛。”
一家人吃完饭后,陈木棉神神秘秘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存折,递给父母。
陈家父母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女儿突然唱的是哪出。
“你们先打开看看。”陈木棉笑盈盈地催促道。
林慧君慢慢打开了手上的存折,目光怔住,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足足三千块钱!
林慧君疑惑抬眸:“这……你上哪挣了这么多钱?”
“你不会干什么坏事了吧?”
陈木棉无语,“您把我当什么了,我怎么可能去干坏事。”
林慧君:“那你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你去新疆一共才几个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