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柏无意识间的一句话,戳开了迷雾的一角,“你如果只是想有个农场种蟠桃的话,我们老家不行吗?”
“我们家本来就有地,你要是嫌少,村里应该也有多余的地可以租给你。
蟠桃我没了解过,但老家的气候和水土种桃子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陈木棉听到这段话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高兴自己开农场有了新的契机,而是眼神里带着几分纠结,看向了对面愈发沉默的季瑜。
她想开口和哥哥说这个办法不行,新疆的水土和气候才是最适合种植蟠桃五号的地方,老家对发展农业也没有这么多政策上的扶持。
许多的理由最后都变成了一句话,她想留在这里,因为这座城市,也因为某个人。
季瑜看出了她眼中存在的挣扎,心里虽然有些难过自己即将被丢下,但还是抢着开口替自己争取道,
“回老家也挺好的,还能有父母照顾你。我还没去过你们那里呢,正好和你一起回去看看。”
陈木棉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言,震惊道,“你要跟我走吗?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工作可以再找,但……只有一个。”季瑜见心上人没有拒绝自己,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下一秒又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转正,强行吞下了中间那两个字。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终于让身旁的陈木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氛围,他眯着眼睛环视一圈,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薄怒,“你们俩什么情况,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陈木棉听到哥哥的话,还在思索该怎么和哥哥解释他们现在的关系。
季瑜作为陈木柏多年的搭档,却已经瞬间感知到了对方是真的生气了,火速滑跪。
他单手扯着椅子往后撤了一步,“大哥你别生气,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
陈木柏听见“大哥”两个字更生气了,一贯温和的面容都冷凝了,“好你个季瑜,我拜托你照顾我妹妹,你就是这么给我照顾的?”
“您这声大哥我可受不起,没记错的话,您还比我大两岁呢。
老牛吃嫩草,亏你还是公职人员呢,你也下得去嘴。”
陈木柏起身,扯着季瑜的衣领就往外走。
季瑜也不敢反抗,只是迎着陈木棉担忧的眼神,安抚她,“我们没事,就是很久没见面了,出去单独聊聊,等会儿菜上来了你先吃啊,别饿着。”
陈木柏也强忍着怒火,附和道,“对,我就是出去和他好好叙叙旧情。”
陈木棉不信,起身准备跟着一起出去,“你们真的不是出去打架吗?”
“肯定不是,我保证。”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承诺道。
转头出了饭店,便拐进了一个没人的小巷,噼里啪啦地打了一架,只是不约而同地,攻击的部位都集中在脖子以下。
季瑜自知理亏,基本只防守。
陈木柏挑眉,嗤笑一声:“怎么,是看不起我吗,还是不敢还手啊未来妹夫?”
季瑜一边继续躲着,一边求饶,“我哪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新兵连的时候我就没打过你。”
“再说了,我之前受了那么多的伤,现在年纪也大了,打不动了。”他观察着对方有些松动的神情,继续卖惨。
陈木柏一开始确实被唬住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出院的时候我还去看过你呢,医生说你的恢复能力很强,你退伍是因为伯母去闹,根本就不是因为不能再打了。”
他扯住季瑜的胳膊,把人拉到身前,低声威胁道,“年纪大了好啊,年纪大了正好离我妹远点,不然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季瑜僵硬地笑笑,“别呀大舅哥,我还没过二十六呢,也就比木棉大了五岁,刚刚好,刚刚好。”
“哼……”陈木柏无趣地松开了对方,转瞬又想起了去年的那通电话,质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不会我去年给你打电话之前就在一起了吧?”
“没……没有,我哪有那个胆子啊,我到现在都没转正呢,还在考察期。”季瑜窝窝囊囊地回复大舅子。
他倒是想装一下,但是又怕对方转头再添油加醋地告诉陈木棉,到时候木棉听了生气了,给他扣分怎么办。
陈木柏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圈好友,撇了撇嘴,“那我估计你够呛咯,这么久都没追上,是不是哪里不行啊?”
“我最近认识的几个同学可是又高又帅,还年轻有为,不然改天我叫出来一起认识认识?”
他还以为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呢,吓他一跳,原来,只是单相思啊。
“你……”季瑜被这句话刺激地举起拳头,这次是真的想打架了。
但还是那句话,他现在是前怕狼后怕虎,陈木柏和陈木棉毕竟是亲兄妹,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只得窝窝囊囊地怼了一句,“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兄弟了,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他们当年高中毕业,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参军,新兵连就在同一个班里。
后来,又一起选拔进了“尖刀小组”,参加各项训练,从战友变成有着过命交情的最佳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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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话说有人想看哥哥和男主在部队的故事吗?想看的话我下一章试着写写。
感觉哥哥来了,男主瞬间都怂了hhh,想追好兄弟的妹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第56章 冲突“要么去洗手,要么别坐我对面。……
1989年7月底。
高考刚结束没多久,考生们还在一边疯玩一边等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季瑜文化课成绩一般,身体素质倒是挺好,加上父亲还在部队里,因此家里早早就准备让他去当兵了,也算是子承父业。
只是他自己不是很情愿被家里安排,当然他的这点小情绪也并没有人在意。
他父亲对他能去部队很是期待,母亲更是言简意赅,“你要是能自己考上大学,那以后想干啥就干啥,要是考不上,就老实滚去当兵。”
陈木柏脑子灵光,高中三年成绩一直都是全市第一,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能考上清北,他自己倒是平常心,随遇而安,怎么着都行。
只是自从高考结束之后,他就一直在不停地做同一个梦。
梦里,有一棵看不清样貌的参天大树,还有一只白猫?
有时候猫在树上挠来挠去,有时候猫又冲着他的方向喵喵叫,叫得他心烦意乱。
直到月底县里开始征兵,陈木柏陪着同学去报名,鬼使神差的,他也上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这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同年九月,新一批的义务兵已经戴着大红花,坐着火车分配到了全国各地的驻扎部队里。
陈木棉和家人虽然不太明白陈木柏为什么突然要放弃学业去参军,但也没多干涉,那个年代,能被选上去当兵也是很光荣的一件事。
唯一担心的就是陈木柏年纪比较小,怕他去了之后被欺负。
喀什第七兵团,新兵连。
“哎你知道吗,我们连里那个谁听说都考上清华了,结果愣是没去,非要跑到这个犄角旮旯的鬼地方来当兵。”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还能有谁,三班的副班长,陈木柏!”
“哦他啊,怪不得我看他长得就文绉绉的。”
“还有那个季瑜,听说还是官二代呢,一天天摆个臭脸,拽得要死……”
一群新兵蛋子刚结束训练,衣服裤子上都是地上粘的泥点子,随手拍拍就三五成群地向着食堂走去。
陈木柏性格温和,身边自然地围着几个青年一起有说有笑。只有季瑜一个人落在最后,不过他也不太在意。
见自己被落下了,便紧走几步越过前面的人去水池洗手,想早点吃完饭回去休息。
食堂里,人群嘈杂,季瑜快速地打完饭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部队食堂里的大锅饭他已经吃了十几年了,再好的菜色也架不住天天吃,实在是腻了。
要不是为了训练保持体力,他都懒得吃。
陈木柏和另外几个战友去了另一侧。
王新军来得晚,已经没什么空位置了,他端着饭盘左右张望了一圈,向着季瑜所在的位置走去。
没想刚把手里的不锈钢盘子放下,季瑜就听见动静,抬眸瞥了一眼,便皱着眉嫌弃道,“你手洗了吗就来吃饭?”
王新军饭量大,手里还捏着俩白馒头,他确实没洗手,指甲缝里还藏着泥,手里的馒头都仿佛粘上了灰,嘴上却不承认,“你管我洗没洗,又没吃你家饭。”
季瑜眉头紧蹙,放下筷子:“要么去洗手,要么别坐我对面。”
王新军瞬间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这地又不是你家开的,城里的少爷就了不起啊,我就坐这怎么了!”
他屁股一拧,顺势坐下,黝黑的手往裤子上随便一抹,拿起馒头便准备吃。
季瑜盯着他的动作忍了半天,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一把扯住对方的胳膊,“去,洗,手。”
“撒开,大少爷要是受不了可以去别的地方。我们乡下人就这样,看不惯滚回家继续去当你的大少爷吧。”
王新军试图挣开胳膊,却没想季瑜的手劲还挺大,扯了两下都没扯回来。
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低头用另一只手扒拉饭菜。
季瑜不耐烦道:“我说,去洗手!”
王新军见季瑜非要给自己找麻烦,“啪”的一声,把筷子往桌上一甩,“想打架吗咋地,事儿这么多?”
说完便上前扯住季瑜的衣领,季瑜垂眸看见自己衣领上的黑色手指,怒气更甚。
气氛一时变得焦灼,仿佛下一秒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你俩都坐下,新军去洗手,季瑜你继续吃饭。”
“都想打架是吧,等会儿训练场我奉陪到底。”陈木柏端着盘子路过,顺手管了这桩官司。
王新军“哼”了一声,决定给副班长这个面子,转身出去洗手了。
季瑜却饶有兴致地望着陈木柏,应下了这场切磋,“好啊,我等你输了认我做大哥。”
细皮嫩肉的一个书生,他倒要看看能挨自己几拳,一会儿别被打哭了就好。
陈木柏挑眉:“我对当你大哥没兴趣。”
季瑜从小便被父亲带着训练,自诩同龄人里没人能打得过他,可他没想到,陈木柏看着文文弱弱的,脸上还经常挂着温和的笑意,实际上架也没少打。
准确来说,陈木柏应该算是武术的练家子,他外公祖上是开镖局的,虽然现在是文明社会了,但是功夫还是没忘了传承。
如果说,陈木柏来当兵,家里最高兴的,便是外公了。
他这一身功夫,总算是没白教。